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棋盘上的那九个黑色的点叫做‘星’,‘星’旁边的这个点则被称为‘小目’……玲子,玲子?你在听吗?”
“啊?你在说什么?”玲子仿佛突然清醒一般的开始左顾右盼,然后视线重新定格在了佐为的身上,“抱歉抱歉,刚刚好像睡着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佐为的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神情:“我已经说了第五遍了。”
“那也没办法,谁让围棋那么无聊?”
“围棋才不无聊!”佐为的脸一下子鼓成了包子的模样。
那个庭院是什么地方?那个教导玲子外婆下围棋的紫发男人又是什么人?这些不断流过来的记忆,又是属于谁的呢?
“玲子,别欺负他了,不然一会又要哭了。”晴明走到了玲子身边,用扇子敲了敲玲子的额头。
玲子一把将扇子抢了过来,然后坐在地上抬起头,从下往上的看着晴明的脸:“最近你好像很喜欢打我的脑袋啊,晴明。”
“只是手滑。”晴明面不改色的回答,周围的式神们纷纷捂着嘴巴,做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玲子露出了十分危险的神情:“我也想手滑,怎么办?”
晴明意有所指的回复道:“明天保宪师兄会过来拜访。”
“噗嗤!”童女终于忍耐不住的笑出声,“我什么也没听到!晴明大人,玲子大人,你们请继续!”
虽然这么说,但童女的笑声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式神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玲子也被庭院里的氛围所感染,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是的,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那种无比寂寞的微笑。
真好呢,玲子外婆,你是不是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了呢?
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入,夏目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晚上梦的缘故,夏目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疲惫。
看着夏目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以及他仿若大病一场的苍白的脸色,斑的神色有些严肃:“夏目,你昨天有没有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
“诶?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奇怪。”像这样突然梦见一些什么,一般都是与妖怪扯上关系的时候。
夏目拿出一面镜子,查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这个样子让塔子婶婶看见,又要为我担心了。”
不过,除了自己的脸,总觉得镜子里的场景有些违和。正常情况下,镜子里映出的应该是房间里的情景,为什么现在好像有一件白色的狩衣自己身后?
等等,白色的狩衣?!
“呜哇哇!”夏目脸色铁青的扔掉镜子,然后向后看去——一个穿着狩衣的紫发男人有些黯然神伤的坐在自己后面,半透明的身子若隐若现。
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的斑不满的看着夏目:“你在做什么啊,笨蛋!”
“猫,猫咪老师!有,有……”夏目指尖颤抖的指着紫发男人,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词去确切形容。
“那边有什么吗?”斑奇怪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不明白夏目为何会大惊小怪。
“诶?老师难道……看不到吗?”
“是的,除了一些特殊的存在,即使是妖怪也是看不到我的。”佐为带着些歉意看向夏目,“原本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附身在你的身上,不过,既然那只狸猫称呼你为‘夏目’,想必你是玲子的后人吧。”
“你认识玲子外婆吗?”夏目闻言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想到了昨晚的那一个奇怪的梦。
既然和外婆有关,那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等等,你称呼玲子为……外婆?可是玲子明明是千年前的人啊!”佐为十分的惊奇。
“咦咦咦?!”
……
看到夏目的脸色之后,塔子婶婶坚持帮夏目请了假,让他好好的在家中休息。
在塔子出去买菜的时候,夏目和佐为大概将基本情况交流完毕。
夏目并没有真正见过玲子,他对于玲子的印象,要么来自于亲戚间的只言片语,要么来自于友人帐上面的回忆。
在夏目心中的玲子外婆,始终是那个穿着水手服、强迫妖怪与之比试的寂寞的少女。然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未婚先孕生下母亲,最终以二十出头的年龄死于一颗树下。
这就是玲子外婆那短暂的一生。
但是在佐为的叙述中,夏目好像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玲子。
佐为记忆中的玲子穿着一身蓝色和服,周围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式神,大家相处融洽。
在另一个时空的玲子不再寂寞,她每天都在为成为一名合格的阴阳师而不断学习。她大大咧咧、没有耐心,却又会为了帮助佐为,耐下性子去学习根本不喜欢的围棋——当然这一点让佐为又是伤心又是感激。
比起夏目口中的玲子,佐为印象中的玲子要幸福太多。但不管两者口中玲子的经历有多大的区别,玲子的那份温柔却始终没有变过。
“我听说阴阳师的能力非常的神秘莫测,而晴明恰恰喜欢玲子,你说玲子奇妙的经历会不会和晴明有关系啊!”佐为兴致勃勃的八卦道。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喜欢玲子外婆!
难道自己的外公是安倍晴明不成?夏目想想就觉得十分惊恐。
可是这样哪里都说不通,夏目可以肯定,玲子外婆绝对是一个人类,她读高中的时候也绝对不像是一千多岁的样子。
可是,佐为记忆的那个玲子,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外婆,这是为什么呢?
每当夏目认为他更了解玲子的时候,玲子身上的谜团都在不断增加。玲子外婆就如同一个怎样都挖掘不到尽头的宝藏,充满着惊喜和神秘。
“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其实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玲子的后代?”夏目无力的反驳道。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在千年之前,也只有玲子可以看到我。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晴明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送走,他大概是担心我会附到玲子的身上吧。”
佐为说着,满脸愧疚的看着夏目:“在你接触到小光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让人觉得十分舒适的气息,竟情不自禁的跟着你回到了这里,甚至本能的开始吸收你的灵力。如果不是吸收了你的力量,我恐怕很快就会消失,求生的**让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真的很抱歉。”
夏目继承了玲子的体质,但他的能力比起玲子还要差上一点。所以玲子一开始就能够看到佐为,而夏目却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佐为的存在,直到佐为附身之后才能清晰地看见。
“没关系的,虚弱两天就可以拯救玲子外婆的朋友,我真的非常高兴!”
“你不要又随随便便的答应一些奇怪的事情!”斑不满的伸出了爪子,它相当讨厌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似乎什么属于它的东西被抢走一样,“你可是我的食物,夏目!”
夏目轻轻的抱起斑,挠着它的下巴:“是是,别生气了,猫咪老师,到时候我会给你买七辻屋的馒头的。你也一定想要知道玲子外婆的事情吧?”
“谁想知道了?”斑不满的哼哼两声,闭上眼睛掩盖住眼里复杂的情绪。
啧啧,玲子那个女人,死了都不安生。
就这样轻易的死掉,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玲子。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等到你身体好了之后,能不能带我去找小光呢?”佐为的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消失,小光一定会非常担心的。”
是的,尽管进藤光还是一个孩子,平时对着他也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佐为知道,小光其实非常非常的在乎他。
太好了,小光,他好像暂时不用消失了。
这样,就可以继续下棋,并且陪伴你更多的时光。
。
进藤光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双眼充血的看着他从爷爷家拿来的那个染血的棋盘。
既然棋盘上的血迹还没有消失,那是不是意味着佐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佐为的不对劲呢?
那一天他穿过马路后,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抱怨着佐为的任性,然而佐为却一直没有回复。小光只以为那是佐为在生他的气,于是便打算晾一晾佐为。
反正佐为只能够附在他的身上,不是么?
可是,佐为的的确确不见了。
小光一开始还以为佐为藏起来在与他开玩笑,但直到他坐到棋盘边上开始下棋,而佐为依旧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到害怕了。
佐为,佐为?你在哪呢?
别生气了,他这就让你去下棋。绪方精次也好,塔矢行洋也罢,你想和谁下,他都帮你。
小光沿着从医院出来的路线,一路叫着佐为的名字,往回走去,但哪里都没有佐为的身影。
精疲力尽的小光回到家里,将自己摔到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他不敢去想再也见不到佐为的可能性,或许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佐为就会一脸委屈的蹲在墙角,缠着自己去带他下棋。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佐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