朱停呵呵了一声,他没分到半只烤鸡腿,吃独食的某人还好意思说他猪队友。
楼京墨驾着驴车看着山路的一场闹剧继续演,可以预见热闹的生活正在前方招手,而她先向朱停招了招手。“不介意的话,上车吧。我叫楼砚,和司空摘星正在运棺材。”
“多谢,我当然不介意。”朱停一下跃上驴车,他都敢挖坟找机关术了,怎么还会怕平板车上还有一口棺材。“我叫朱停,前面的是陆小凤,我们不是盗墓贼,只是在找机关术。”
世人大多不喜盗墓贼,很是不满他们连死人也不放过,所以山野萍水相逢还要解释一二。何况四人看起来都是十一二岁差不多的年纪,自然也就多了亲近与事无不可对人言。
朱停见简单地说了几句,他在完成一桩来自前辈的考验。“我想拜入鲁班门门下,是必须获得入门令才行,那东西就藏在山野荒墓。”
“鲁班门?”楼京墨知道公输班本领卓绝,哪怕是时隔两千年,当下江湖上还有他的传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朱停想要入门的方式。“听你的意思,你们找了是不少古墓,是想要找什么令牌?这种找法未免也太大海捞针了吧?”
其实,楼京墨想说朱停所谓的那位前辈真没在坑他?
中原之地多古墓,古墓设有各种机关不假,但以破解机关找令牌作为弟子入门考验,那恐怕不是争做公输班的传人,而是摸金校尉的传人。
“大河涛涛,各自南北,王气黯然,机关尽藏。两年前,那位前辈都给我提示了。”
朱停认定自己没有被骗,他做过分析所谓大河指的是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而要找的古墓是在沿河曾为一国王都的地方。
计划从京城开始一路南下翻山越岭,这会找上了曾作为赵国都城的邯郸,而始皇帝也出生在邯郸,但遗憾的是邯郸郊野并无一处古墓藏令。
楼京墨听着朱停锲而不舍地寻令经历,朱停为求得正统鲁班术传承的诚心可嘉,但如此寻觅真堪比期待一见铁树开花。
先有司空摘星意图成为偷王之王,后有朱停渴望再现鲁班神技。眼下,他们在追逐一场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少年人的执着多像曾经欲求盖世神功却求武无门的她。
“天就要亮了,看看有没有早起的鸟儿想吃虫。打几只山鸡野鸟,找个歇脚的地方,我做些烤鸡大家一起填饱肚子。”
楼京墨放下了熄灭的火把,她对鲁班门是否存在一无所知,无法提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但烤几只美味山鸡还不在话下。“先吃饱,再干活。”
有人说做烤鸡!
跑出一段距离的陆小凤与司空摘星齐齐停下互扔泥巴的动作,瞪了对方一眼就开始寻找早起吃虫的山鸡。早起的山鸡有虫吃,熬夜的他们有鸡吃。
抓山鸡倒也不难,口袋里没有铜钱,是会逼人练出各种本事。
有踩点踩了大半个山头的朱停与陆小凤,还有调查过四周情况准备偷成跑路的司空摘星,三人合力用两炷香抓了十只肥山鸡。
不过多时,天光渐亮。
河岸边,一驴在吃草,而四人的身侧已有些许鸡骨头。
陆小凤发誓他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此刻大厨既是真理,别说是帮忙找一个地方挖坑安葬棺材,哪怕让他以身相许他都能考虑一下。
“小楼,你打算和司空猴子往哪里去?一定要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日后能让我有机会来为你排忧解难。”
“你确定不是来蹭厨艺的?”司空摘星直接戳破陆小凤的居心不良,别以为他多抓了一只山鸡做赔礼,过去的账就能两清了。
楼京墨眼见两人又掐起来,她已经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做到了见怪不怪。
这会眼看着功德箱作为柴火被烧尽,就寻了洗手的由头去河边单独走走,而终于能读一读从夹层里随着玉佩一起顺出的绢布。
只见一块巴掌大的绢布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了一段话,正是有关「白袜子」这一组织。
‘自周起,佛道相合,共寻天机。取名自《白云谣》为白云会,以白袜为信物,一袜问世俗,一袜问方外,持一双白袜者任会长之位,引修者问天外天。’
白云会是由僧人道士等方外之士组成的联盟。从其得名的古诗——‘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能看出白云会探讨着有关超越生死的追求。
它主要分成两部,一部收集世俗的各种情报,一部研究经文典籍奥义,大家合在一起能更好探索天地秘密。为了辨识成员的身份,每次聚会都会穿一双绣着白云图样的白袜子。
目前无从知晓这个从唐末五代建成的组织,为什么怎会把一块信物放在功德箱中?此物一藏多年居然无人问津,而静思庵庵主的半桶水望气占卜本事又是否与之有一二关联。
楼京墨把绢布与玉佩都收了起来,她目前只想找个适合安居的地方住下来,好好练功顺带赚钱,而不是去找神秘组织搞事情。
初步计划是先将晏云入葬,买了船票一路顺着京杭大运河南下,在姑苏或杭州定居,一路也不耽误教司空摘星轻功。从功德木箱中捞出的银钱也够前期安置了,则不必动用晏云给的压箱底,至于遥远不知何处的叶家就更是过眼浮云。
计划总是好的,变数却总存在。
择地方将棺材入葬后,一行四人向东去往大运河途径之地,黄昏时分到了最近的运河登船地临清城。
这一边,楼京墨正在询问船票怎么买,她就听得身后传来了骚动声。
“臭小子,让我在这逮着你了吧!敢在赌场里出老千,今天你不把钱连本带利地赔出来,别想走出这个码头!”
臭小子还能是谁,只能是没什么正经营生而靠赌钱赚钱的陆小凤。为了不十赌九输,出些老千在所难免。
“风紧扯呼——”陆小凤喊了一句,他吸引了主要追捕火力,却是向着码头方向跑去。
不想正面硬抗来一架,那么只有先跳河追上前头那艘出航还没多久的船。借着顺流而下的船只,躲开赌场打手的追捕。
哪怕是楼京墨这种容易一不小心踩坑的体质,她都觉得陆小凤真的很会惹麻烦,不由想问一问他到底有几位好债主?
第82章 能不能治
‘噗通——’陆小凤先跳了河。运河水深,瞬间不见人踪,赌场的一帮打手纷纷在堤岸边跺脚,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一起跳,而是转身去找陆小凤的同伙。
好歹朱停还吃过用过陆小凤赚来的赌资,楼京墨与司空摘星那叫一个倒霉,没占着好却也只能跟着跳了河。
呆在原地不跳,试图与赌场的人叫道理?这种选择只有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会做,赌场只认两个道理——谁的银子多与谁的拳头大,两者皆无那就先挨揍再聊其他。
于是,下一刻刷刷刷三个人接连跳下了水去。
“老大,我们还要追吗?雇一艘船追的话,那船租都比小老千赢得赌费多。”
“雇、雇、雇你个头。老子已经亏了一笔,难道还要亏第二笔。”
带头大哥气得连敲了小弟头顶三个毛栗子,“走!回去把小老千的画像给画出来,这广平府一带都给帖上,让他一家赌场都去不成!和其他赌场通通气,那些家伙别的事情不来劲,一起抓老千的事情最起劲了!”
被帖画像的陆小凤在成为淹死鸡之前摸上了客船,四人还算顺利地让船家同意卖他们四张船票。
这班船直抵姑苏城外寒山寺,除了必要的物资补给,一路上不做多余靠停靠。
随后两个多月的客船生活就过得十分平顺,没有水下忽然冒出杀手刺杀,没有半道被河中奇异大鱼攻击,江上日出、惬意船钓、夜枕听涛等等,一切都是现世安稳的模样。
楼京墨毫不谦虚地领了七分功劳,一船人能过两个多月的安稳日子,必须着重表扬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安分地呆在船舱里练功顺带司空摘星练出气感,还有一个仍旧是她——确保了陆小凤天天挨上一顿金针,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蹦跶。
从尼姑庵顺出来的东西之中,此套金针最合楼京墨的意,它成了能包治百病的好物,特别是治一治麻烦制造源。
有人敢连累她一起跳河逃难,这笔债不必等十年八年再讨。趁着某人一登船就成了蔫小鸡,必须赶紧地趁机吓得他多掉一些鸡毛。
陆小凤听到楼京墨的敲门声就背脊一凉,紧盯着推门而入之人手中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问,“明天就要下船了,我们不能偷懒一下吗?我觉得神清气爽,而变得骨骼清奇,不用再继续扎针了。”
说多了都是泪。陆小凤承认是扎针帮助他跳河而染的伤风好得快,也承认是扎针帮助了他客克服晕船这个老大难问题。可是,他现在的问题正从晕船变成即将晕针,只因楼京墨每次下针都让陆小凤有一股说不出的刺痛感。
那感觉并不是锥心刺骨,却如蚂蚁成群结队爬过皮肤,又似被毒蚊子接连叮了好几个大包又痒又痛。偏偏,此感不仅在皮肤表面,更是在经络之中涌动,是抓也抓不到挠也挠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