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和丰儿知道凤姐离了贾琏的眼,就喜欢和她们玩笑,就哄着凤姐高高兴兴回屋。吃喝了一点水果点心,凤姐对平儿说:“你先去看二姑娘,没什么事的话,让她中午去和老爷、大姐儿吃午饭,就说我担心老爷不会照看孩子。”
平儿捂嘴笑。凤姐斜睨她一笑,“敢笑你主子?是你家奶奶我说的不对了?”
“不敢,不敢。奶奶说的都对。”
“看了姑娘,你就去和丰儿一起去调\\\\教昨天才来的哪些个,先把这院子里的规矩教清楚了。屋子里留二个小丫头就好了。”
平儿给凤姐在腿上搭了夹被,又往炕桌上添了些吃的喝的,才和丰儿下去。
快午饭的时候,平儿进来,唤醒了打盹的凤姐。
“奶奶,醒醒,醒醒。来旺家的进来了,说是奶奶昨天叫她这时候进来回话。”
凤姐艰难睁开眼,喝了那么些泉水了,这身子内里还是虚,可见以前虚补的多过份。自己可得加劲儿,没有剖腹产的时代,女人伤不起啊。
“叫进来吧。”
来旺家的进来给凤姐磕头,“给奶奶请安。”
“这是怎么了?进来就磕头。你和旺儿想好了?”凤姐示意平儿拉她起来。
来旺媳妇跪在哪里说:“回二奶奶的话。昨夜和我家的商量许久,想先让那小子跟着小芸大爷,实在不成气候,也想请奶奶打了板子再打发去庄子上种地,也能让他害怕些。”
凤姐心里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那就这样了吧。明儿把他送过去。昨夜你上夜查的如何,可和那些守夜的婆子说了不许吃酒打牌?”
“回奶奶的话,都说了呢。再不会有人当值的时候吃酒打牌了。”
凤姐叫她起来,让平儿把桌子上的点心打包两样给她,旺儿媳妇高兴地谢了赏出去了。
摆了午饭,凤姐让平儿和自己一起吃。这多少年都是这样的,贾琏不在,这主仆就一屋睡、一桌吃。这一个多月,凤姐远了平儿,平儿时常心里惴惴地恐慌,见凤姐终肯招呼她一起了,心里雀跃,高高兴兴陪凤姐用了饭。
傍晚时分,贾琏回来,凤姐已经备好水,贾琏去西稍间梳洗,凤姐就捧着衣物跟进去。
贾琏听得脚步声,就头也不回地说:“爷这里不要伺候,出去吧。”没听人走,就转过头,看是凤姐,怒目一下子转成笑弯弯的月牙儿。“凤儿来伺候为夫洗浴吗?来来来,进来一起洗。”
凤姐笑,把衣服放在凳子上,自己坐的远远地,和贾琏说话:“二爷今天可顺利?”
贾琏抹持一把脸,“还行,跑了二个大点的庄子,都是离京近的,看来明天还得去,得在当差前都跑一趟。哪些个庄头,不好好收拾了,以后个个是赖大家那样。”
“二爷辛苦,真得二爷跑一遭,咱们才能心里有数。进了腊月,就传他们把账本子送上来,补不齐亏欠,咱们联手收拾他们。”
贾琏很赞同。凤姐招呼平儿进来给贾琏洗了头发,就打发平儿出去。贾琏略泡泡也就起身,嘴里说着:“得赶紧收拾了,要陪老爷出去程府。”
凤姐一边帮贾琏穿衣服,一边揩油,撩的贾琏火大发了,还说:“二爷,你赶紧的去前面吧,老爷等着你吃饭,还得去程府呢。”
贾琏见凤姐故意撩他起火,看时间也是紧得很,就抓着凤姐的手给自己揉搓几下,“等爷晚上回来给你个好看。”扶了凤姐去东屋炕上坐好,自己在熏笼边坐了,由平儿带小丫头搽拭头发。
凤姐说:“丰儿,你去和小芸大爷说,让他备那两辆不起眼的青油车,把炭盆子、茶水点心都预备好了。多派些人跟着。”
又把贾琏的大氅换了个带风帽的,“也刚洗了头发,捂得严实些只有好处。”复又塞了几个荷包给贾琏,让平儿跟着去贾赦哪儿,把大姐儿抱回来。
第47章 红楼47
47
程府的二管家早等在门口,见了骑马过来的贾芸, 就招手叫了一小厮, “快去报老爷, 荣国侯爷来了。”那小厮快跑着, 进去报信了。二管家就引着后面的青油车从侧门一路进院子。
贾琏先跳下车,复又伸手给贾赦, 贾赦踩着程府小厮急忙忙搁好的下马凳,就着贾琏的劲下了车。
程荫已经带着二个儿子迎了出来, 揖手施礼, “侯爷来了, 快里面请。”
贾赦回礼,和程荫谦让着, 一并向书房行去。
二人落座, 贾琏赶紧对程荫施礼,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就跪下磕头。
程荫就上手拉贾琏,“贾大人何须如此,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恩侯我怎么能不伸手呢。我还欠着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呢。”
贾赦摆手, “叫什么贾大人,琏二替我给你磕头可是应该的。你不出手求了今上,我就是一糊涂鬼。”
“侯爷是要我给您补磕几个头?”
贾赦看着就挺激动的,“繁森哪, 象你这样记得旧情的人可不多啊。算了, 琏儿, 磕一个起来吧,就当是给长辈行礼了。”
“侯爷这么说,我可是要给见面礼了。”
贾琏是满脸纠结,多大的人了,伸手接见面礼,但还是收了程荫给的玉佩道了谢。
贾赦满意,告诉贾琏,“琏儿,这是你程叔叔对你的爱护,以后去宫里记得带着,这是今上的玉佩。”
程荫笑:“恩侯别以为占了便宜,我二个儿子在这等着侯爷呢。”就让自己的儿子上前给贾赦行晚辈礼。
贾赦坦然受礼,从袖袋掏出二块老料寿山石印章,一块是略带一点原石皮,有明显的红筋萝卜丝,黄色冻地,无杂质裂痕,雕成猛虎下山的方章,那红筋恰是虎身花纹;另一块是朱砂红寿山石,红色厚重浓艳的部分,雕成猛虎盘踞,石质润泽致密,青底通透的部分是圆章。一看就是好东西。
偏贾赦嘴里说着,“没什么好的,贤侄拿去随便把玩吧。”
俩孩子一个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另一个也就十岁出头,看着贾赦给的东西贵重,不敢伸手接,就望程荫。
程荫不在意,“都拿着吧,你们贾伯父不是外人。”
两孩子接了印章,程荫打发儿子下去用功,又让贾琏坐了。
贾琏蒙圈,枉费自己提心吊胆,害怕程府的大门不好进,不能请得程荫出面,给父亲请来高院判救命。看这俩人,显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
程荫看贾琏的样子,就知道贾赦什么都没说,“贾大人,”才说了一句,就给贾赦打断,“叫什么贾大人啊,叫琏儿就行,不耐烦了就叫琏二。”
程荫笑,“恩侯还是这样。恩侯可给琏儿取了字?”
贾赦的笑容涩涩的,“原没想到他会当差,就没取字。”
“恩侯的字取的最好,要不我明儿问问今上,看今上有没有闲心,给琏儿取个字?”
贾赦正色拱手,“如此多谢了。”贾琏也跟着行礼,心里说,我的老天爷啊,今上会给我取字吗?
二人不管贾琏,一问一答,说起朝中政局,贾琏竖着耳朵认真听,努力记。一会儿说到朝廷要收欠银的事,就听贾赦说:“今上想收回欠银,这时机,得看太上身体如何。若太上身体尚好,今上收了银子,不过就是给太上再去趟江南用了。”
程荫就住了嘴,他也对太上身体没把握。
“恩侯考虑的老道,今上和内阁都是担心收不回来,但还真没想太上会再去江南。可这不收欠银?恩侯,不瞒你说,没你那八十万,今年冬天的军饷都难,皇后都给内宫上了紧箍咒了。”
“噢?内宫花销都紧张,怎么听说还要选秀?”
“这次选秀是不得不选的。恩侯知道,今上四妃之位都未满,别说其它位分。甄太贵妃撺掇太上,想让今上收了她的侄女儿。今上那么厌恶甄太贵妃,怎么会收她侄女儿。太上逼的紧,才说从三品官以上家世中选贵女,原是想避开甄家,估计最后是不能。”
“免选容易吗?”
程荫看着贾赦,拖长音,“恩侯,在我这里还装糊涂?”
贾赦黯然。隔了许久才说:“选了高门或实权出身的妃子,又是一场夺嫡灾难。”
“今上也难。不比登基时候,太上身体不好,诸皇子群雄逐鹿,没人注意今上的后宫。现在是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贾赦:“我不想。”
程荫------
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贾琏看了好一会儿,就说:“可不可以只收部分欠银回来?只够三、二个月周转,不够下江南的?”
程荫、贾赦转头看贾琏,贾琏有些窘。还是硬着头皮说:“今上收欠银,势必都推脱无钱,但今上若体恤众臣只有十之一二,欠银五十万以上的,甚至只收一二万,应该没人能拒绝,也能收回来这部分。这样太上也不好去江南了,大头还可以慢慢收。”
程荫想想拍手叫好。“恩侯父子俱是人才。”
贾赦说:“小女想免选。”
程荫无奈,“恩侯若没出来,依贾府老太君,这次得参选。恩侯出山,今后只能站今上这边,恩侯知晓意味着什么,令爱还是得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