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男子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雪手握着任务书站在原地，脸上的冷汗顺着脖子滑下而不自知。
那个人还活着。
少女徒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原本以为早在三年前死去的那个人还活着。
说不清心中是喜悦，是惊讶还是恐惧，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成了混色的染缸，雪只觉得脑子混乱得难以自持，以至于对戊的话语都没有细想。
这名亦父亦师的男子的再次出现，彻底打破了雪重新构建起的思维。幼时的记忆碎片不断从底层爬出，在脑中闪现着旧时的光景。
“前辈？”
一声轻喊打断了雪的回想，抬头望去正是寻来的神奈。
“前辈你怎么在这？该到集合时间了。”
“有些事耽搁了，不好意思，赶紧过去吧。”扶好脸上的山猫面具，雪安慰自己那人不过是回来看看，何况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如今已不同往日，自己一惊一乍的实在太没用了。
即使如此开导，少女心中的躁动还是难以压抑，昔日埋藏在心底的毒蛇攀爬着滑上了胸口，挣扎着想重见天日。
――――――――――――――――――――――――――――
“喂，这几天的分队长很不对劲啊。”将确认好身份的尸体丢在地上，清理残局的细川悄悄地与同伴说着。
“你也这么觉得吗？”江口难得认真地回应了细川，偷偷看向不远处查看敌人是否都解决了的雪，“今天的分队长怎么说呢……战斗节奏很急躁，给人感觉比平时更冰冷，老实说有些可怕。”
听见两人的对话，神奈担心地望向少女。夜色下的雪站在因为忍术对决而面目全非的废墟中，持着还沾染血迹的忍刀拨开地上尸体，那画面莫名让神奈想起刚进暗部时听闻的传言――嗜血火月是无血无泪的怪物。
“少了两个，江口，用白眼探查下。”少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江口连忙噤声依令用白眼侦查周围。
“分队长，西北200米左右，受了伤，大概是用土遁逃出去的。”
“我去，你们收拾好这里。”还未等其他人接话，少女便将忍刀一收消失在夜幕中。
独自一人奔跑着，没有停歇地顺着目标方位移动，四周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风声。
好像唯有战斗能缓解这烦躁的情绪，唯有刀尖穿透人体的声音能安抚脑中的杂声。
屏住呼吸，雪的眼中只剩前方的目标，因为对方都受了伤速度并不快，察觉到后方有追兵便加快了脚步。手里剑试探地打了出去，果然被两名叛忍闪了开来，对方一左一右潜伏进树丛中隐蔽身影却正中了少女下怀。
黑夜是最好的伪装，当其中一名叛忍还在张望着追兵的踪迹时，瘦小的身影已紧贴其身后，忍刀在无光的环境中利落地切开了目标的胳膊，手上的千本紧接着夺取了双腿的自由，凄厉喊声响彻在丛林中。
另一名叛忍赶来时，月光正从云层中漏下些许白色，打在少女身上宛若默剧场景。瘦小的暗部单手架着因为四肢受限而无法直立的叛忍，一手持着苦无横在对方的脖子上，将身子藏在后方，仅仅露出没有表情的面具。
“把武器丢了。”回荡在林间的只有少女不带感情的声音。
“杀……杀了……”因为断臂失血过多，被架着的人已经几乎站立不住，连话都说不利索。
将苦无收紧了些，隔着皮肤的动脉都感到了刀刃的冰凉，这是暗部少女无声的警告，似乎起了效果，人质咬紧了下唇没敢再吱声。而对面举着忍刀戒备的另一名叛忍正在犹豫是该进攻，还是丢下同伴拖着受伤的身子尝试不太可能实现的逃跑。
雪明白叛忍接下来的选择，就和捕猎时的野兽一般，仅仅留下一个狭窄的出口给猎物，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一双猫眼死死盯着，严阵以待地等着对手的垂死挣扎。
当叛忍持着忍刀刺穿人质的心脏时，早有准备的雪已伏下身子躲开了贯穿的刀刃，借着坠下的人质掩护，长长的忍刀从下至上一口气贯通了两个叛忍的身体。鲜血如落雨一般洒落在脸上，铁锈味洗涤着全身，竟有种怀念的感觉。
没错，这才是自己从小学习的忍者行动模式。
将顶在身上已经不会动弹的两具尸体推开，少女放弃了拔不出来的忍刀，取下脸上被染红的面具靠在树干上发起了呆。
比起刚刚叛忍的选择，也许当初在波之国小樱被挟持做人质时，自己的举动才不像个忍者。
不过是见了那个人一面就动摇到了这个地步，大约这两年的改变仅仅是表象，只是将真实的自己藏在黑暗里。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两个截然相反的自己不断地战斗着，始终分不出胜负。
少女背靠着树干慢慢蹲下，没有任何防备，像只迷路了的野兽幼崽。
“好想见你啊……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是罪魁祸首，打他！！【XXX】
渐渐地就把前期埋下的伏笔开始回收了(′▽`〃)反思自己把这卷战线拉太长了……于是这卷的内容估计这两天就码完了，加上想把稻叶写成番外，大概日更能坚持到这个月结束，然后又是囤稿的阶段了唔嘿~
第81章 七十八、阴差阳错
那是多久以前了呢？
少女的手刚能握紧忍刀的刀柄，以保证在挥舞着破开筋肉时不会因为刀刃卡在骨头上而脱手。矮小的身形正适合在灌木丛中移动，潜伏在暗处的山猫精准地把握着每一次进攻机会破开敌人的双足，趁猎物失去平衡后迅速拖入草丛中啃噬要害。
初生的野兽需要依靠一次次的生死实战来学习生存技能，原本应与同龄人一般进入忍校的年纪，她的教室却是布满血腥与刀光的真正战场。
孩童的体力到底是局限，就在少女掷出血针后就因闪避不及被对手抓了个正着，由于还不能很好操纵血液以至于失血过多而无法轻易动弹。
“那边的家伙！别动！”走投无路的忍者将苦无横在少女的脖子上，被划开的衣服下露出了身上贴满的起爆符，他对着不远处戴着面具全身黑衣的男人喊道，“没看到你的队友在我手上吗！还有我身上的这些起爆符！再轻举妄动我们就同归于尽！”
苦无的寒意压在皮肤上，少女因为死亡的逼近眼角不自觉地溢出了水光，战斗途中就丢失了面具而将尚幼的面孔暴露在外，拧紧的眉头与几欲滚落的泪珠都彰显了她的怯意。
“壬。”戴着面具的男人朝挟持着少女的敌人方向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往前踏了一步。
“喂！和你说不要再往前走了！”
还被称为壬的少女知道男人的意思，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回应，因为这细微的动作脖子也被锋刃划开了血口。
“蠢货你动什么！”敌人被动静吓到，一瞬间有些动摇，少女抓紧机会操纵脖子上的血丝狠狠刺穿了握着苦无的手掌。
黑衣男子趁着敌人因为突袭而闪神的瞬间急冲上前，手中忍刀混杂着查克拉如标枪一般掷出，毫不迟疑地将少女与对手一同刺了个对穿。失力的忍者站立不住与少女倒在了地上。
“唔！”巨大的痛感让少女几乎晕厥，刀刃卡在肋骨间的异物感又让她保持着清醒。
“可恶……！”被刺穿的敌人还未完全丧失行动力，挣扎着就要引爆身上的起爆符。
“壬！动手！”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神智，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服从命令的本能驱使她在濒死的情况下以惊人的速度结印，血液从与敌人一同被贯穿的伤口中侵入，眨眼间遍布了对手的身体。身后原本还是人形的物体便如海胆一般炸开了无数血刺，血雨洒满了少女的脸。
好咸……
血水划进嘴角，在闭上眼睛前少女看到男人靠近的模糊身影。
“干得不错。”
戊那只有喜悦的语气深深刻在脑海中，似乎对他的印象总是伴随着疼痛与血。而跟在他身后的自己无疑就像是男人的翻版，一只只知嗜血的野兽。
与戊一起行动时的记忆像回潮一般涌上心头，大浪拍过，席卷着少女翻滚在浪潮中无法靠岸。
“前辈！没事吧！”
神奈与队员们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少女闻声急忙站起，摸了摸额头居然已经凝结了一层薄汗。戴上擦拭掉血迹的山猫面具，雪迎上了处理完战场的下属们。
“没事，解决了。”
将脚下串成肉串的尸体踢开，露出目标被血染红的脸，雪指示着陆续赶来的部下们说道：“对照名单，把脑袋切了带回去，应该就是这些人了。”
“了解，分队长你呢？”稻叶熟练地收拾起上司造成的残局，心里还感叹着少女的手法依旧干净利落。
“到与自来也大人交换情报的时候了，我得去一趟。”雪朝神奈挥了下手，对方便默契地将自己身后的忍刀丢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