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李,赵,刘,掌柜的称他们公子,真是抬举他们。这三人不过是家里有些小钱,整天闲逛无所事事的混混。仗着有些拳脚功夫,没少欺负小老百姓。
不过,他们也只能欺负欺负小老百姓了。大的酒楼达官贵人众多,要么就是不缺钱功夫也不差的江湖侠客,他们得罪不起,所以只能在小酒楼小茶馆儿逞逞威风。
酒楼这小姑娘是他们前几天发现的,见姑娘容貌不错便上了心。掌柜的也是见他们三人有了不轨图谋,遂一直让小姑娘躲在后厨帮忙。平日里也只有类似林溯这样的女客来,才会让她出来上菜。今日仅有的两个小二一个被林溯差遣着干活去了还没忙完,另一个小二也忙的脚不沾地,见小姑娘在后厨,便让她帮忙走一趟菜。谁料,刚好被这还赖着没走的混货给盯上了。
“好说好说。”小姑娘前头拦着她的蓝衣李公子,双眼进盯着小姑娘,一刻也没离开,“我们再点几壶好酒,你让小妹妹陪我们喝完便是。”
“这……”掌柜面露难色。
“怎么?”绿衣的赵公子脸色一变,一拍桌子,“李兄好意不与你为难,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这猛的一拍桌子,动静儿虽然不大,但也引来几桌的侧目。林溯加菜的筷子也是微不可察的一顿。
——啧,有些烦。
“赵兄,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红衣的刘公子直接走过来,一把拽过小姑娘,不顾她的连连摇头,仰仗着自己的力气大,愣是把小姑娘往他们那桌拖。
“赵公子,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的父亲还等着我抓药呢!”
闻言,赵公子愣了下神,倒是那刘公子又道:“急什么?等你陪本公子喝完酒,本公子亲自请大夫去给你父亲治病,保证药到病除哈哈哈。”
这强行逼迫良家少女陪酒的做法,是个自诩正义善良的人都看不过去。怎奈何这里的食客虽自认善良,但大多都有“自知之明”,好几桌认识三人的本地人匆匆结账走人,不忍再看。
与三人邻桌的那四位其中一个年纪尚轻的的一脸愤慨,忍不住摸了身侧的刀,却被年长的镖师按住,对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出手。
他们是外地人,这趟的红货价值不菲,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哎……”
大堂中响起一声幽叹。
随即,一道白影闪过。只听“啪”的一声,瓷器碎地的声音。那拽着小姑娘的刘公子头部被酒壶击中,直接昏死了过去。
“谁!”
“哪个不知道好歹的敢……”
剩下的两个一脸凶气寻人,却只又听“嗖”地一声破空之声,两根筷子飞来,一只擦着赵公子的脸没入身后的柱子,另一只进了刘公子的头顶的发冠。
那个姓赵的还好说,姓刘的这个眼睛向上翻着盯着头顶的筷子,只觉得两股战战,啪地跪了下来。
“找人陪酒就去青楼,别在这儿吵吵嚷嚷地影响我用膳。”
“滚。”
不咸不淡的一道女声,明明音色悦耳声音柔和,听在那两人耳里成了催命符,连躺在地上的同伴都不管了,直接连滚带爬的跑走。
还是差了些准头。
林溯在心底评价着。
她这些日子除了钻研蛊术也没闲着,得了空东方便教了她暗器的使用方法。她内力深厚,力道是够的,不过因为修炼尚浅,准头还差了些。那酒壶扔的倒是准,不过因为酒是满的,在抓到手里时,壶里的白酒顺着壶嘴溢出来不少。
饭吃到一半,筷子扔了不说,手上还染了酒气。
林溯甩甩手,秀美无害的脸蛋儿面无表情。
得救的小姑娘理好衣服,凑过来递了个素白的帕子给她。小心翼翼地。
“多谢恩公。”
林溯接过帕子擦擦手,摇头道:“无事。不过是嫌几个蚂蚱聒噪。”
小姑娘抬头,林溯不经意地一撇后眨眨眼,明眸中闪过了然之色。
怪不得刚刚的三人为难这姑娘。
虽然这小姑娘一身粗布,没有任何打扮,身子也瘦小。但架不住她生的好看。
虽然小姑娘瘦,但却不是面黄肌瘦,巴掌大的小脸儿,肌肤是透着柔弱的苍白之色,厚厚的齐刘海也掩盖不住那双眸子的灵气。才豆蔻之龄,便已出落成这副模样,可见以后得容貌如何。
林溯不由得后悔,刚刚怎么没上去打一顿那三人?虽然这姑娘好看,但这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们也下得去手?
——禽兽!
第7章 最后一株雪莲
因救下了小姑娘,掌柜的也是过来道谢一番。
“林家丫头也是命苦的,她年幼的时候娘就去了,留下与老父相依为命。怎奈何老林近年又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哎……都是苦命的人啊。”
后来掌柜的也因为见这丫头可怜,把她手进酒馆儿干些杂活,每月发她一份月钱。
林溯垂眸听着,最后瞥了一眼小姑娘,只见小姑娘垂着头,一双不大的小手握的紧紧的,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林溯先是出了酒楼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清水点心准备在路上用。回来时她从后院翻进去,看了看她的小毛驴。
因为给了银子,小毛驴被伺候的很好,甚至还给它洗了个澡。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溯摇摇头,不准备绕远,直接从后院回酒楼。她才又几步,却没想到遇见了个人。
是昨天她“出手相助”的小姑娘。
这姑娘正蹲在墙角,手里一捧锅底灰,小手沾了沾,然后……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抹。
林溯:“……”
“咳。”
一声干咳,小姑娘扭身转过来,见到的是昨日救她的姐姐。
她还是一身白衣,温婉柔和,就像春日和煦的阳光,只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如沐浴春风的温暖舒爽。
小姑娘仔细打量了林溯的样貌,一双明眸如一汪春水,力挺秀气的琼鼻下是小巧的淡色薄唇。她看的很仔细,甚至还发现了林溯眼角下的颜色极浅的泪痣。
小姑娘见的人不多,但也知道眼前的这幅容貌上乘,再加上此人温雅亲和却又内敛一身清贵。
——想必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大人物吧。小姑娘这般想着,随即黯然地垂下眸子。
见到手里的黑灰,小姑娘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猛的把包着锅底灰的草纸藏在身后,沾上黑色的小手也缩进袖子,不再露出。
她做的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卑微。
林溯见此,一双好看的细眉轻皱,走上前去。
“抬起头来。”她道。
小姑娘闻言,先是一颤。随即似是心中纠结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缓慢的抬起头。
她还是昨日的那副模样。厚厚的刘海遮了快有半张脸,一双水眸比昨日黯淡了些许。不过与上次见到的未施粉黛的苍白小脸儿不同,今日抹上了几把厚厚的黑灰,遮住了虽苍白却光滑柔嫩的肌肤。
现在小姑娘这样子,与昨日天差地别。如果说昨天见到的是穷苦人家的美人胚子,那么今日便是刚从煤窑出来的小黑球。
——这姑娘……对自己的脸未免也太狠了点。
林溯本以为抹两下便可以了,谁承想这姑娘一狠心抹的这么厚,完全像是换了张脸。
“你这是何苦?”林溯撩了下裙摆,蹲下身和小姑娘平视。
“脸蛋儿是父母生的,容貌是老天给的。”
“你的底子很好。将来只会越长越美。”林溯望着那虽然黝黑粗糙五官却依旧出色的脸蛋儿,“现在你用锅底灰把脸涂了,等以后,越来越出色,是不是还要在上面划上几道?”
“……”
小姑娘没说话,却把头垂的更低了。
“……”
两人沉默相对。
半晌,林溯像是认输一般叹了口气。
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小姑娘。
“拿着吧。”
小姑娘接过,却发现这雕着牡丹花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胭脂。
——这算什么?
小姑娘猛的瞪大眼,抬头看她。
林溯站起身,半垂着眸子俯视她。
“女人,生来就握有一把利器——那就是她的眼泪。”
“除眼泪外,最关键的便是她的容貌。”
“中原花楼里的花魁,只需一笑便有人为她一掷千金。江湖上的美人,只要她想,不用她做什么就有无数追求者为她前仆后继。宫里的贵人们,更是凭着一幅花容月貌争夺盛宠。”
林溯俯身挑起她的下巴,杏眼微眯。以似感叹又似蛊惑的口吻,轻生道:“你生的这般好颜色,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为何还要遮掩?”
——只需养好它,装扮它,把它化作最有用的利器。让人沉迷,让人趋之若鹜,让人心甘情愿……被利用。
林溯起身,扫了一眼后院。也不知小姑娘能不能懂她话中的未尽之意,便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一直在做些杂务?”
“……”小姑娘无言地点点头。藏在刘海后的眸子眨也未眨,也不知懂了没有。
林溯看了她一眼,想到掌柜昨日所说这姑娘家中还有个病卧在床的老父。随后道:“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