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她的心思,懂得她的慌乱,老秦拥得紧了些,一手在她发上揉了揉。
“玉…玉溪…”王九龙先开了口,看着她,语气轻得怕吓到了她。
其实真的很想和你说,你回来,我们大家都很高兴。
她像是哭了,浓着嗓子:嗯。一声,却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没有从前眸清似水,率真可爱的样。
“我们都高兴着呢!”张九龄红了眼,仍扯着嘴角笑着,试图哄哄她高兴,佯装轻快道:“孟哥也说办了师父吩咐的事儿就来呢!嘿嘿~我们回头给你补一份儿生辰礼啊!”
“我…我们…”这分明说的好好的,也是可乐可欢喜的好事儿,却个个都肃着脸,皱着眉。
他自个儿原本强撑的笑意,说着说着就莫名地变成了哭腔泪眼,竟无语凝噎。
“玉溪…”张九龄原本是真想哄她的,可是真一看她这幅样子,心里头的自责一下就淹没了:“对不起――”
悲伤这东西会随风四散,飘到人眼里,渗进心口儿,然后化成眼泪又打眼里出来。
“不怪你们…”她声音低低的,泪流满面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们。
他们都去找过辫儿哥,进这院儿里时都有了准备,不在她面前失态,不惹她难过。
真这样当面相见,四目相对时。又是另一番光景。
那左脸唇角儿至眼下,一层皮肉的血肉模糊,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董九涵口中的鲜血淋漓是怎样的情形。
九龙一下皱了眉眼哭起来,眼睛酸得睁不开,抬手重重地抹了又抹。
她一哭一掉泪,这苦涩渗进脸上的伤口一定疼极了!
秦霄贤心疼起来。 。拉着衣袖有些慌乱无措地给她擦眼泪,仔细地擦拭过眼下,不敢动她的伤口,生怕弄疼了她。
“行了你两!”他一急,转头就对张九龄王九龙骂道:“再让她哭,我楔死你两!”
她一哭,这心都要碎了。
“知道了!”不知是配合着,还是真听了进去才破涕为笑,张九龄笑道:“知道你心疼媳妇儿!”
“你两说啥呢!”九龙倒显得十分可爱。。抹着眼泪儿嘟囔着,怎么觉得这说变脸就变脸啊。
他还泪眼朦胧着呢!
这会儿是真让人破涕为笑了,少年阿,果真就是少年。
秦霄贤笑着,眼里有不明的情绪。
“你没有媳妇儿当然不懂了。”
人人长大前都是率真的少年,洒脱且肆意,不动心不懂情,有时候还觉着情爱害人,避之不及。
真要遇上了,就一股脑子扑了上去,那有什么理智与清醒。
只是一扑上去,就不再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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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少年不复的代价是挚爱在怀。 ~。
第九十五章 但愿
原本就是为了瞒住秦霄贤才压下了消息,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咱们小师妹尚在人世的消息没两天就传开了。
书院的少爷们都高兴,搭着伴儿去王府看望她。听说是伤得重,不好随意挪动,也就只能把回玉府的事儿往后压了压。
秦小爷是没打算动了,就在王府住下了。众人一看才知道,伤重静养没错儿,但不回玉府八成也有二爷帮着秦霄贤的意思在。
人家大姑娘,你个爷们儿总不能住进人家里头吧?
来的人多了,大伙儿都心照不宣地哄着她高兴,就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忘了这些不高兴的事儿。
她还是小师妹,还是玉溪。
女娃娃家的,说几句心里话也更能听进去。今儿午后,余家小姐余荌就登门拜访了。
说来也是凑巧,秦霄贤一向是寸步不离的,今儿因为玉溪一句想吃炸糕就去厨房盯着好久。
其实昨个儿就说想吃,结果下了雪人家收摊儿了,后厨做不出那个味儿来,咱们小爷就上后边给看着去了。
余荌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不在,进了屋一见玉溪就红了眼。
记得上次见,她们还是在首饰铺子里挑首饰,当时看她神采飞扬,眼里满是希翼,日日盼着她旋哥儿回来。
如今再见…
不敢伤情太多。 。生怕伤了她的心连累她一块儿哭,余荌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说起笑话来没个边儿,哄着她。
刚说着话,外头侍女就进来说堂主来了。
眼见余荌说笑的神情愣了一下后笑开了,玉溪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侍女去请进来。
道:“赶上好时候了你。”
“这叫缘分!”余荌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倒和堂主笑的时候有几分像,都是孩子气的模样。
“他就是不来,我也要来看你的!咱们得交情和旁人无关的!”她一本正经说道。
玉溪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的。
只不过。。余荌是当真的孩子心性,不像堂主,经历的太多,早就化伤成茧了。笑得再如何孩子气,心也是沧桑了。
堂主进了屋,在暖炉处脱下了黑绒披风抖了抖,其实今日无雪也用不着担心带了寒气进来,但这份儿细心总是让人多了几分好感。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玩闹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七堂的少爷们胡闹起来没个边儿了。但出了事,总是最能冷静下来的那一个,也最能忍。
想一想啊,咱们的孟哥哥都三十了,比二爷还要大几岁,一个眼窝子十分浅的师哥最终还是长成了人前对酒当歌笑,人后对月叹流年的模样了。
今儿堂主穿着一身明蓝的袍子,衬得整个人明眸皓齿,十分的好看。
看着他一张口的嘴型应当是要喊一句:来咯。
进门来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儿的余荌,他愣了愣神儿,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你也在啊。”
正说着把手里的油纸包儿搁在了床头的小几上。
“我不在才奇怪呢!”余荌乐道,一见着了他,这眼里的笑意就拢不住了。
“你们两的缘分。”玉溪说笑了句,扫了眼油纸包,道:“这是什么?”
“炸糕。”堂主背手而立,没有在书院时随意,笑着:“烧饼交代说让我给你带的,要不老秦得惦记好几天。”
昨儿烧饼哥和曹鹤阳一块来了,吃不到炸糕儿倒没什么,秦霄贤那副不把她想要的都搬来就不痛快的样儿,真是让他们笑话了好久。
“多谢。”她笑了笑,语气变得客气了许多。
堂主垂眸,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劝慰。
余荌眼珠子滴溜一转。转了个话头儿,道:“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你病着不出门,我们都给你带。”
身边儿有个活得欢腾的人,你看久了也会不自觉地欢喜起来的。
“过两日我…”堂主笑意浅浅,看着两个姑娘说心里话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还有大林、烧饼就去军营了。”
“为什么啊!”余荌听着话,一下就急了:“不办教坛了吗?”
“是不是西北有事?”玉溪皱了皱眉,想起前些天旋哥说起二爷又有事儿得忙活了的话来。
他们是习武没错儿。 。但总归走的是文道儿,以后都是德云书院的顶梁柱,会是名传天下大学士,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怎么会进军营呢。
“是南境。”堂主垂眸一笑,感叹着这丫头倒是没把脑袋摔坏了。
“南境交给了小辫儿,转头你们就出事儿了。他真是恼了才屠了将军府,有人捞不着好处要给他找点麻烦了。”
将军府里的父子三位同朝为官多年,不说势力多大,这蛇鼠总有一小窝,里通外国捞钱,就算不是叛国那也该死。可就算证据确凿就算圣心在握,那也挡不住有人使绊子啊。
二爷一路走来不易,交过心也被人伤过心。。如今除了手里的铁甲雄狮没有任何依傍,真出了事来,只有这几个打小一块长大的师兄弟能说几句话,在他身边儿帮着点儿。
余荌攥紧了衣袖,严肃正经的模样还有些傻气,道:“要上战场吗!”
“不。”堂主道,只是要打一场比战场更血腥的仗。
“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他笑得一脸无所谓,像是闲聊哪家烧酒更香醇的样儿。道:“只是过两个月会去一趟天津,等回来,差不多就尘埃落定了。”
三个月,都是年后的正月了。
这样好的日子,怎么就不消停消停呢。
“那书院呢。”玉溪问。
他们都去了,书院的事儿也不能单靠几位先生顶着啊。
他们确实都是天赋极好的少年,能文能武,帮着二爷也说得过去。只是先生年岁都大了而书院却是如日中天,又怎么能像年轻时守着一间小学堂那样儿。
“九龄和大楠。”他原本倒想说老秦也在,又生怕她想多了,转头就要把老秦赶回书院去,想想还是把老秦的名字给按下了嗓子眼儿。
道:“岳哥也要回来了。”
这位岳师哥,玉溪从未见过,只听说是师父早年的弟子。二爷陶阳是打小养大的不必说,除去栾师哥和三哥孔云龙之外,就是他排在前头了。
倒不是个有天赋的人,因为出身不高的原因也曾被许多人嘲讽过。但总听师父夸他,是个好孩子,有孝心。即便后来名利双收对人待物也十分的有礼,不见半分傲慢,极受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