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房,一见内侍打扮的宫人,爷几个就知道,这是事儿发了。
老二、老三立即跪倒在承恩公面前,哭叫起来。
“大哥,父亲母亲可叫您看顾兄弟。”
“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我们了。”
三房有个小子机灵,趁着别人哭,想往外跑,才到门口就被一脚踹了回来,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正堂里的哭声、叫声,立刻就没有了。
“莫九,这,这是?”承恩公被吓白了脸,“莫九,给句实话?”
承恩公与莫九认识几十年,从开始他对莫九也算得上尊敬。
莫九就凑到他跟前,低低地说了二句。然后扶住身子打晃的承恩公,“圣人宽大,看着太皇太后,只要他们几个去问话。你明白吗?”
承恩公白着脸点头,“明白,明白。”
“那咱家就回宫复命了。”
郑家的那几个人,绝望了。
内侍当着承恩公的面,把人捆起来,堵嘴,塞进赶到正堂前面的马车里。来的时候不起眼的三辆车,回去也还是那三辆车。
承恩公知道这么抓人,是圣人给太皇太后留脸呢。赶紧匆匆拿了几个荷包,塞给莫九,只说请众人喝茶。
二等承恩公府里,是梁九去办的事,也是同样的一幕。
至于他们走后,两座承恩公府会是什么样,呵呵,呵呵……
这一天,宫里也有坐立不安的人。首推宫里的贵妃。
圣人宫里,现在有四妃一嫔,贵人与其他低位号的,都散住在四妃一嫔的宫里。
四妃掌管宫务,却不知道是为何事儿,昨晚内侍监抓了一夜的人。
四妃一嫔这样,有资格给太后请安的,一大早按惯例,压下心里的不安,准时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却不想太后没见人,就打发她们回去。后来都还是打听出来了,太后叫了娘家人,在慈宁宫的花园赏花。
太后做这事儿为的啥,四妃能猜到,都明白太后是奔着太子的东宫使劲呢。也就是一笑。
可今儿个白天,宫内外的交通联络,后来也断了。这就让宫里的女人——四妃一嫔都惶恐不安了。
这四妃里的贵妃,是圣人的表妹,三十刚出头的年纪。选秀那年。太后一见了就说像陈妃——圣人的生母。太后从来不称呼圣人的生母、为孝慈太后的。太后主张留人,理由是与陈妃长的像,圣人见了表妹,也就当见了娘舅家的人,多个对陈妃的念想了。而且,陈妃的嫡亲侄女进宫,也能帮圣人照顾太子。
这理由光明正大,太皇太后也就允了。
太皇太后是想着,孙子不让别人沾手太子。她母妃的嫡亲侄女,要是能帮他照顾太子一二的,孙子也能省点心力不是。就也没驳太后,把人留了下来。
可这陈氏孝慈太后的亲侄女,被当作贵妃迎进宫,圣人去见了一面后,就再没去贵妃的承乾宫。
陈妃过世的时候,圣人已经有七岁了。他与母妃一起住了六年,早记得母妃的一点一滴了。就是开始读书后,搬去南三所住着,早晚也会去景阳宫,给陈妃请安。
贵妃不仅长得与圣人的母妃有七分相像,一举一动,不知道是谁教的,处处都模仿着她姑母。
把圣人怄的啊,找了个借口,把教导贵妃规矩的嬷嬷都打死了。连贵妃陪嫁的奶嬷嬷,是陈府的老人,也一并被打死了。
多年以后,贵妃才想明白,自己被宫里的教导嬷嬷坑了。可连自己的奶嬷嬷,都被圣人打死了,想追究是谁指使的,也无从下手了。
圣人嫌贵妃傻,太子的一点儿边,都不让她沾,更别提照顾太子了。
可看在孝慧皇后的面子上,圣人处处也挺关照她的。虽说从来都不留宿,这十多年,贵妃在宫里,地位尊崇,又掌管了一部分宫务,也没有受到委屈。
圣人在太皇太后逝去后,一向是偏宠自己的娘舅家。在给东宫选太子妃的时候,陈家也推了二个嫡女出来。圣人却一个也没有瞧上。给东宫指的两个良媛,真的只考虑了服侍太子。算是没顾及,陈家和郑家的颜面。
过了没多久,贵妃的亲娘进宫来说,她二哥和二嫂,还是想送女儿进东宫。哪怕先做个没名分的侍妾,难道还怕太子表哥,不给生儿子的机会。贵妃被说动了心,想着陈家要是能有一个女儿进宫,能生下太子的长子,对自己这无子无宠的贵妃只有益处。
小选的宫婢的时候,陈家的二房的嫡女,就借了贵妃的权势,去了东宫。
圣人虽给太子指了二个良媛,却也把东宫的内侍主管叫过去,好好敲打了一遍。言下之意就是,太子身子尚未长成,除了陈良媛可以伺候太子外,严禁其他人伺候太子,免得淘澄空了太子的身子。
陈家二房的嫡女,在陈良媛有孕的时候,还真的就爬上了太子的床。事后,说起自己是陈家二房的嫡女,是太子的表妹,太子还没怎么地呢,内侍主管吓得赶紧把事情,报给了梁九知道。圣人把东宫的内侍主管打了一顿板子,发配去了浣衣局了。陈家那嫡女被圣人送去冷宫,贵妃也被夺了宫权,禁足一年。
等贵妃解禁了再出来,淑妃变成了惠妃。宫权落在德妃和贤妃手里,陈良媛生了圣人的长孙。
贵妃的亲娘能进宫看女儿了,一见到贵妃,就抱着贵妃哭,说以后不管陈家如何,都不用她管。二房是黑心的,她自己好好活着就好。然后回去没两天,丧信就报了进来。
圣人偏爱娘舅家,还是在承恩公府的舅父、舅母都辞世后,把二等承恩公的爵位,给了承恩公的长子、贵妃的大哥。
贵妃禁足一年后,接着又守孝一年。
娘家在孝期,这两年都没有人进宫来看贵妃。
可今天,陈贵妃就觉得心头突突地乱跳,觉得娘家要出事儿。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揪得她心慌。
莫九忙到要熄灯了,把陈家和郑家掺和豫风堂的事情,问了个底掉。可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没有问出来。两座承恩公府不怎么往来,豫风堂的管事分别求到他们门上,是想托庇门下,找的都是二房。郑家二房想着每年有白来的钱,还为三房多要了一份干股。
豫风堂的管事送银子的时候,说起太子好龙阳了。郑家二房和三房的爷们,狂好了好一阵子。他们嘲笑圣人,看贼一样地教太子,教出一个兔儿爷,还敢嫌弃郑家的姑娘,不配做太子妃?!说说笑笑一番后,应了豫风堂的管事,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告诉给太后,让圣人也丢丢脸。
陈家二房的二老爷就不同了,听说了这事儿,捻这胡须沉吟了一会儿,就说哪些内侍有什么好的,也不懂伺候,还不如给太子,送个娈童进去呢。
那娈童是郑家的家生子,因生的美貌,被郑家二房挑出来,交给豫风堂□□了一年多。交代他撞死在太子面前,就厚待他的父母家人,否则,全家……
剩下的,就是陈家二房出面,找的内务府的人。很废了一番功夫,才趁着东宫为太子大婚,挑选内侍的时候,混在了东宫的。
为啥——给自家闺女报仇。
莫九捧着自己问出来的卷宗犯疑,他直觉这里还有名堂。问了这么久,没问出来豫风堂的主人是谁?为何要托庇去二座承恩公门下?陈家二房就那么一说,就敢听陈家二房的,往宫里送娈童?□□宫廷是什么罪?
莫九丝毫没为自己问出来的东西心喜,反而更觉沉重了。
第306章 废太子10
运河上, 南来北往的船只, 如穿梭一般。一艘挂着荣国公府旗帜的二层楼船, 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上。船舷两侧挂着指示的气死风灯, 桅杆上也高挑着灯笼。
皎洁月光下,一个身穿劲装的年轻人,在离船不远的岸边, 手持约二人高的长/枪, 如蛟龙出海, 如猛虎下山,腾挪闪刺,搕、崩、架、挡, 拦、扎、挑、滚,气势如虹, 威不可挡。只带着周围的气流, 凛冽得如寒风一般地刮脸。
良久,那年轻人才收势停枪,气息平稳,不见丝毫气急喘息之态。
“啪、啪、啪, 好!”边上站着一个壮年男子,只看站姿,就知道这男子是行伍出身的。宽肩厚胸,虎背熊腰, 稳如山岳。他见那年轻公子收枪了, 拍着蒲扇大的巴掌, 鼓掌叫好。
“大公子的枪法又精进了。”
“是吗?”持枪的年轻人,宽肩窄腰,收势后,身子如枪身一般挺立。真的是,站如松的最佳写照。只见他玉面如施薄粉,双眉斜飞入鬓,两目如深海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般,炯炯有神。挺直的鼻梁下,皓齿荧光,笑颜朗悦。
“自然,就是老爷看了,也会赞大公子的。”
“呵呵,” 大公子笑得爽朗,“如此,也不负我日日不曾松懈了。”
“是,是。再没有比大公子更勤力的。大公子,这时辰也不早了,上船去歇吧。”
“好,明天就能到通州了。”被称作大公子的人,清朗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能到京城的渴望、向往。
“大公子说的是,明天就能到通州了。赶得快一点儿,傍晚就能到府了。”
二人边说边上了船,守在船舷的人,伸出双手,欲接过大公子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