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这是根娇贵的巴巴托斯,我大概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一边怀抱着如此悲观的想象,我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向恩奇都开口道:
“这里就交给我们。恩奇都,你先前往森林——”
“——稍等片刻,柚木。”
猝不及防地,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柔丝般妩媚入骨的女声,同时还伴随着大炮上膛的硬核声响。
“你说错了,应该是交给‘我们’才对。对方可是掠夺异能的专家,你怎么能让异能生命体孤身涉险呢?”
“……”
我愕然回首,迎面只看见一门黑洞洞的加农炮已经对准战场,而肩扛加农炮的lo装美少女衣袂飘飘,翻飞的长发、裙摆与姬袖宛如大鹏展翅,足可见“裙下大鸟”这个称号名不虚传。
lo装炮姐一马当先,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几个脑袋从她身后争先恐后地探出来,活像一大片雨后蘑菇:
“就是啊!这么大场面居然不带我们玩,我觉得柚木你不够朋友。”
“魔神柱耶,巴巴托斯耶!十年一度的FGO全服庆典,是Master就不能错过!!”
“不,还没确定那根柱子就是巴巴托斯……而且FGO运营也没到十周年……”
我徒劳地解释道。
不用说,这自然就是我们二系的各位同事了。
众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有些(和我一样穷的)人踩着共享单车,有些人身上还带有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多半是原本分散在全城各处,接到科长召集之后才十万火急地赶来。
看来,我终究还是不辱使命,顺利将战局拖延到了增援抵达这一刻。
(太好了……)
我刚松下一口气,忽然又有新的声音加入:
“没关系柚木,就算不是巴巴托斯也完全ojbk啊!”
“……?难得啊,怎么连你也来了??”
这位兴奋冒头的小青年我也认识,说来话长,他正是诊疗室那几位常驻从者的Master,堪称史诗级大奶,乃是一位有容乃大、胸怀四海的好同志。
因为身负奶妈重任,他和其他治愈系异能者一样,一向都是整个特务科的重点保护对象,很少亲自前往战斗现场。
顺便一提,“身边美人簇拥却毫无暧昧氛围”是这位小哥生涯中最大的烦恼之一,我对此深表同情。
『有奶是很不错啦,可是就没有其他意义上的奶吗……我的意思是,就没有清姬啊、源赖光啊、静谧的哈桑啊,那种会夜袭我的女从者吗?我非常乐意被她们夜袭!』
——他本人似乎这么说过。
然而天不遂人愿,小哥虽然不像某位提督一样只能召唤刀男,但纵观他身边的从者阵容,的确是与一般男性幻想中的“后宫”相去甚远。
例如:
一号选手,钢铁护士长南丁格尔,一生致力于救死扶伤,眼中只有病人、病人和病人。
要想获得她的关怀,最为方便快捷的方式可能就是自己成为病人,但未必能够保住四肢。
二号选手,多少有些“画女硬说男”嫌疑的帕拉塞尔苏斯,标准黑长直美人,颜值极其出挑,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但不同于恩奇都的是,在许多人眼中,帕先生的男性气质就如同他三木真一郎的型男声线一样纯正,让人很难再知男而上。
三号选手,高雅端庄的爱丽斯菲尔太太,容貌、气质与性格都无可挑剔,男女玩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喊出:“太太我喜欢你啊!”
但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默认,自己会在试图撩她的一瞬间被人爆头,官配的子弹可以穿越时空。
以及,还有一位——
“放心柚木,不是巴巴托斯也无所谓。不管是哪根魔神柱,我都可以让美狄亚lily把它们做成烤薄饼啊!!”
“好的,Master!我会努力的!”
——四号选手,楚楚动人的14岁小公主美狄亚,笑靥甜美,天真烂漫,好似花骨朵儿一般惹人喜爱。
但是,因为美狄亚长大后和爱丽太太一样自带官配,而且可以微笑着将魔神柱做成食材,所以同样是一朵无人胆敢攀折的高岭小白花。
“……”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美狄亚lily出现在战场上那一刻,我似乎看见魔神柱微妙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说呢,我突然有点心疼它。
二系同事们和大奶小哥加入战局之后,山田凭借魔神柱扳回的平衡再一次倾斜,我们重新占据了上风。
相较之下,被1234……合计七位英灵团团围困的魔神柱,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好像一只被拔光了毛放在锅里的肥鸭。
但是,魔神柱的灾难并没有到此为止。
吱呀————
伴随着一阵酷似急刹车的刺耳长音,我看见一辆……一艘……不对,一只巨型皮皮虾猛地在我面前停下,传说中的“水产姐妹”正坐在皮皮虾背上向我挥手:
“嗨,柚木!我们也从本部赶来了!需要帮忙吗?”
“需要需要,谢谢谢谢!噗嗤。”
——这个名为【皮皮虾,我们走】的异能,无论目睹几次,我都憋笑憋得很辛苦。
“对了,你们记得避开特斯拉和皮卡丘,毕竟电气系克制水系……”
回想起自己小学时代的训练家经验,我谨慎地出声提醒道。
“没事,我们的皮皮虾还有地面系属性!”
水产姐妹骄傲地挺起胸膛,“他会挖隧道哦,要不要挖一个给你看看?”
“……是吗,那真是好厉害的皮皮虾啊。”
也太厉害了。
为啥皮皮虾会这么强啊。
“唉,不过其实今天也轮不到皮皮虾出场,我们只是临时扮演一下搬运工。”
姐妹俩手挽着手,貌似十分遗憾地彼此对视一眼,但轻快话音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柚木,今天还有一位你的老朋友来找你喔!”
“……???”
那又是谁?
我平日里注重日行一善两善很多善,人缘绝对不算糟糕,但由于职业限制外加假期短暂,交际圈也说不上有多广泛。
我迅速在脑海中将自己所有可能的“老朋友”清点一遍,仍是摸不清头绪,只能向她们投去困惑求解的视线。
(难道说,是卖药郎又发现了什么……)
我的疑惑,几乎立刻就获得了完美的解答。
——来人并非卖药郎。
——但是,【这个人】的出现远比卖药郎更加令我震惊。
因为卖药郎只是神出鬼没,而这个人按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住宅以外的地方】。
“Master,这边走。因为你下盘太过虚弱,随时有可能跌倒,我建议你迈步的时候尽量小心。”
“我、我知道啦!什什什么下盘虚弱啊,我不需要这么精准的吐槽!!”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抬起手胡乱揉了一把。
但无论怎么看,出现在我眼前的两人都是迦尔纳,以及被他忧心忡忡搀扶着一条胳膊、正在极力挣扎的——
“我,我,我是……”
因为长久不见天日而面无血色,又因为长期暴饮暴食而臃肿虚胖的青年,如今正穿戴整齐,双腿如筛糠一般颤巍巍地抖个不停,看上去随时都会瘫软在地。
但是,他终究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挺直腰脊,堂堂正正站在了五年未曾谋面的天空之下。
“我是……我是川崎,初次见面!!”
好像是绞尽胸中剩余的全部勇气一般,宅男川崎紧握双拳,用沙哑的嗓音冲我们高声喊道。
最后一个字狼狈地喊破了音,但他全然没有在意。
“川崎君,你这是……”
“他在家里纠结了好几天,一方面良心不安,一方面又担心遭到三条院报复,最终还是决定来到特务科作证。正好赶上大家集体出动,我们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你看,比起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同学,我们更需要一个清醒的、自愿站上证人席的目击者?”
水产姐妹你一句我一句,三言两语就将前情提要讲了个分明。
而我心中震动,投向川崎的目光也越发肃然起敬:
“所以川崎君,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逼迫你,你是凭自己的意志走出了家门,决定亲自指控三条院当年的暴行吗?”
“是,是,是的。”
川崎仿佛还不太习惯、又仿佛十分怀恋户外空气似的,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张大嘴拼命呼吸。
“我想了,想了很久!我原本以为,自暴自弃就是对椎名同学和桐山同学的赎罪,但是,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雪女’放过了我,一定不是为了让我继续消沉,像行尸走肉一样度过余生。”
“她是——她是为了让我改过自新,好好想一想,自己还能为死去的桐山同学做些什么?”
“——————”
(啊啊……传达到了。)
桐山夫人那份令人痛心的克制与温柔,本以为只是石沉大海、明月照沟渠,但终于终于,她的善意还是传达到了一个少年的心里。
川崎痛恨着昔日懦弱无能的自己,对夏花的死充满愧疚,五年来,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自我否定与自我惩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