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尽管胜了，但也绝对损失惨重。
大天狗红着眼睛，默默无言的走到了躺在中间的天狗长老的尸体面前。
那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天狗长老，就像是他的父亲一般。
在他离开之前，长老还对着他点头微笑，鼓励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一眨眼，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还有那些给他编织花环的小天狗，明明还那么幼小，明明还没有真正的看过这个世界，就已经被无情的夺去了性命。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大天狗紧紧握着拳，尖利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想杀人。
可是仇人已经死了，他该去杀谁？
“我亲自埋！”大天狗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眼睛红的可怕，却没有哭。
天，下雨了，落在新翻的泥土之上。
大天狗将一个个编好的花环放在那些土上，下面是沉睡着的族人。
在来年，这里的泥土会再次长出花草，也会有新的小天狗出生。
或许要不了多久，天狗一族就会从伤痛中走出来，更加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有些事情到底回不去了。
比如那无忧无虑的笑声，比如大天狗简单的幸福。
大天狗不想再见到人类，但也知道天狗的灾难与鞍马寺的和尚无关，所以将和尚们全部赶下山去，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屋顶，看着天空。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争不抢是错误的么？难道只有不断地杀戮和掠夺才能够保护自己吗？
过去自己的行为，真的错了吗？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大天狗耳边传来。
大天狗猛地回头，然后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绛紫色狩衣，头戴乌帽，将脸全部涂成黑色的男人。
“我是阴阳师安倍晴明，追随我吧，我可以带给你想要的世界。”
大天狗记得，这是安倍晴明对他说的、改变了他接下来全部命运的话。
第82章 大天狗的大义（完）
“咔擦”！
大天狗被玲子抓住的部位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手腕处出现了可疑的凹陷。
“错的是这个世界？把一切毁掉然后重新建立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充满和平与美好的新世界？你是十多岁的小鬼吗？为什么会相信这种鬼话？”
玲子脑海中浮现出了黑晴明那一张充满蛊惑并刷满黑色油漆的脸， 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跳。
那个成熟冷静、可以完美的处理任何事情安倍晴明，难道分裂之后连心理年龄也直接减半了吗？
大天狗眉头微蹙， 显然没有料到玲子一下子会爆发出那么巨大的力量， 就连大妖的骨头都能直接捏碎。
该说真不愧是黑晴明大人的女人么？
仿佛没有任何的痛觉， 大天狗紧紧捏住玲子的那只手没有丝毫的退缩， 而是继续加大力量， 想要一鼓作气的捏断玲子的喉咙。
但本能的生理反应， 就算是妖怪也无法避免。
就在大天狗因为骨骼碎裂而略微松手的时候，玲子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往前一拉，瞬间挣脱了大天狗的束缚， 然后灵敏的转身， 用背部顶着大天狗来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玲子的这一摔用了全力，但大天狗利用风止住了不断后退的身体。
根据正常情况， 大天狗应该在调整好动作后重新展开对玲子的攻击，可是巧合发生了。感觉到玲子身上结界波动的黑晴明，撕开了阴界裂缝直接穿梭了回来， 迎面就看见了向他撞过来的大天狗。
黑晴明来不及思考， 一挥袖子， 一股蛮横的灵力击打在了大天狗身上。大天狗在空中直接变向，最终狠狠的撞在了一棵树上。
树干断成了两半， 黑色羽毛和叶子落了一地。
大天狗咳出了一口血，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黑晴明仔细打量了一下玲子， 确定她没事后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转向了狼狈不堪的大天狗：“我怎么记得，我对你下的命令是保护好玲子？”
“咳咳，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大天狗的语气瞬间从平静变得狂热，“晴明大人可以继续践行我们的大义！”
黑晴明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似嘲讽，又似悲悯。
“这是自然，我从未说过要放弃我们的计划——清除世间的罪恶、然后创造一个和平美好的新世界，不是么？”
“可是，晴明大人，我认为这位玲子……大人并不会支持我们的计划。”黑晴明要求过大天狗和雪女寻找过玲子，所以大天狗对玲子早就有了相当的了解。
黑晴明打开扇子轻轻摇动，似笑非笑：“那又如何？我是我，玲子是玲子，就算我喜欢玲子，但这并意味我就要按她说的办。”
“晴，晴明大人！”大天狗不可置信的看着黑晴明，他为自己对于黑晴明的不信任而愧疚，“请惩罚我吧，晴明大人！”
玲子对于这种类似洗脑的行为再也看不下去了：“我说，安倍晴明你……”
黑晴明抬了抬手，阻止了玲子的话。他的动作里面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服从于他。
“我怎么会责罚你呢？我很高兴，大天狗，你能够这样忠诚于我们的事业。阴界裂缝扩散的时间还不够快，远远不够快。你愿意去继续扩大阴界裂缝吗？”
“是，我愿意！”大天狗狂热的单膝跪地，表示自己对黑晴明的忠诚。
“那么……”黑晴明轻轻合上扇子，“就去吧！一切为了我们的大义。”
大天狗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迫不及待的去实行黑晴明交给他的任务。
他再也没有多看一眼玲子，而是扇动着翅膀，迅速消失在了空中。
玲子有些懊恼，为什么刚刚自己没有阻止黑晴明？明明自己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可还是因为黑晴明的动作而重新咽了下去，这一点都不像她会做的事情。
等等……
“你对我做了什么！”玲子怒视着黑晴明。
“真是敏锐，我不过发挥了一下自己的种族天赋而已。”黑晴明一张洗的干干净净的脸正对着玲子，说不出的魅惑。
“种族？”玲子不明所以。
黑晴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浅粉色的唇凑到了玲子耳边，呼出淡淡的热气：“昨晚，我的尾巴，可还舒服？”
一道闪电在玲子脑中炸开：“狐尾……白狐？！”
是了，晴明是白狐之子，是拥有一半妖怪血液的半妖。
因为晴明过去一直排斥着这份血统，又长期以人类自居，因此从未用过属于狐族的能力，甚至拼命的掩饰。
“不错，那么好的能力，不用岂不可惜？”黑晴明舔了一下玲子的耳朵，并在玲子暴走之前及时的退开。
“不要这么看着我，玲子。我和白晴明不一样，从不会去掩饰自己。昨天那个温柔的我是我真正的样子，今天的我也是我真正的样子。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真实的安倍晴明展现给你。”
玲子捂着发烫的耳朵，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了：“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不会认为，‘安倍晴明’，一直都会有两个吧？等到白晴明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算我不提，他也会直接过来找我融合的。我们的敌人是八岐大蛇，早一分钟融合，就可以获得一分钟的优势。”
收敛了笑意的黑晴明气质瞬间沉静了下来，玲子第一次在黑晴明身上找到了过去那个安倍晴明的影子。
“这和阴界裂缝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想要成为那个主导融合的人！虽然不愿意承认，若将我和白晴明比作安倍晴明的两个人格，白晴明是主人格，而我只不过是隐藏在暗处的副人格。难得主人格因为意外失忆了，我岂能不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
“平安京是我为我们准备的战场，赢的那个人将在融合中获得心理优势。在争夺优势的同时，还可以去刺激白晴明记忆的恢复，何乐而不为？”
至于为什么毫无掩饰的告诉玲子这些，一来是不愿意对玲子有所隐瞒，二来嘛……若是黑晴明最终输了，白晴明成为了主人格完成了融合，到时候“安倍晴明”回忆起这些的时候，表情一定会相当有趣吧？
“为了这种事情，会有多少人死去，你知道吗？”
“与我何干？”黑晴明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出来话却无比冷漠。
玲子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黑晴明。
“你要阻止我么？玲子？”黑晴明轻声问道。
“是的，我要阻止你。”
“这意味着，你最终选择了白晴明，是么？”
玲子展颜一笑，上前两步，抱住了黑晴明：“不对，我选择的是安倍晴明。”
“还是输了啊！但是，我会在平安京的战场上赢回来的。”黑晴明摸着玲子柔顺的头发，笑了。
黑晴明从袖子里拿出一根蓝色绣樱花的发带，温柔的将玲子长了一截的头发轻轻绑起：“发带里面有定位功能，让我可以感知到你所在的地点，这样，你就不会再走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