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在朝堂还能撑上十几年。琏二哥不说他,瑛姐夫看在瑛表姐,也比其他人,与我近三分。琮表弟和妹妹订亲了,不是外人,只有他们才和三个弟弟一样。只要他们以后在朝堂能立住,爹爹以后也放心,有人给女儿撑起娘家的体面的。”
林海想想也是,再拉了别的什么人充送亲使,也都是临时场面。这几个人,才是女儿以后的依仗,也就依了黛玉。
送亲的女眷就是凤姐和张家妯娌了。
程泰骑着高头骏马,他的身后是八抬花轿。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傻笑的新郎,嘴角快咧到耳边了。人生得意事儿,大登科后小登科,对这个才满二十岁的青年,也怪难得的。
程泰在鞭炮声和鼓乐声中,终于把订亲许久、心仪许久的林家姑娘娶了回家。
十里红妆,一百一十六台嫁妆,只比皇子妃少了四台,跟在这对新人的后面,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睛,勾起多少对程泰羡慕嫉妒恨,蜿蜒着进了程府。
程泰和黛玉的新房,围着了不少程家的族亲,等着看新娘子,看新娘子晒嫁妆。可没想到嫁妆尚未进府,新娘子的院子里,前三进铺陈的是黄花梨的家具,后两进,是许多的紫檀家具,叠放着。更不用说那几面人高的水银镜子,和落地的大钟。
有人就说:“这新娘子的嫁妆,怕得要十万两了。”
等黛玉的嫁妆开始晒了,所有的人都闭嘴了。
三日后,黛玉和新女婿回门。新女婿满面红光,志得意满。大女儿神态娇羞,眼神潋滟,面色滋润。小夫妻之间彼此一个眼神,都是情谊涌动地缠绵。林海放下心,让仨兄弟陪程泰在府里逛逛。自己和纪氏一起问了黛玉话,无非就是嫁过去这几天,和程家人相处是否融洽等等。
黛玉笑着点头,说一切都很好。
纪氏知道林海是有话对女儿说,托词要去看快睡醒双生子,让他们父女去书房说。
林海从书房夹层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黛玉。
“晏晏,这里是相当林家现在三成家产的银票、产业,你收好。你娘亲的嫁妆,日后你要拿出一半来,算到你弟弟名下的。都给那孩子。再加上这座侯府,够林家四成产业了。”
黛玉点头,收下盒子。
“爹爹,母亲哪里,你可会为难?”
林海摇头,“这个你不用管了。这侯府总要爹爹百年后再说。那孩子过继来,不管爹爹以后再赚到多少,都不会给他更多的东西了。免得你弟弟们心里不平衡。”
“爹爹,女儿明白。”黛玉知道父亲可能会在纪氏那里遇到极大的难处。要是爹爹在自己的次子过继之前,能赚得更多些,纪氏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弟弟,当然最好了。
“晏晏,和程家人好好相处,爹爹年岁已高,你弟弟们,以后要有相当长的时间,可能要依靠你做长姐的。还有承继这侯府的孩子,都要依靠程家。你明白吗?”
“女儿明白。爹爹,这婚事,是您和大舅舅给女儿寻到的最好的婚事了,换了别人家,未必能护了女儿、还有那些财物的周全。周先生提醒过女儿了。”
“晏晏,你明白就好。程泰的心思淳朴,为人宽厚,过继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公公会和他说的。你只要好好和他过日子,把夫妻感情处好。”
黛玉点头。
“晏晏,可觉得委屈?”
黛玉笑,“爹爹,夫君待女儿很好的。” 黛玉白玉般的脸颊,慢慢晕出红艳。
“爹爹,女儿嫁到谁家,也都要孝敬公婆,尊重丈夫的。自要与夫君好好相处。”
“晏晏,你也别委屈自己。你要记得,委曲求全,从来都求不来全的。”
“嗯,女儿记得。”
“还有,你公公那人,为人最是有信义的。你做事,不能违了他的这规矩。一家有一家的家风,信义,在程府是头一条的,切记。”
“是,女儿一定都记得。”
林曼在书房的院子里,等了许久了。知道爹爹有话要吩咐姐姐,抻着脖子,往书房里面看。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只见到爹爹说一句,姐姐点点头,应一句。
“去吧,你妹妹等久了呢。”
黛玉站起来,给父亲恭恭敬敬地行礼,“爹爹,你放心。女儿会做到的。”
林曼终于等到姐姐出来,如雏鸟入林,扑向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的姐姐。含着眼泪,龇出八颗牙,咧嘴笑着。
中午,林海带着贾琏一家,好好招待小夫妻一起吃了一顿饭。在晚霞漫天的时候,小夫妻才在弟弟妹妹不舍的眼光里,登车离开。
“康宁,你要是想家了,想岳父和弟弟妹妹了,就和母亲说。母亲会允你回娘家的。不然,也可以等我休沐了,陪你回来。”
“谢谢夫君。”黛玉羞红脸,想把手从程泰的手里抽出来。康宁是黛玉的字,及笄的时候,林海给她取的。
程泰握紧黛玉的手,眼里是满满的爱恋。
黛玉的婚礼和嫁妆,在京城官宦人家,掀起一场热潮。就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眼神里的内容,彼此都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却不肯自己说出来的、去挑开盖子的那种。
——林家到底有多少银子?林海做了多年巡盐御史,到底捞了多少?
今上也加入了探寻的人潮里。他不同于其他人,他直接叫了贾赦来,当着程荫的面,询问林海的财产。
贾赦觉得林海很冤,但对上今上的探寻眼神,只好先实话实说。
“圣人,林海几代都是单传,历代嫁入林家的主母,都是非富即贵。林海的高祖父,一生遗憾的就是没有女儿。因此,林海的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为林家女儿备嫁妆。等了百余年,才终于有了女儿。还有我母亲当初也是侯门嫡女,十里红妆出门,而且只生了舍妹一个嫡女,她的嫁妆基本都给了舍妹。我父亲又添了许多,舍妹的嫁妆,加上那些嫁妆三十年的出息,如海都给了臣的外甥女。”
贾赦舔舔嘴唇,“圣人,如海前年为买户部发卖的产业,和为臣借了十五万,到现在分文未还。”
圣人更感兴趣了,“恩侯,如海借了那么多银子,都买什么了?”
“宅子,庄子,店铺。宅子出租了,店铺也出租了,庄子都是收益好的。他和臣说,五个儿子啊,得早做准备。而且,”贾赦瞄瞄程荫。
“咳,”今上咳了一声,“恩侯,你看繁森做什么?”
“臣想过继外甥女的次子,给舍妹做嗣孙。林海跟臣借银子,要把给儿子的产业备出来。臣不得不借银子给他。唉!”
贾赦现在开始佩服林海了,和自己借了银子,就不还。自己还不好意思找他要。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圣人呢!
“繁森,你同意了?”
“圣人,恩侯不要林海的儿子、孙子,只要他妹妹血脉的嗣孙。臣哪里会不应。就是要嫡长孙,臣也会给的。”
圣人点头,想了一会儿说:“繁森,等泰儿的儿子过继,到林家做承重孙,朕送你们一个大礼。”
程荫喜出望外,立即起身相谢。
贾赦故意莽撞地问:“圣人,什么大礼?”
今上摇头,再不肯说了。
第281章 林海144
林海每年进项多少, 贾赦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能揣摩出几分的。三一三十一的纯酒利润, 牛世子不仅还清了国库的欠银, 前年还趁户部拍卖犯官产业,买了几个地点不错的店铺。贾琏在户部,回府还颇感慨地和他说:牛世子真厉害, 十年不到, 还清了五十万欠银, 还能有余钱买铺子。
当然,牛继宗的这五十万里,有他缮国公府的庶子们, 拖家带口地离了府,少了大部分人口的靡费, 少了族里那些不事生产、只等救济的族人孳生吸血, 还少了缮国公府里,既往那不断地纳妾、买人、滋生庶出子女的消耗。更因增加了庄子、铺子等其它收入有关。但是纯酒的利润,是占了大头的,这个贾赦是知道的。
还有薛进那里, 林海每年和他都是得一成纯利。随着林海这阁老的安稳,他这京营节度使、兵部侍郎的权利握实了,薛进的生意,等闲没人敢伸手。薛进他不亏的。
但林海的银镜买卖, 是和薛进另外算利润的。那银镜, 不仅卖的和十三行的银镜, 是差不多的价格,还往外洋售卖。
玻璃窗的利润,在林计手里,这是另外算的。
这两样的利润,他猜测,只会比那一成多,而不会少。
到如今,林海只给他的书房,换了几扇玻璃窗,说够孩子们读书写字的了。然后就以时机不到,说什么也不肯在京城推广玻璃窗。贾赦可是知道的,江南那些富豪人家,尤其是盐商们,花个几万,整个宅子都换了玻璃窗的,甚至用玻璃盖了花房的,不是少数。
他哪里需要和自己借银子哪。
贾赦回府,把贾琏叫了过来。把事情和贾琏剖开了一说。
贾琏点头,“父亲,林姑父行事谨慎,想的又多,他对皇家,总是提防的。”
“永琏啊,父亲就是防人之心太少,才吃过大亏的。你以后多跟你姑父学学,做一想三。父亲老了,这家里以后都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