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的刘海下露出野兽的凶光,雪双拳紧握着,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
“那就好。我也想试试做老师的感觉,你可以随时向我提问,不用客气。”戊很满意雪的反应,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跃动起来。
“感谢你的亲切。”
对于雪的不友好戊没有计较,只是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
“最初人格的切换没有什么阻碍,平时以副人格――就是火月你,为主导,而壬则偶尔切换以记录情报并送出。
你被打造成对计划一无所知,仅仅是由于普通调职进入火影直属的大蛇丸的实验品,针对根时期的记忆也做了模糊处理。
由于两个人格的记忆并不共享,甚至只有主人格能偶尔单方面获知信息,因此就算你出现了记忆空缺也无法察觉。毕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操纵起来实在是便利。”
雪低垂着面庞,不让面前的二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但不断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从崩坏的手腕开始,裂痕逐渐向外侵蚀,少女明白她的时间已快结束。
“不得不说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此前为了防止有心人察觉到我的存在便抹消了关于我的所有行踪,而你也对此深信不疑,真是帮了大忙。”
对于自己假死的战术感到满意,戊放松了四肢,随意地在两名一模一样的少女中间来回踱着步子,沉浸在往事的余韵中。
“刚开始你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得到暗部的信任,不能接触核心信息,但前期的投入总是比较长,我们也就放任你自由发挥,期间团藏大人还陪你演了不少戏。”
雪想起中忍考试时,团藏曾经处处针对自己的做法,不时会说出的莫名其妙的对话,似乎突然找到了接点。
“没错,那都是为了让其余人认识到你已彻底与根决裂而演的戏码,否则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如此触及根的利益而不被追究。
与预计的一样,你果然慢慢得到了火影势力的信任。虽然音隐村与砂隐村合攻后由纲手大人接任火影,与计划的不太一样,但你却得以完全融入了队伍。
甚至在纲手大人一上任就获得了举足轻重的任务情报。”
雪的瞳孔猛地缩小,指甲深深抠入了手套中,绝望突然袭上心口,喉咙像是被掐住了气管喘不上气,视线开始闪烁起奇怪的雪花。
她想到了最为残忍的可能性。
“虽然那个任务最后还是让你们完成了,但也给火影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大名与长老的压力让她放缓了改革速度,我们得以有时间把握更多资源。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团藏大人也十分满意。”
“你说的,任务……是指……”
雪快要控制不住舌头,抖动的音色飘荡在灰暗的世界中。
“那当然是,你最为熟悉的,公主殿下的护送任务了。”
戊带着笑意的声音拷问着心脏,就连血管都搅成一团,化成断罪的银剑将少女刺得千疮百孔。
“唔!”
手掌捂上鼻子与嘴,雪感到强烈的呕吐冲动,微微佝偻的身躯像是烫熟的虾子,可笑而可悲。
那个让分队近乎团灭的任务,泄露情报的,不是她,却又是她。
改变一切的分歧点,一直找寻着的始作俑者,原来就近在眼前。
没有痊愈的腹部伤口响应着雪的情绪,绞痛让胃酸不断泛上喉管,灼烧着每一寸血肉。
找不出任何托辞,九条的信任,队友的保护,都在无声地嘲讽着此刻的少女。
剧烈的不适感让雪想要将身体里肮脏的东西排斥出去,但空空如也的胃部却让她只能无助地干呕。
是我的错。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因为我的存在,原本就是污秽的。
罪恶感,无力感,焦躁感交错着散发到每一根血管,就连毛孔都充满了绝望。
眼角溢出的泪水砸在地上,是她无用的赎罪。
“看你的样子并不太好啊。”戊停下了脚步,看着浮现出崩溃前兆的少女,喜悦都写在了脸上,“真的没问题吗?”
压下嘴中漫上的酸味,雪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抬起了头,视线被水色干扰而看不到高光。
一直站在戊身后沉默不语的壬望着那作出了丰富表情的雪,迟疑了片刻还是张嘴说道。
“……那个任务,你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我?”没有料到人偶一样的壬突然说话,雪满是不解。
“按原本的计划,你该是一名傀儡,作为我的半身等待我的控制。起初,我还能很顺利与你交换主次。
然而渐渐的,你开始逐渐偏离了走向,不仅开始研究控制查克拉,更开始构建与我不一样的思维,因为不同思维的排斥,人格切换开始受到阻碍,但仍在能调整的程度。
――直到那次任务。”
壬踏前一步,与已显弱态的雪相对而立,挺直的脊背让她得以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半身。
“这具身体是不完全的,是‘失败品’,力量本就难以控制,更何况是作为赝品的你。
你的精神力并不足以指挥体内的查克拉,一旦全盘交给你肉体很快便会因为查克拉暴动至死。
一直以来身体的力量都是由我压制着,只交付给你能够运用但不会危及自身的程度去战斗。
但那次任务你居然鲁莽地使用了不能控制的杀手锏,如果不是我强行阻断力量的流通,就得被你一起拖下水了。”
雪想起在最初对战角都时,在最后关头自己的杀手锏突然失败的状况,不由得也直起了腰板望向壬。
“那时候是你……”
“是我。”壬的目光冰凉,与雪此刻的软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之前给了你太多自由,让你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的确是我的失策。”
雪看着“自己”的嘴张合着,突然有了在观赏荒唐剧的奇妙感觉,而两人便是舞台上一唱一和,分饰两角的丑角。
“居然让一个傀儡拥有了灵魂,甚至威胁到我的主导地位。”
壬垂下眼眸,轻蔑的态度毫不掩饰:“为了不让身体因为你的鲁莽死亡,我不得已放开了部分力量的控制想要治疗伤势,却被你趁机夺走了主导权。
然而你根本不懂,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是多么危险的事。”
“肉体因为我们潜意识的争斗而面临崩溃,但你毫无察觉。
幸运的是有人将无法控制的查克拉释放了出去,不幸的却是……我被你趁机关在了意识的深处。”
“我……?”
雪迷茫地喃喃道,原来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也在战斗着,这让她那高昂的罪恶感稍稍缓解了些许。
我拥有了灵魂吗?
布满黑影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口,想要压下少女不安的情绪。
往日阳光下的生活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那人的笑容就好像近在咫尺。
是因为与老师,与大家的相处,让身为赝品的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吗?
暖意回升,雪的眼眸中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与对面的壬形成了鲜明对比。
“因为你抢夺了主导权,之后很长的时间我都被关在意识的深层不得动弹。
但你的精神力也难以适应过多的力量,所以身体经常会出现崩溃的情况。”
那么自从那次任务后时常出现的失控状态就是因为自己本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抢夺了主导权的关系吗?
缺失的拼图逐渐集齐,真相慢慢显出了它应有的样貌。
雪似乎快要理清这不算复杂的剧情,望向一旁看戏的戊试探地问道:“所以戊再次出现……是为了调整失常的我吗?”
响起的掌声让两名少女不约而同地看向男子,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露了些许讥讽。
“我以为团藏大人把在外面出长期任务的我找回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才发现是为了售后服务。”
戊伸出手掐在雪的下巴上,强迫她还留着泪痕的脸望向自己。
“本该是个空壳的家伙居然有了超乎意料的成长,我倒是没料到。
是因为旗木卡卡西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雪感到心脏一瞬间收紧,逐渐失力的身体突然偏头甩开了戊的手。
戊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你的精神力比想象中更为坚韧,我也没办法将壬完全解放出来,只能偶尔让她恢复些许控制权。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你成长得越来越强硬,甚至有吞噬壬的可能性。虽然失去一个情报源很可惜,但是在判断无法控制你后,我们决定将你彻底处分掉。”
褪去了所有伪装,戊的语气只剩下无尽的杀气,看着雪的眼神如同注视着一具尸体般凛冽。
“感谢你在最后还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消息,让根能提前做好佩恩入侵的准备,考虑到你的功绩我才满足你想知道真相的愿望。”
明明只是想满足看别人崩溃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