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啊。”他闭着眼，气定神闲得仿若坐定的高僧。
“嗯，我刚才在楼下随便走走逛逛……”佩特拉讪讪地挠了挠脸颊，说，“我记得你说过不要随便碰那些雕像。”
“没错。”斯特兰奇说，“因为你第一次来就差点放出一个中世纪女妖。”
“我这次绝对没有乱动！”佩特拉发誓，“但那个挂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掉了下来，然后跑出了好多哥布林……”
“……”
“不要紧的！我帮你把它们捉起来了！”她信誓旦旦握拳。
“……”
还好，魔法用来收拾房间还是很方便的。斯特兰奇在心中轻叹一声，起身。斗篷随着他的动作，轻灵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这里这么大一个房子，就不找多几个法师守着么？”佩特拉小声说，“万一有人入侵——”
“前一任驻守的法师都已经殉职了。”斯特兰奇淡淡答道。
“……啊，哦。”
“卡玛泰姬还有很多追随古一而来的菜鸟法师。”他有些刻薄地评价道，“难堪大任。”
“那不是很危险？”
斯特兰奇猛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佩特拉赶紧跟上，一边追问：“听说古一法师平等大爱地对待每一个求学者，教给他们魔法……如果我去的话，也可以学习吗？”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质学习魔法的。”斯特兰奇脚步不停，拐了个弯，带着她穿过一个挂满了冷兵器的房间，来到一个空旷的拱门前。“有些人去卡玛泰姬，只是为了给自己治病。很多人终其一生只能学到一点入门的本领，只有个别‘天选之人’才能够幸运地掌握精深的魔法。”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好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在我之前的一位前辈，因为追随黑暗领主变成了焦炭。”
“所以你想说‘天选之人’是你自己吧！”
斯特兰奇不置可否。
“我只是想说，对于你来说，走这条路的性价比不高。”他慢条斯理道，“我看过你的未来——”
“魔法师还能看到别人的未来？”佩特拉大为惊讶。
“——学习魔法是没有前途的。”斯特兰奇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想继续现在的见义勇为，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诶……”
说不失望是假的。会魔法，光是听上去就特别时髦了，谁不想学呢？
佩特拉惆怅：“好吧，你不想教我就算了，那我总能看看魔法书吧？”
斯特兰奇穿过拱门，她紧跟上去，看到空地中央一个近一人高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木架，似乎原来存放着什么东西，现在被人拿走了。上空还有一个巨大的光球，缓缓地旋转着，表面有无数金色的流光转动。
斯特兰奇没有停顿，径直走向斜对面的门，推开，打了个手势，示意佩特拉走过去。
“这是哪儿？”
她跨过门槛，刚站稳，就听到他说：“卡玛泰姬。”
“咦？！！——这里不是纽约吗！”
“已经不是了。”
斯特兰奇微微一笑，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房间内部的装饰风格和摆设物与纽约至圣所非常相似，走出门时，却恍如隔世。
古朴的庭院，环绕的木质建筑物最高不过三层，大多是平房，房屋被灰蒙蒙的雾笼罩在黑夜之下，石板地面上掉落着枯黄的叶子，她又望向院墙外光秃秃的树干，连个叶芽都没有。
明明是早春的季节，这里却依然萧瑟如寒冬，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出人住的迹象。
“卡玛泰姬？”佩特拉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地名，“这是哪儿？”
“尼泊尔。”斯特兰奇开口，“海拔两千多米而已，比起山下是会冷一些。”
他回过身，斗篷飘扬在身后，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你身体还不错吧？”斯特兰奇审视一番，“既然被蜘蛛能力强化过，我想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佩特拉点点头：“但还是会怕冷的……”
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喷嚏。
斯特兰奇抿了抿嘴，带她走进对面的屋子。
这里的屋顶都做得很高，室内空荡荡的，角落里燃着熏香，总算多了些烟火气息。佩特拉关上门，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身体也暖和起来，一回头，斯特兰奇早就走远了。
“老王。”斯特兰奇跟走廊尽头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佩特拉颠颠地跑上前去，在他身后探出头来打量。
这位老王先生看着比斯特兰奇还年长不少，有着一副严肃的面容，嘴唇抿成一条线，让人敬而远之。
“这是谁？”王的目光探寻地在佩特拉身上徘徊，脸上也流出几分疑惑，“你什么时候也会想到捡孩子回来了？”
说完，他居然还露出了有些欣慰的表情，拍了拍斯特兰奇的肩膀。
“……”斯特兰奇扯了扯嘴角，“我带她来学习。——这位是图书馆的管理员，来，打个招呼吧，蜘蛛宝宝。”
“我不会一直在这里的。”王说着，微微皱眉，“香港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新任法师还没有选出来，我得过去坐镇。你们要来就来吧，记得锁门。”
“慢走。”
目送着王的背影远去，佩特拉忍不住悄悄问：“你们都是通过任意门走遍世界的吗？”
“那不是任意门。”斯特兰奇难得耐心地纠正，“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房间，通往三个圣所，分别位于纽约，伦敦和香港。可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
“但是你们可以随便就画个圈圈出来……那个不就是任意门吗？”
“那是时空传送门。”
“任意门。”
“时……随你怎么说。”斯特兰奇放弃跟她辩论，伸手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吱呀一声，厚重的石板门推开以后，一阵浓厚的灰尘扑了过来。佩特拉呛了几声，才抬起头，入目的便是层层叠叠看不见尽头的馆藏书架，无声地长大了嘴巴。
“……哇。”
“这些都是古一曾经的藏书。”说起古一法师，斯特兰奇的神情中带了点怀念，“她无私地将这些东西留给了后人，让他们自行摸索魔法世界与多元宇宙。”
佩特拉环视一圈，沉默了会儿，问：“这么多书……不会要让我看完吧？”
斯特兰奇转过身来，勾了勾嘴唇促狭地笑了一声：“慢慢看，不着急。”
“不可能看完的吧！”
“当然可能。”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比如我，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仅拿到了医学和理学的博士学位，还在一天之内学会了阿戈摩托之眼的奥秘。”
那你好棒棒哦，给你个鼓掌？
啪啪啪，佩特拉拍了几下手，被他凉飕飕地看了一眼，立刻缩了回去。
“相信，这些对你来说也不会太难。”斯特兰奇正色道。
斯特兰奇的用意很明显了。最近纽约不太平静，佩特拉却喜欢到处转悠，管都管不住——他总不能随时随刻都盯着看吧？
毕竟是年轻人，精力无限。
“这边是公共领域，开放给所有人看的，里面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放的是魔法书籍，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那么快去接触。你感兴趣的话，我不反对你看，不过不是现在。”
“知道了。”佩特拉望着身边的书架，努力分辨着书脊上浑浊的字体，“难道是……《时间简史》？”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那是十六世纪法国宫廷里流传下来的秘史。”斯特兰奇走过来，看了一眼，很快挪开了目光，“讲的是宫廷八卦，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羊皮纸纸条，斗篷一把从他手中抽了过去，然后递给佩特拉。
“这是什么？”佩特拉以为是他写的推荐书单，接下。
“WIFI密码，看到不懂的文字记得用谷歌翻译，不要都来问我。”斯特兰奇冷酷地答道。
说完，斯特兰奇拂袖而去，身后斗篷波浪滚滚，颇有气势。但他没有离开，将书桌那边的椅子召唤到了门边，放下，他坐了上去，又开始陷入冥想。
佩特拉撇撇嘴，抽了一本书，看封面：《所罗门之匙》。听着像是冒险故事，她翻开一看，讲的是什么精灵与恶魔的史诗级大战，不知道是真的历史还是杜撰的神话故事，大篇幅都在将枯燥无味的召唤术和献祭法阵。
她看得昏昏欲睡，再看手表，才过去了十二分钟。
*
一个天朗气清的周六上午，佩特拉收到了格温的短信。
他那天被传送回奥斯本大厦后，没有惊动任何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工作岗位，却暗自留意起公司里偶尔出现的陌生面孔，又重新查阅了每周的实验报告，果然发现一些被篡改过的记录。
他把整理好的线索和证据拷在了U盘里，把佩特拉约了出来。
甜品店里都是年轻的女孩和男伴，他们坐在这里一点都不起眼。
格温点了几个小蛋糕和两杯圣代，将餐牌还给服务生：“听说你最近在准备学术竞赛？我高三的时候也在这个团队，找了一些以往的赛题，看看对你们有没有什么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