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倍晴明,你是第二个。但是安倍晴明有他的式神,你呢?放弃成为阴阳师的你,除了你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碧蓝的瞳孔,美的梦幻。
少女失神的看着她,感受到了自身气力随着说话缓缓消散着,“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除了这身灵力以外,一点悟性、资质都没有。”
“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最厉害的女性阴阳师,占星术在□□阳道上无人能出其左右..我一直一来都憧憬着能成为像您一样的人..”由里奈漆黑的眸子中充满了哀伤与绝望,带着执意的情绪毅然决然的与她对视,“之前死掉的女孩子也是您做的吧…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八百比丘尼大人!!!”
由里奈嘶吼质问着,她扣紧身下的土壤勉强自己坐了起来,体内的毒素愈来愈无法压制住,在腹部烧灼出一道的裂口,她捂住自己的伤口,身下的土壤变得粘腻而殷红。
“….”八百比丘尼俯身蹲了下来,眼中满是对方所看不懂的情绪,“我所希望看到的,是成为已死之人的自己。”
“吃下人鱼肉而得到长生,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用刀子捅入心脏,从悬崖上跌落,用烈焰焚烧。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死去的身躯,就这样永远的停留在了最美的时间里。”
“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吗?”八百比丘尼反问道,眸中带着无奈的情绪,“傻姑娘。”
那一句傻姑娘差点让由里奈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就好像在她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名满京都的女阴阳师,对万事都有一种宽广的豁达,而不是什么变得极为陌生的,手染无辜者鲜血的人。
“对于非常人之物的异类感到畏惧,这算是人之常情。一个人的时间总是不随外界流逝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她对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少女叙说了埋藏在心底的事,“你知道吗?”
“人鱼…或者说鲛人,他的怨恨并没有随着死去而消失,一直一直都存在于我的体内与我自身灵力相抗衡,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怨恨愈发的深重。如果我死去,那这漆黑的怨恨必将使土地污秽,百年内寸草不生。”八百比丘尼叹息着,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深深地疲倦,虽然躯体是那样年轻,但是内里确已经是腐朽不堪而且苍老的了。
少女虚弱的吐出疑问,“这和…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她重新站起了身子,低头看了由里奈一眼,瞳色深深,“我已经快要无法将那种浓厚的毒与怨在体内维持平衡了。”
“虽然这里面…也有我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她瘦弱的肩上,一直存在着无形的压力,“我不是圣人,不能够对于自身这种情况不产生一点负面情绪。”
“阴暗的情绪,是毒,是催化。”她偏过头,静悄悄的看着由里奈,“说起来,你自己应该察觉到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由里奈却能够明白她的意思,“是啊…我要死了。”
“你说的对,我只有自己一个人…”由里奈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分调出与八歧蛇毒对抗的灵力去减缓伤口流血,让血流的慢一些,更慢一些。
她能看到殷红的土壤开始燃烧,从细碎的一点火星,缓缓燃烧成一撮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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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ter?”迦尔纳伸手扶住立香的肩膀摇了摇,“快起来,酒吞她们回来了。”
“…唔?”最多睡了三小时的少女费力的睁开眼睛,大脑中嗡嗡作响,像被大型卡车轰鸣着碾过一样,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可恶…头好疼..
立香虚扶住额头,拽着站在她身侧的迦尔纳的胳膊,缓缓站了起来。
她看到明显是刚回来的几位英灵,头脑清醒了一些,“状况如何?”
“有一块区域,看起来与别的地方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信长伸手抬了抬有点向下滑落的军帽,“但是有一种违和感,像是竖起来一块透明的东西一样,比如说…盛着水的透明玻璃杯…那种感觉。”
“是结界啦!结界!”茨木咧咧嘴,挠了挠金色的长发,发现酒吞有种不同以往的安静,“怎么了?”
“…不”酒吞整理了一下剑上挂的酒葫芦,“只是那个结界,让人感觉不怎么好。”
“你们好了吗?”博雅粗暴的揉着额头走了进来,“但愿不要白忙活一场…睡眠不足真够要命的。”
“妥了!”立香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对方并没有看懂。
博雅看着她奇怪的手势刚想张口问,就听到晴明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过来。
“——博雅!”
源博雅扭头吼了回去,“怎么了!?”
“八百比丘尼去哪里了?”
“…”啧,没睡够真让人不爽,脑阔疼,“我怎么知道!”
“她的实力你还不了解?”源博雅走了过去,顺便将自己搁在地上的弓拎了起来,“…要不等等她?”
“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吧。”他轻轻摇头,“留个字条吧。”
“连这点时间都不等我吗?”漂亮的女人推门而入,嗓音空灵而平静,“真是无情呢,晴明大人。”
“啧..”博雅不爽的咋舌,“就等你了。”
“不,不太对。”晴明和迦尔纳同时说道。
晴明刚想伸手拦住走过去的立香,却发现她已经被迦尔纳从后背整个拥抱在了怀里,便叹息的摇摇头,看向玄关处的‘八百比丘尼’。
“你不是八百比丘尼。”
“晴明大人?”她偏着头看向他,眼神是那样的无辜而哀伤,像是被所爱之人伤透了心的姑娘,“…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晴明闭上了眸子,他的睫毛是比霜雪更加洁白的颜色,“就凭…八百比丘尼她永远不会这样看着我。”
“这个理由,你满意吗?”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苍蓝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瞬的难过。
“…切”跟在后面走过来的信长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随手一划,握住了从虚空中落下的火绳枪,对着‘八百比丘尼’毫不犹豫的开火了。
她被枪火所触及的肌肤处掀起了水一样的波纹,却没有流出哪怕一滴血,如同水中最完美的镜像一样,依旧是笑意妍妍。
镜像从她的脚踝处开始崩落,一瞬间从‘八百比丘尼’变幻成了青色的灵鸟,那是八百比丘尼的御灵,青蓝的尾羽与八百比丘尼的瞳孔是一模一样的色泽。
灵鸟透过墙壁飞走了,众人跑出去后,只能看到它漂亮的尾羽划过尚未明朗的夜空。
“劣质的幻象。”信长努努嘴如此评价着,“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那只小鸟不就是向着那什么结界的方向飞过去的吗?目标明了!”她黑色的长发被夜风卷起,在她身后猎猎飘散,“至于master…”
“你跟在我身后就好!”信长笑了起来,如火一样,肆意而不羁,“接下来应该就是最后了吧?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活动筋骨了,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没错!就是这种劲头!”年少的御主在她身后高高的举起双手,金色的瞳孔明亮的像要燃烧,“准备出阵!”
“来吧,来吧!”她手中那柄压切长谷部的刀鞘戳在地面上,掀起地面上细碎的泥土,“扬鞭,策马,征战,杀伐!”
“再次与吾一起,天下布武。”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十二点之前!!!我没疯hhhh
第46章 承诺
在太阳未升起之前, 风还带着潮气, 带着些许的凉意,自丛林之间穿行而过,无人阻止。
熟睡的鸟儿并不会去理会在枝叶间穿息而过的风,它们早已习惯了叶子随着风微微颤动的样子, 嗓音喑哑的,莎啦啦吟唱着只属于自然的歌。
“——砰”
枪鸣嘶吼着, 打碎了寂静的夜。
这次的风并非如同往日一样的平和,它带来的不只是树叶簌簌,还有击打着某物的嗡鸣, 随着声响一同传来的还有像是火, 却比火略加刺鼻的微弱气息。
巢中的灰鸟将脑袋伸出巢外,它机灵的抖了抖羽翼, 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砰·砰·砰!!”
在它刚俯卧回巢中, 想要蹭一蹭巢内柔软的绒羽的那刻,森林的深处爆发开比刚刚还要更加剧烈的枪鸣, 硝烟自发出巨响的地方开始升腾, 和着血的味道顺风而下, 刺鼻而残酷。
受惊的鸟儿们扑棱棱的成群飞起, 它们离开了长久栖息的场所, 从茂密的枝叶间冲入了云霄,在森林上空不断回旋着,形成乌压压的一团阴云, 大片大片羽翼一同煽动的声音和着风烟与枪火的味道,显得哀婉而凄厉。
酒吞童子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脸颊上擦出的那道细细的血线,扭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源头。
“——嘿。”黑发红瞳的军装少女咧着嘴角,那个笑,无声而张扬。她无视了酒吞童子投射的哀怨目光,将手中的长刀改握为扛,刀鞘在领侧红色的布料上轻磕。握在另一只手中的火绳枪枪口还残余有淡薄的烟,“放弃吧,在吾的眼皮底下,汝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