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穿着那件可爱的小猫睡裙，露出纤细的双腿――虽然被碍眼的绷带影响了美感，躲在玩偶后的猫眼期待地望向银发上忍。
抓着散下的银发，卡卡西无比后悔当初没好好教导少女男人的本能是多么危险的事。这不谙世事的性格与对自己无限制的信任真是甜蜜又煎熬，也许当初听玄间的建议教会她即使是自己也要保持警惕会比较好。
然而又不舍得让雪露出失望的表情，卡卡西只能无奈地点头示意，看着少女欢天喜地地将玩偶放在凳子上便扑上了软软的床垫。
眼见与被褥滚成一团的雪就像是抱着毛线球胡闹的猫咪，丝毫不见带队时的严肃认真，卡卡西忍不住压低了身子，隔着面罩轻轻啄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身上还有伤，早点睡。”成功阻止雪继续在床上打滚，卡卡西掀开被子也坐了上来。
台灯的光芒柔和地漂浮在不大的房间内，像是置身于童话世界的银河之中，雪捂着额头面色微红地望向还坐着看书的监护人。
“怎么了？睡不着吗？”察觉到视线，卡卡西垂下死鱼眼问道。
包裹着厚实绷带的手轻轻抓住了身旁人的衣角，还带起了几缕散开的长发。
“老师，我做到了呢。”
“我真的战胜了那两人。”
少女说这话时脸上是没有掩饰的笑意，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第117章 一百十一、光与救赎
窗外飘进几声蛙鸣，催促着人们尽快入眠。而仍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里两名夜猫子挤在单人床上说着唯有二人分享的密语。
“哥哥们会高兴吗？会不会责怪我多事了呢？不过……也许我这么执着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一些吧。”
手指搅动着布料，雪孩子气地玩起了卡卡西的衣服。
“我一直觉得夺走了他们活的权利，那我就必须背负着他们的生命继续走下去。觉得他们会高兴，我是不是太自大了呢？”
“我想，他们应该会为你的成长骄傲的。”腾出手将少女的散发慢慢梳顺，卡卡西笑着说道。
“我其实差些便用了最后的杀手锏，一听到角都说起鹤田……我就控制不住情绪，原本这是战斗的大忌，但是鹤田那时的笑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时没忍住……”
手指不自觉收紧，衣角被不自觉地拽进了手中，拳头上的绷带隐隐渗出了血色。
“差点就忘了老师教我的东西，幸好有大家在。”放开虐待卡卡西衣服的爪子，少女像是想起了被队友们包围着的情景，弯起的嘴角带着可以称为幸福的甜味。
“感觉只要有大家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说到此处雪索性撑起了身子探向卡卡西，近得监护人都能闻到小猫使用的沐浴露味道。
薄荷味。
“谢谢老师。”
看着贴上来的笑脸，睁大的死鱼眼不知作何反应。
“谢我什么？”
“谢谢老师教会我队友的含义。”
散着淡淡药味的胶布也挡不住少女的笑意，那张淡然惯了的脸此刻生动得像是梦中的人一般。
“其实……这也是别人教我的。”
“是谁呢？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一名是……赠予我这只写轮眼的队友，还有一名……便是我的父亲。”
雪睁大了眼睛问道：“老师的父亲？那位木叶白牙大人吗？”
“是。”卡卡西笑着摸了把小猫的脑袋，“父亲曾教导过我队友的重要，是我没明白，之后才酿成大祸。”
雪听过那位连“三忍”都尊敬的白牙大人的故事，也知道他为了队友放弃任务最后不堪压力自杀的事例――最初却是戊作为反面例子来使用。
“我当时恨父亲，不知道父亲为何这样选择，以至于赌气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卡卡西的笑容有些苦涩，那些青涩的时光就好像别人出演的戏剧一般，已经恍若隔世。
“现在呢？老师还会怪白牙大人吗？”
雪的发质很柔软，可能是体质的关系总有些过于纤细，放在手里却是十分顺滑服帖，让人爱不释手。银发上忍把玩着垂下的发丝，沉思了片刻。
“……现在，也许我最想的是和父亲道歉吧。年少无知，一意孤行，直到撞了南墙才幡然醒悟，还真是个不孝又没用的儿子。”
“白牙大人一定不会这样想的。”雪急忙打断了卡卡西的话，“不管老师以前如何，我认识的老师温柔又强大，绝对是值得白牙大人骄傲的优秀的儿子！”
“要是没有老师，我会一直一个人沉沦在杀戮中直到死去吧。”将脑袋枕在男子的肩膀上，雪望着被台灯灯光映成橘色的天花板喃道，“老师对我来说就和光芒一样。”
光芒吗？
银发上忍抓着手中的书，自嘲地笑了下：“……我没有资格。因为曾经的我是个做错了事只会逃避的废物啊。”
闻言少女索性一个翻身跪坐在银发上忍身上，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雪将猫爪覆上了刻着刀痕的左眼，摆出了一副不赞同的表情，盯着卡卡西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师不是废物。”
那认真的口气毫无作假。
“一直引导我，保护我，老师是最好的老师。”
少女皱起的眉头像是要告诉眼前的人，谁也不能否认这句话，就算是当事人也不行。
卡卡西看着凑上来的炸毛小猫，那双仿佛承载了无数情感的眼睛，如此透亮，那是没有遮掩的直率与坚定。
也许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在等一个人，不需要如何煽情的话语，不需要太多的行动。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将尘封多年的心结如被猫爪玩弄的毛线球般解开。
少女肯定了他，肯定了他的人生。
卡卡西一直认为自己这三十年来，似乎从未找到所谓的正确，即使担负着“天才”之名，却依旧兜兜转转没有出口。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说是失败的。
沮丧过，自暴自弃过，甚至封闭过，然而他的坚强不允许自己倒下，只能把一切深藏在笑脸之下。直到将希望放在下一代人身上时，他开始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给木叶的未来铺路。
但是这名少女突然出现了，让人猝不及防，无法招架。
少女毫无保留地信任甚至近乎盲目，没有理由地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相信自己就是正确，如此简单地将一切交付到别人手中。
她告诉这失败的男人，他是光，是路标，是她追逐的终点。
她因为他而改变，因为他而获得新生，因为他而懂得“爱”。
卡卡西心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说出，却堵塞在喉咙中不知该说哪句。他想告诉少女，不是的，自己没有她说的这么好，曾经的他就是个不能理解父亲，过于固执，亲手杀害了队友，只会逃避的混蛋而已。
然而少女眼中的光彩太过耀眼，纯粹得将心底的阴暗都扫了开来。
卡卡西想着，总是作出错误选择的他，这辈子做过最为正确的事，也许就是接下了三代目大人的额外任务。
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独自一人走完剩下的路，但少女与他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会与他一同分享苦乐。
那只高傲的野猫抓住了总是以笑容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卡卡西的手，打破了他固执的坚强，让他尝试着再次靠近他人。
如果自己对于少女来说是光，那少女对自己来说，便是救赎了。
书本掉落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有些突兀，雪睁大了眼睛不敢动弹，原本总是一副没有正经姿态的银发男子此刻就像是找到了久寻未见的绿洲，将她牢牢地环在双臂间。
这里没有“天才”，没有拷贝忍者，仅仅有一名太久没有卸下伪装的软弱之人，只在一人面前袒露。
杂乱的银发掠过脸颊，有些发痒，雪保持着被禁锢的姿势，移动眼珠看向将头埋在她颈间的男子。
“……老师？是不舒服吗？”
虽然很高兴老师这样抱着自己，但总感觉这宽厚的怀抱不同往时，还有些微微的颤抖。雪只担心是不是卡卡西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谁知男子反倒愈发收紧了手臂，像是要将瘦小的少女揉进身体一般。
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意料之外地令人舒心。
“……就这样呆一会儿，好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银发上忍往时毫不正经的声线带着哀求的味道。
“嗯，老师想这样多久就多久。”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雪还是将手环上了男子的脊背，那里背负了太多责任与过往。
裹着绷带的小手慢慢拍打着男子的背部，如同安抚婴孩的母亲，一下一下，与台灯的橘光合奏出一曲悠扬久远的安眠曲。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都要成了化石，唯有忽远忽近的蛙鸣声让人感到时间的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