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段对他来说很是一言难尽的经历竟还会被再度提起。
而且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
他脸都黑了,偏偏又无法跟一个醉鬼计较,只能努力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道:“湖主喝多了,还是早些休息罢。”
谢临云立刻不高兴了,嘟囔着她没喝多。
就在叶孤城束手无策之际,石桌边伸出了一只手,带起掌风,朝谢临云的后颈劈去。
是王怜花,他想打昏眼前这个醉鬼,让她先安静。
可惜他低估了谢临云对掌风的敏感程度,才劈到一半,就被迅速翻身回头的她抓住了手腕。
能练成燎原枪法的洞庭湖主就算不动枪,一样能叫对手头疼不已,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快了。
就算是王怜花,面对她这种毫不讲理的出招方式,也颇头痛。
两人动作之间,差点把石桌掀翻,同时也惊动了本来已经趴在那要睡过去的白天羽。
“啊?!什么?!”白天羽醉眼惺忪地抬头,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与清醒人眼里不一样的景象,竟撸起袖子一道加入了进去。
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叶孤城看得头痛无比,他倒是想阻止,可谢临云发起疯来,别说是他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加起来,怕是也毫无办法。
王怜花出力最多,也就被折腾得最惨,头发被扯了十几下,发髻几乎散开,额角还被她抓破了,看上去极其狼狈。
鉴于对方是非常注重形象的长辈,所以叶孤城只能当什么都没看见,在谢临云折腾累了之后召来侍女,将她扶回去休息。
谢临云对自己醉后发生的事全无印象,她只记得喝酒之前,她从王怜花嘴里听到了一些曾经在另一个人那听到过的话,所以心情不太好,就一个没控制住多喝了点。
醒过来时发现在熟悉的房间里,她也只当是喝完了自己走回来的。
洗漱的时候,外头有侍女来报,说城主府又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
“是一家三口,听城主称呼,似是姓沈。”
谢临云:“!”沈浪吗?
她火速洗完脸扎好头发背上枪出去。
去往正堂的路上,她看到王怜花从另一侧来,还停下来等了他片刻,结果这人根本没理她,经过她身旁,停都不带停的,就直接走了。
谢临云:“???”她好像也没得罪他?
她怀着疑惑快步跟上,与他一道进入城主府的正堂。
沈浪一家就坐在里面,正和叶孤城说话,听到动静,一家三口一齐抬起了头。
率先开口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看着大约九、十岁年纪,颊侧有一双浅浅的梨涡,不用笑都甜得过分。
她连名带姓地喊了王怜花一声,总算是把王怜花喊得抬起了眼。
他这一抬眼,谢临云才发现,他的额头和鼻尖上有好几个被划破的伤口。
谢临云惊了:“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王怜花闻言,连之前叫顺口的“谢湖主”这个称呼都省了,直接没好气道:“你干的好事,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
谢临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愣住了:“我?!”
王怜花反问:“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他这句话的主要意思是这白云城主府里,只有她谢临云可以伤到他,因为她武功比他高。然而落在不知内情的人耳里,却是引起了一番误会。
下一刻,之前还好好端坐在正堂内的朱七七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指着王怜花道:“你之前说近来日子过于无趣,要找个伴去,所以就不跟我们一起出海了,我还当你是懒病犯了找借口,结果竟是真的?!”
没等王怜花反驳,她又转向谢临云,眼睛睁得更大了,同时惊呼一声道:“天哪,这位姑娘看着才刚及笄?王怜花,你还是人吗?!”
谢临云:“……”等等,这都哪跟哪啊!而且她早就及笄了好不好,她只是长得显小罢了,这不能怪她!
第68章 南海10
待王怜花与朱七七解释清楚, 已是一刻钟后的事了。
朱七七得知自己误会, 十分尴尬, 红着一张脸跟谢临云道歉, 说不好意思。
这位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天生是个跳脱性子,哪怕生了孩子在海外隐居这么久,性格也没改多少,有时说话仍天真似少女。
谢临云不得不承认, 对着这样一个美人, 她实在是很难生出计较的心来。
她摆了摆手,道:“无妨, 本是他没说清楚惹人误会。”
王怜花:“你还怪起我来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贪杯。”
谢临云:“……我贪杯是一回事, 但你想趁我喝醉把我打昏, 也别怪喝醉的我对你动手!”
眼见这两人就要在白云城主府的正堂里吵起来,之前一直安坐的沈浪终于起身, 把王怜花拉到身旁, 示意他冷静一点先坐下。
王怜花倒是很听他这好兄弟的话, 依言坐下了, 不过嘴上依旧没消停,道:“我不动手,你指不定要拉着小叶说上一夜。”
谢临云:“???”
她只好转向叶孤城,用眼神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孤城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自己被谢临云的宠物当成姑娘送花的经历,只好简短略过道:“湖主是醉了不知身在何处,瞧见我, 以为还是在终南山做客那时。”
“终南山?”朱七七听到这个地名,忽然眼睛一亮,“大约七年前,有一对男女在南海中遇上风浪迷了路,最后误打误撞上了我们住的岛,我记得他们似乎就是从终南山来?”
说完,她还扭头看向沈浪,向其确认。
沈浪点了头:“是,他二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谢临云听到这里,下意识和叶孤城对视了一眼。
七年前王重阳和林朝英还没闹掰,应该就是林朝英第一次把王重阳从古墓里叫出来,然后与他一道同游江湖的时候。
没想到竟这么巧。
“夫人说的这对男女,是否都用剑?”谢临云还是想确认一下,“男的姓王,女的姓林?”
“的确都用剑,但姓什么却是不知。”朱七七答,“我们不欲透露自己的身份,那自然也没有立场对他人来历追根究底,而且他们打听完路便离开了,只记得他二人俱是好相貌好风度,尤其是那位姑娘,真真是冰肌玉骨,秀色天成。”
能让朱七七这样的美人发出如此感叹的美人,这天底下加起来也没几个,再加上来自终南山和用剑,除了林朝英,也不会有旁人了。
谢临云这么想着,只觉这江湖还真是小得可以。
毕竟差一点点,与沈朱夫妇打过照面的林朝英,就收了沈浪的儿子当徒弟。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姑娘应该就是我的朋友。”谢临云说,“不过她如今已不住终南山了。”
“是吗?”朱七七问,“那另一位——”
“另一位在终南山出家当了道士,便是如今兵器谱上排第二的重阳真人。”谢临云答。
朱七七愣了:“出家当了道士?!我那时瞧着他二人互相扶持,极为般配,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这里面的原因虽不算复杂,可也是林朝英的私事,谢临云便只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片刻后,话题就被沈浪引去了别处。
他毕竟和叶孤城的父亲有过交情,还指点过叶孤城剑法,算是半个长辈,在这种关头上,合该关心几句。
为迎这两位长辈,午间叶孤城特地在暖阁里设了一场宴。
宴上,谢临云听朱七七讲了许多海另一边的趣事见闻。
白天羽坐在她边上,听得十分心动,还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问她:“湖主,不如咱们俩也结伴去海另一边瞧瞧?”
谢临云:“咱俩?”
他理由十分充分:“对啊,你不是来散心的吗,我也扔开了神刀堂的闲杂事,既如此,不妨一道去更远的地方长长见识。”
谢临云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我在飞仙岛还有些事没做完。”
白天羽:“那等你做完之后再去也可以啊。”
按谢临云的粗略估计,再过半个月,无名就该来消息了。还有那个去了嚣城重新过日子的寡妇,之后也要来找她赎回玉扣。
等这些事忙完,便是九月,出海来回一趟起码三个月,那她就别想在过年之前回洞庭了。
“不行,时间不够。”她说,“我得在年底之前回去,否则赶不上我朋友的婚事。”
“婚事?”白天羽惊了,“难道是那位无总管要成亲了?”
谢临云:“……”
白天羽啧了一声,说这可真是铁树开花啊。
谢临云扶额:“不是他,是另一位朋友,她不爱见人,当时便没有在争霸会上露面。”
“噢,原来是这样。”他点着头,又有了新想法,“那我能去讨杯喜酒喝吗?”
“你不是要去长见识吗?”谢临云皱眉,“不去了?”
白天羽望着她,一句没有美人同游还长什么见识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她的武功,还是勉力把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