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现在的局势。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留太久,原本就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位祖宗的态度的,现在确定了就不要留在这里讨嫌了吧?
一转眼时光已经流转千年,故人妻子都已经化为尘土,只有他一人站在时光的彼岸,这种事的刺激不是当事人完全不能体会,但蔡家主觉得这时候还是让祖宗安静的独处一会儿比较好。
蔡家主走了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张君宝一人,他武功已经大成,早已能够在体内形成一套已成系统的内呼吸——于是房里便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若是只用耳朵去听的话,怕是会以为这只是个空房间,里头毫无活物。
用眼睛去看的话也许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张君宝安静的端坐着,手中握着那个小匣子,几乎要做成一座太过逼真的雕像。
他在想什么呢……太多了,诸多思绪如烟云般在他心中一一浮现,又点点飘散,最后只剩无声惆怅徒留在心间。
曾经言笑曾经举杯曾经把臂同游的故人都留在了过去的岁月之中,徒留他一人还在岸上,看着时光流淌,看着他们在史书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再不见故时踪迹。
“延姬……”张君宝这样叹息着,终于打开了那个小匣子。
他听到了妻子的声音。
那并非是他所熟悉的年轻清亮,要比记忆之中的更加低沉沙哑一点,像是个中年人的嗓音。
张君宝想起来,书上说,蔡延姬就是盛年而亡,因为操劳过度。
也有野史说是抑郁成疾。
似乎都没什么差别,总归他都再也见不到了……只是:“是我伤了你吗,延姬?”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匣子里藏着的话语在一点点的往外飘。
“我这一生已经足够平顺,符元,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听到的话,也应当明了我的心意。”
“三十岁月不过弹指,我总归还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为官也好,推行政法也好,我的心愿都已经得偿了。而在私情方面……两位姐姐过的很好,只要符元你也过的好,我便再无遗憾。”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
最后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我有点想你了……符元。”
张君宝合上了匣子。
他握住了腰间系着的柯亭笛,沉默良久之后,吹奏了一曲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道具已经开始有点玄幻风了,但是,不要在意!
高武世界玄幻点有什么错!
绿衣是死老婆之后怀念亡妻的
第199章 白衣赋
人生在世, 总不可能万事尽如人意。
这话从前蔡延姬就说过, 张君宝也听过,也体会过……现在他再一次的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独身一人,天地万物都与我毫无关系。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国破又被蒙古高手追杀、结果跌下悬崖又在汉朝荒野醒来的时候,这一次——是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延姬来救他, 笑言郎君何人,如何在此。
他接受这个事实实在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外头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不知几次之后,张君宝终于是踏出了此处。
一身汉时白衣, 手握短笛,看起来自然的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度。
“你之前说, 之前有人找到过延姬的遗物。”他对急匆匆赶过来的蔡家主说道,“劳请带我一观。”
这点小要求蔡家主自然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还恨不得这位祖宗在这呆的更久一点呢。虽然不可避免的走漏消息导致外边的人找上门来, 但他也不怕啊!
且先不说自家祖宗不能不管, 就说真杠起来吧——他们蔡家流传千年, 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张君宝知道的不如蔡家主多, 但他脑子还在,从前也是在这地方生活的,自然也能猜到现在外界该是个什么态度。他也没放在心上。
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他其实都没法给出来的。
汉末那十多年的岁月还有之前的战神殿一行赋予他的是知识还有阅历, 这让他开阔了眼界心境更上一层楼,但他带回来的外物也只有这一身旧衣还有柯亭笛。后者没人会这么无聊的想要,他也不会将妻子的赠物这般随意对待。而前者——
到底在战神殿之中呆了多久、又在其中参悟到了什么秘密,前者是绝对的茫然,后者却是无法言说。
那些所领悟的东西已经彻底的融化在了他的心间,化作了他的一呼一吸。就像是你没办法和人解释为什么你会有两只手而不是三只手一样,那些领悟对于张君宝来说正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东西。故而他也无法向人传达这些——他也无需担心这些。
哪怕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他的秘密,想知道他在战神殿中得到了什么,但他们也绝不敢前来讨要。哪怕是如今占据了中原大地的蒙古人……他们之中最顶尖的高手也不敢如此狂妄。
尊敬高手,这是所有武林人都知道的常识,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冒犯的代价。
蒙古三大高手,魔宗蒙赤行、国师八师巴、皇爷思汉飞,三人一起联手也未曾从他手中讨到便宜,反而落得了两人重伤一人身死的结果。“他们尚且如此,其他人又有什么胆子想要强逼呢?”蔡家主老神在在。“不如他们的,没这个能力。能比得上他们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手中握着一卷书,那是隋时大宗师柳轻峮的手札的抄本,哪怕是看过了许多次,但还是每一次都能够有新的收获。
蔡家主想,他这一生是与大宗师那种玄妙境界无缘了,但好歹是找回了先祖,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大事。如今也无甚追求……也只看看能不能再培养出几个好孩子来吧。
说起来,轻峮先祖的手札是不是应该让那些小辈们多抄几遍?
时间往前,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后会有什么成就、也不知道自己会留下让后辈们从小哭着背到大的《白衣赋内中机密详解一百零八卷》——别名家祖恋爱日常——的大砖头,还有如《隋唐高手内情详解》这种别名隋唐美人转的流行读物的柳轻峮正从飞马牧场里面出来。
和鲁妙子的会面算不上是愉快,但也和恶劣扯不上什么关系。于鲁妙子而言,柳轻峮身具友人弟子侄女和阴癸派传人挚友两重身份——关于这点柳轻峮表示一定要说一句没脑子,这时候见了真是心情复杂,最后连递出焦尾琴的时候也是带了几分匆忙的。
居然连对着绝世名琴的不舍都被这种复杂的心绪所冲淡了。
柳轻峮倒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柳汴的友人难道就一定要喜欢他的弟子吗?这世上没有这种道理的,虽然柳小姐自认自己非常可爱也非常的讨人喜欢,但也清楚不会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对于鲁妙子的复杂心情,柳轻峮也只是假装没看见,抱到了焦尾琴之后就走了。
嗯,还在商秀珣那吃了顿晚饭。
至于为什么不留宿……这就是有没有情趣的问题了。
天悬星河的景色多美啊,看星星觉得自己的心境都开阔了不少呢。
柳轻峮如是说。
“可是婠绾很冷哩。”婠绾柳眉轻蹙,楚楚可怜的说道。
那样子真的是非常的动人了,宛如一朵纤弱之花在寒风之中楚楚摇曳 。柳轻峮也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下这份美貌风情,然后很冷酷无情的说道:“没办法,婠绾你既然不想去现场,也不让我去,那就只能在这里等石青璇经过了。”
婠绾就很委屈的扁扁嘴:“人家知道错了嘛,轻峮你好小气的。”
这种倒打一耙的事情柳轻峮已经很习惯了,左右私底下的小事,就当好闺蜜——虽然是能够随时互坑随时捅刀的那一种——之间的小情趣好啦。她很从容的说道:“是你自己不想去,又不是我不叫你去,婠绾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过分。”
婠绾:“可是人家想要早点去岭南吃荔枝哩。”婠绾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在柳轻峮到达岭南之前玩偶遇,还把石青璇的行踪泄漏出去的。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未来对手难道是什么错误吗?不,这当然不是!
阴癸派的当代传人很理直气壮的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柳轻峮:嗯,的确是很正常,但是你你把石青璇扯进来是要干嘛?我还不想被石之轩追着打。
柳轻峮对于石之轩真的没什么好印象,先天就有嫌隙杠着——任何一个门派家族子弟都不会对一个曾经想要抢自家根本秘籍的人有什么好感,后天也没好到哪里去——花间派和补天阁的当代传人都实在是很烦人。外加还有场外助攻——柳轻峮一点都不想见到石青璇。
源自于小时候的心理阴影。
我可讨厌吹箫吹的好的人了。柳轻峮面无表情的想,萧这种乐器本来就很讨厌了,配合上合适的曲子讨厌的程度更是几倍几倍的翻涨——所以叔父你为什么就是要让我来找石青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