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都被巧姐的话逗笑了，这小人精很会模仿大人说话，平日里总听惜春说赚了银子就去买买买，她就记住了，出门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压岁钱。
探春笑着将巧姐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她粉嫩的小脸蛋，哄着她说：“都怪三姑姑粗心，等下次巧姐儿再来，一定就有好多巧姐儿能穿的漂亮衣裳。三姑姑跟你保证，可爱的小巧姐儿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小嘴撅的都能栓头驴了呢。”
小孩子气的快好的也快，听探春给她保证，心里就开心起来。“那我们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
伸出小指跟探春的勾到一起用力的晃了晃。
“巧姐儿说的不无道理，小孩子也是个消费群体。虽说现在很多人家都亲自给孩子缝制衣裳，但只要你的衣裳款式和质量足够好，就不会缺少买家。你可以先设计一些尝试一下。”
迎春说了自己的看法，让探春先尝试一下。哪里都不缺那些财大气粗不差钱又图方便的一群人。后来的实践证明，迎春说的是对的，小孩子的衣裳卖的虽然不及成人的，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客人乐意掏钱购买。
霓裳的衣服大卖以后，很快就出现好多的仿版。没办法，这社会几乎个个女人会女红，看懂了样式回去自己仿制也不难。
这时候也没什么品牌专利可以申请，只能靠不断地出新来吸引客户，虽然不是长远之计，却也给霓裳稳定了大批的客源。度过了盗版的冲击期，销售额便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慢慢地探春姐弟俩联手将霓裳越做越大，很快就在离孙府不远的街上置办了一所三进的院子住了进去，又无意间认识了隔壁邻居孟清卓和他的瞎眼老母陈氏。
提起姓孟的这一家，那是说来话长。
孟家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便彻底败落。他父亲孟占谷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游手好闲，最后染上了赌瘾，将家业都败了个精光。
就在他准备将陈氏唯一剩下的陪嫁房子拿去卖掉换钱继续赌时，毫无预兆的雷电就将正在树下小解的他当场劈死，尸体都烧成了焦炭。
孟母陈氏一股急火眼睛就看不见了，孟清卓想将房子卖掉给她治病，陈氏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不惜以死相逼，这才让孟清卓打消了卖房子的念头。
她早被生活和孱弱的身子磋磨的心存死志，不想临了再拖累儿子，他总要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孟清卓年少时正经读了几年书，后来孟父败家之后便再无能力读书。如今他靠着在街边摆摊给人代写书信文书赚点糊口的银钱，想要攒够给陈氏治眼睛的钱却是千难万难。
第85章 迎春花开（二十五）
探春得知了邻居的难处, 便大方地让孟清卓在霓裳外面搭个摊子, 还经常给他介绍些生意，一来二去的两家人就慢慢熟悉起来。
孟清卓年近二十尚未定亲不是没有原因。虽有套三进的房子，可也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很多地方的瓦片破碎开裂, 下雨天更惨，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他还有个瞎眼病弱的老娘，怎么瞧孟家都是个无底洞。就算孟清卓性子稳重模样斯文，媒婆也不屑登孟家门。倒是有人想招他入赘, 均被他果断拒绝，至此他便再无人问津。
赵姨娘为了探春的婚事暗暗急在心里，跟探春年龄相仿的黛玉前不久都生了个闺女, 她家探春却还没着落。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就耽误了一辈子。
看探春每天为了铺子奔波劳累，提了几次都被她以店铺很忙为由敷衍了事。赵姨娘嘴角的燎泡此起彼伏的起了一波又一波。
自从结识了隔壁孟家，赵姨娘就锁定了目标, 双眼跟探照灯似的全方位无死角地扫射孟清卓。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时不时地跑去隔壁跟陈氏拉个家常，送点自己做的吃食。旁敲侧击将孟家和孟清卓的情况了解个底儿掉, 并将自己的意思隐晦地暗示给陈氏。
陈氏心中喜不自禁。终于有人慧眼识珠看到了她儿子的优秀，她始终坚信她儿子孟清卓是最好的。
陈氏是个性子柔和到有些面的女人，逆来顺受惯了，胆小又懦弱。特别期盼能有个爽朗明快的儿媳妇掌家理事。在接触过赵姨娘母女后，心里对赵姨娘羡慕的不行, 对探春这个儿媳妇预备役也从满意逐渐上升为极其满意再到最后的非她不可。
如今两个当娘的心照不宣，就差当事人捅破那层窗户纸。探春和孟清卓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了郎配，不过两人相处和谐彼此欣赏倒是真格的，只是暂时谁都没敢往那方面想罢了。
迎春接到探春欲带着孟母前来求诊的书信，看完信后笑着对惜春说：“你三姐姐的春天来了。”
正在画枫树的惜春疑惑地抬头四下环顾，不解地问：“春天？明明已经快到深秋了啊！枫叶都红了呢。”
迎春敲了她一个脑瓜崩，转身朝里间走去，只留下一句：“哼，小傻瓜，就不告诉你，自己想去。”
惜春不服气道：“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去问三姐姐好啦！”
不久后惜春总算知道探春的春天到底是什么。不过她怎么闻到一股酸腐的气息呢？真是好奇怪！
约好了日子，探春便带着陈氏上门来。迎春给陈氏检查了一遍，心里便有了数。
“问题不大，眼周的经脉阻塞，施针打通经脉再敷一个月药膏，就能恢复如初。”
陈氏听闻激动的浑身打颤，那双枯瘦蜡黄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襟下摆，抖着声音问：“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能重新看见了我？我真的能……嘤嘤嘤。”
陈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本来她都放弃希望了，想着要是能拖到清卓成亲她就是马上死了也瞑目了。如今居然听到她能痊愈的消息，怎能不让她激动高兴？
她终于可以再次看看她心爱的儿子；可以看见自己相中的儿媳妇的模样；甚至还可以看见未来大孙子出生。
大家都理解陈氏的心情，也就没多劝慰，心中的郁气积攒的多了对身体也无好处，还是让她发泄出来比较好。
探春又追问道：“二姐姐，陈伯母有些体弱，能否调理一番？”
迎春揶揄地看着探春笑，看得她小脸通红。碍于有陈氏在，不好多说，只能拿眼睛瞪迎春。
迎春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说：“嗯，等会我再开副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一次，吃一个月。她长期营养不良，严重贫血，需得注意饮食，慢慢调养才行。”
“好，我都记下了。道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显得怪生分的。不过药钱我是一定要付的，二姐姐一定要收下。”
迎春：……我什么时候说不收药钱了？这里是医馆，又不是善堂。再说现在的探春花几个药钱还不是毛毛雨？她也没必要在这方面显大方。
“放心，药钱一定要收的，按成本价给你，我总不至于亏本不是？”
“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二姐姐。”
“真要感谢我，那就赶紧请我喝杯喜酒吧。”
探春又羞又恼，看了眼还在那抹泪的陈氏，幸好她的注意力没在她们这边，不然被陈氏听到多难为情，也许会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够矜持。
瞪着迎春小声道：“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呵呵！”
迎春看探春那自欺欺人的小模样，觉得非常有趣。她还从来不知贾探春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她对陈氏一脸的关怀备至细心周到，不难看出她对陈氏的讨好逢迎。要不是对人家儿子有企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关怀讨好一个瞎眼老太太？贾探春啊贾探春，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果然一个月后，便传来了两家定亲的消息。陈氏眼睛复明以后，对探春的满意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担心这么貌美能干的儿媳妇再被别人抢了去，就赶紧寻了媒婆上门提亲。
媒婆本来不想接这个差事的，她觉得陈氏的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一穷二白的孟家居然胆敢肖想霓裳店铺的东家，是谁给她的勇气？真是好大的脸。媒婆很担心自己上门会被扫地出门，到时候自己没捞到好处还惹一身骚。
最后架不住陈氏苦苦哀求，又透漏两家已经提早通过气，双方都有结亲的意思，这才半信半疑地上门一试。
结果这个媒做的是出奇的顺利，赵氏一口答应下来，也并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还得了一个丰厚的大荷包，喜得她一改之前的消极怠工，更加积极热情地从中张罗调和。
孟家什么情况赵姨娘一清二楚，她同陈氏商量先将孟家的房屋修整一番，至少得先将用做新房的院子收拾出来，这个费用由贾家出。
陈氏虽然觉得此举有些欠妥，但她拿不出银钱修缮房屋却也是事实。再一看赵氏态度强硬，她也就弱弱地认了怂，一切全凭赵氏处置。
孟清卓不是个迂腐的人，心正清明的他感激贾家对他们母子的帮助提携，从没觉得这些是对他的侮辱和轻视，只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些恩情以待日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别说他还得了个如花美眷人生知己，就更值得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