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堂主,烧饼他们的马车正好遇上了,车夫急急避开让出路,见少爷疾驰而过。车里头的主子自然是猛得一阵倾倒,险些摔下座椅。
堂主撞了肩,正哎呦呦地揉着。
烧饼整日里练武,一下便缓了过来,高声气恼道:“怎么回事儿!”
车夫赶紧赔罪,解释道:“是少爷骑着马冲了过去。”
“骑什么马!骑马!”烧饼气急。。没好好听,光是开口骂着:“这一天天儿,没个消停!”说罢,身体一僵看向孟鹤堂。
堂主也是一愣,赶忙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谁骑马?”
车夫肯定道:“是少爷,急冲冲地就过去了!”
两人一对视,要坏!
当下就让车夫调头出城,追去!
少爷那管那么多,径直快马加鞭出了城门;一出城门仍旧没看见熟悉的马车,他心里一慌,加紧了马腹向城外去。出了城,城郊有许多条路通向不同的地方,若是不快些,他定然找不到了!
一路追到了城郊十里亭,少爷终于看见的熟悉的青布槐木马车,一行人不紧不慢地上路。
少爷高声喊:“阿陶!阿陶!”
也不知是快马口渴还是嗓子干哑,一声声里透着嘶哑和酸涩。
马车里的阿陶有些恍惚,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原本染上光亮的眼神又失落地垂了下去,苦笑地摇摇头。
“阿陶!阿陶!阿陶你等我!阿陶!”
车后一声声渐近的呼喊,陶阳这才确定了这傻少爷真的追来了!心下一急,抬手就要撩开车围帘!可这手刚刚碰到了窗沿,透过指尖的风霜冷雪一下就醒了他的神。――见了,又能如何呢。
他垂眸放下手,看着自个儿身上的青蓝褂子,眼底一酸,水滴打湿了一个圈。
车夫急急吁停了马,侧首对马车里的陶阳道:“公子,好像是大少爷来了!”
这车马一停,少爷急追着马,一下就赶了上来。
追上马车,急急地勒马停下,跳下了马喊道:“阿陶!阿陶!”
这一掀开帘子看到的却不是陶阳,心下又是一空。
一行人三辆马车。与四匹马,少爷就一辆又一辆地掀开车马帘子去找去看。
陶阳下了车,正好撞上他查看了第二辆马车,正要追过来看这一辆马车。一转身就看见了陶阳下了车,快步冲上来就要抱住他,却被陶阳拉住了手。
他就站在面前,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笑容,轻声喊道:“少爷。”
也不知是因为他拦下的手还是因为这一声“少爷”,少爷这眼一下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得陶阳心里难受的紧。
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 。一下又湿了脸,道:“不哭了,人家得笑话你!”
“你为什么要走!”少爷一声声质问着,嗓音里不间断抽噎着,像个孩子一般:“你还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你…你…你不告诉我!”
“我还会回来的。”陶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解释,心里难受的紧,看他哭成这幅样子,自个儿心一下就酸了,只顾着忍住不和他一块哭。
“你不告诉我!”少爷仿佛听不清他说什么,就知道一句高出一句地质问他,抽噎着;“你不告诉我!”
陶阳叹了口气,轻轻靠近抱住了他,哄孩子般拍了拍他后背。
少爷一下就抱紧了他。。再没有半点刚刚孩子气的气恼,哽咽道:“阿陶~阿陶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陶阳点点头,一遍一遍地拍着他后背,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
直到感觉他的呼吸平稳下来,陶阳才慢慢推开了他,擦了擦他的脸,安慰着:“我不是有意的,怕你生气。”也怕自个儿难过,见了你,就舍不得走了…
“你为什么要走。”少爷脸红红的,努力控制自个儿的呼吸,孩子气道:“我不许你走!”
“这是好事,你得替我高兴啊。”陶阳笑道:“你看啊,出门去也用不了多久,等麒麟剧社的分堂都稳住了脚,我这不就回来了嘛!到时候,我给你带礼物。”
“我不要!”少爷一甩袖,闹腾道:“我什么也不缺,你不许走!”
“不许闹!”陶阳皱眉,沉声凶了他一句。这少爷,平常都是哄着他的,这一闹腾立马就不听话了。
少爷看着他,声音低低地:“阿陶…”
陶阳忍不住心软,但仍拧着脸色道:“再闹,我可就不回来了!”
少爷眼一红,又要哭了。
“好少爷,你听话。”陶阳正是无奈时,一阵马蹄声渐进,抬眼一看是烧饼他们的马车。这下好了,有人能带他回去了,他心里反而又空落起来。揉揉少爷的耳朵,低声道:“少爷,放下这些不该想的,娶妻生子走你该走的路。”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不该想的。身后马车一停。烧饼和堂主急急下车来,拉住了他。
原本烧饼还想和陶阳说两句话,笑话这傻少爷自个儿追出来了,谁知他们一出现,陶阳转身边走,不做停留。
“阿陶!”少爷抬脚便要追,却被孟鹤堂死死拉住了手。
烧饼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意思,上前帮忙,和堂主一左一右架住了少爷。
陶阳上了车。 。吩咐上路,马车开始走动起来,渐行渐远。
“阿陶!阿陶!阿陶你别走!阿陶――”
“孟鹤堂!你撒开!阿陶――”
“阿陶――”
陶阳坐在车里,眼神怔愣无神,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看着眼前一摆一动的布帘子,指甲扣进了掌心里。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少爷跌坐在雪地上,低声一遍一遍地叨念着“阿陶。”
烧饼也乱了神。。真是坏了…蹲下来勾住他肩膀,道:“你也别难过,陶阳这不是还回来的嘛!”
堂主也在一边劝着:“就是啊,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难过。”
少爷看着雪地,不言不语。
烧饼把披风披在他身上,和堂主一块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片。
“走走走,回城去!哥哥带你喝酒去,咱们今儿偷懒去!”烧饼道。
堂主看着他这一副失了神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一下马车,自个儿就和陶阳对上了眼神;这少爷在,陶阳是走不了的。陶阳要是不走,以后才真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有些话未必要说出口;就像许多人,无知也是一种快乐。。
第二十章 事与愿违
自从陶阳走后,少爷就安静了许多,一直在书房里静心学习,没事几乎不出房门,这两天也没和去给爹娘请安,几乎是没见到人。
云磊听到后一直没去看他,这是第三天,应该也想的差不多了,这时候说话才能听得进去。
杨九正扶着他,他已经可以稳稳当当地走几圈了,只要手里有点支撑就好了。就当是走动恢复一下,两人携手并肩进了少爷的院子。
不知是冬日里白雪皑皑显得萧条还是因为这院子里的主子消沉低落,整个院子的仆人都被遣了出去,院子既安静又悲凉。
外头传的多好听不重要,少爷是个什么脾性,二爷能不知道吗?不说陶阳走了,就是陶阳在,他也不能这么勤快又安静地闭关修炼。
避开了内室。转去了书房暖阁,推开门进去避开了屏风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脸色憔悴的大少爷。
杨九只把二爷扶到了内间,然后退去书房收拾着遍地杂乱的书,让他们甥舅两人单独聊着。
二爷走近了些,扶着桌角有些艰难地蹲下去,看着少爷不说话。
少爷也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惘,像是许久了才看清是二爷来了。
二爷看着他,身上只简简单单地套着一件大褂,连个外披都没有还坐在地上,道:“冷不冷?”
少爷脑袋往后一靠。 。眼神空空的:“老舅…其实我没想这样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的不得了。”
是啊,陶阳走,是为了麒麟剧社,为了发扬曲艺,为了名传天下;都是对的,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二爷抿了抿唇,道:“他会回来的。”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少爷挑着唇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着:“会回来,会回来的…”
“陶阳要是看了你这样,一定会不高兴的。”二爷觉着,这会儿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也只能拿陶阳出来说说话。
但他觉得,那天让少爷去追陶阳,这事儿做的,没有错。
少爷对上二爷的目光。。眼底居然有几分祈盼:“那你让他回来打我啊,怎么罚都成,回来啊。”
二爷心底一酸,竟不知如何应答。
少爷眼底的光芒又暗了下去,颓废地向后一靠;也不知是在和二爷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老舅,我知道这是为他好,但我就是不想让他走…”
二爷听不得这样委屈的小哭腔,忍不住打断,喊了一声:“大林…”
少爷就像没听见似得,接着说道:“我也该好好送他走,该好好的过日子…但我就是越想越不舒坦…”
“老舅,你知道那天他和我说什么了吗?他说让我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