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却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虽然你不知道我曾经的努力,但我曾经的努力中却有一部分是为了来到你面前所做。现在,我将自身与荣耀一同奉献于你。”
赤司语气平淡地说着缱绻的情话,本人脸上的表情却是绝对的正直自然,“——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
时音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赤司,凭借着多年认识的优势好歹只用了三秒便成功地挣扎开来,十分不为所动地坚定移开视线,唯有脸颊处稍微染上点粉色,并且立马在接下来的激动中转变为更深的红色:
“犯规!你这也太犯规了!”
“未来要是表白,什么奖牌鲜花都不要的,赤司你靠一张嘴就可以完胜了!”
赤司又笑了笑,礼貌又谦和,稍许浸润了暖意,显得心情不错:“多谢夸奖。”
(看来两人不是情侣,更像是相熟的好朋友。)
爆豪心不在焉地想着,猛然回过神,发觉手中还翻着那本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书,手指一合,将书放回原位。
抬眸的那瞬间,隔着货架的缝隙。
爆豪对上了少女剔透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叮咚。”
幻觉中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敲开了。
奇怪不已的感觉。
爆豪抓起参考书,再没有回头地离开。
——或许那叫落荒而逃。
心跳变快了,不至于是剧烈的程度,可是节奏开始紊乱,呼吸不稳,陌生的情绪开始膨胀发酵。
等走出了远距离,逐渐地平息。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第二次见到林沼时音。
场景同样奇怪。
本是和伙伴一同回家,半途收到了老妈的信息,让爆豪顺路带点东西回去。一边说着麻烦,一边还是快速地浏览过清单,盘算着待会儿地采购。
爆豪拐进那家大型超市,转了转,又遇到林沼时音。
他是一眼望见的,没有任何的刻意寻找,视线自然而然就锁定了。
少女同样穿着校服,明显是刚放学不久,在干果区前停下来,仰着脑袋,视线一层一层地扫描,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手里还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老太婆又说让自己带牛奶回去吧。)
爆豪三两步往干果区旁边的乳制品区域走去,原本的脚步偏快,到了附近,又慢得有些突兀。
好在时音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通讯上,视线余光都没有分出半分。
爆豪听见她语气冷淡却坚定地说:
“我不要。”
那么简短的字句。
爆豪虽然时常在细节处表现出惊人的敏锐,但却并不是什么敏感的人,可是这句话就和之前那句让少女自己开始感到不好意思的陈述一起,让他无法忘记。
爆豪下意识侧过脑袋看向时音,只能看到侧脸。
如同她吐出那句话时的坚决果断,此刻少女脸上也见不到半分的迟疑或是痛楚的神情。
不如说——
她是在忍。
因为眼睛的弧度下压,表现着她不愉快的真实情绪,眼睫微微颤动着,那频率有些不正常,嘴唇紧抿。
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
比之前的音量更低了些。
“……我就是不要。”
倔强得很。
分明只是惊鸿一瞥。
后来很久爆豪同样无法弄清楚这件事:他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注视下,将时音的表情看得那么真切,如同刻印在自己脑海中。
似乎他人生中所有的未解之谜,都是从林沼时音开始的。
番外
看见林沼时音的频率越来越高, 以前分明和这人毫无交集、更是隔着街区的不同学校,可自从那两次见面后, 仿佛很经常就能见到对方。
实际上大多不过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汹涌的人流、川流不息的各式车辆, 仍然能够一眼便准确定位对方的所在。
——只是背影都能隐约确定。
爆豪甚至在思考他是否中了什么个性。
可如果是个性, 时间似乎太长了点,从夏天到冬天,延续着的期待从心底生根发芽,哪怕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感性的层面,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心向往之了。
“就是喜欢吧!”
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之一某天缀在身后, 几人一起讨论着青春期的恋爱话题, “因为无时无刻都会想念啊,就算人再多,一眼能看到的也只有对方而已。”
爆豪猛然刹住了脚步。
像乱七八糟的少女剧情。
又不是拥有什么类似千里眼的个性,也没有在对方身上装什么高科技的雷达。
她却比任何人都来得耀眼。
引他注目。
爆豪当晚睡得很晚, 翻来覆去地思考有关“喜欢”的可能性, 得出的结论同样清楚明了:
毋庸置疑。
所以他决定去追求试试。
过程有点曲折……或许不只是有点。
到底还是走到了交往的一步。
体育祭当天, 爆豪满心以为她会到场——他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再怎么样时音也会来的吧。
至少, 爆豪以为他们那段时间相处得很不错。
但她没有出现。
或许也好。
这场比赛并不精彩。
他的行为似乎也不适于被旁观。
爆豪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被五花大绑上台, 等人差不多都散完了,他看着手中的奖牌嘲讽地笑出了声。
极其短促, 身边没有人声。
经过看台上自己的空位时,不知为何,原以为已经消失了的、或许能够说服的所有情绪一齐涌了上来。
想见她。
想问她为什么没有来。
想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想和她在一起。
想她喜欢自己。
他当即拨了电话过去,是关机状态,他担心时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继续打过去,后来终于通了。
问了地点,爆豪借了切岛骑出来炫的自行车——观看的人太多,维护秩序的预先准备只能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但交通堵塞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在赶过去的途中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爆豪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极为冲动的事,但他能确认自己是清醒的。
‘我觉得,当上村君将奖牌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好像在告诉我,即便那件事没有我的参与,最后的分享却是给我的。’
‘虽然你不知道我曾经的努力,但我曾经的努力中却有一部分是为了来到你面前所做。现在,我将自身与荣耀一同奉献于你。’
世界上会说这些漂亮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或许这部分人天生就是为了弥补那些永远不可能将这句话宣之于口的人的缺失。
爆豪反复攥紧了那枚奖牌——他不想给这枚。
这枚奖牌的来历让他无法释怀。
他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总觉得上面沾了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可是,可是。
如果这就是目前最好的东西,如果这就是成功率最大的东西,如果这件东西不会在让他感到耻辱的同时、成为时音眼里诚意不佳的选项。
它其实不过是一枚奖牌。
并不代表着那个红发少年所说的荣誉。
他的荣誉在他自身。
而奖牌是他的态度:
[你没有参与的过去,我与你分享。]
……
可这些事都不必让时音知道。
爆豪不知道该如何说清,人的情绪总是那么复杂、冗长、繁复,难以凭语言说出的东西,他决定用行动表达。
但没有说出来的事物,就会造成误会。
所以他的某些行为在时音眼里是有些相悖的:正如他不愿意让时音去看那场体育祭,可是又将奖牌送给了她。
时音不懂内里的曲折与他心中的打算,可是善解人意地没有执意追问。
爆豪说:我会送你更好的。
他不大喜欢这个奖牌。
时音知道的。
于是时音会调侃他:“过分严苛了啊,爆豪君。”
爆豪君。
她玩闹打趣的时候,总喜欢这么喊他。
爆豪纠正了无数次,无果,也就随她去了。
自从见到时音哭过之后,爆豪对她的下限就从原本的【很低】降到了【几乎已经没有底线】。
很多情绪描述出来(在爆豪看来)过于黏黏糊糊,爆豪只会用“头疼”二字概括了事。见到时音哭的时候,他头疼得快要炸开,太阳穴跳动得极其欢快。
他在想:那个时候她都能忍耐,倔强得仿佛要和谁一较高下,现在却被他惹哭了。
爆豪懊悔得无以复加。
谈恋爱是件再麻烦不过的事,这本不应该成为占据他时间的一环,可是如果没有时音——
如果没有时音。
只是这么简单地想想。
爆豪就觉得无法忍受了。
在爆豪心里,时音是他通过各种本不属于自己的优势千方百计追到手的。不论是老妈的场外援助、最初偷听到的可以当做捷径的告白方法、意想不到各路人马的意外帮助……爆豪不愿意承认,他确实觉得,时音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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