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央想了想，有点迟缓地说：“我们去港区吃晚餐好不好？我想看东京塔的夜景。”
她想看。
虽然是老套的约会地点、更不是没有看过，可还是想看。
“我知道一家餐厅视野很好。”赤司没有任何异议，“正好那家甜品做的也不错，带你去试试。”
环这时的情商简直爆表，飞快地表明立场：“我就不跟着掺合啦，镜夜家离这边不远，真央我先走了哦？”
真央点了下脑袋：“环，今天谢谢你。”
环的做法虽然有些偏颇，到底还是因为她，并且没有做出实质上特别伤害的事，只是……免不了对赤司的风评有影响。
所以她方才第一件事是代替环对赤司致歉。
赤司带着温和的笑意安抚：“没想到须王君会那么说，不过多亏了你的突然之举，我不必应对另一种氛围了。”
被当众告白这种事赤司并非没有遇到过，用扩音器直接喊出来也好，被拦在半路也罢，他总会有应对的办法。
可是今天不同，真央在场。
他不知道真央会不会别的想法，人心最难揣测，而心随意动并非那么简单，他就算无意，可真央就是看到了这一幕。不出所料她对声音过大的场合无法应对，须王环的做法即便让他……嗯，或许风评被害，但已经是很不错的扭转了。
听见这话的须王环顿时有种无与伦比的振奋感，他郑重地拍了拍赤司的上臂：“没关系！我们可是好朋友！下次我会更努力的！”
赤司：“……”
更努力……什么？
私家车等在附近，赤司为真央拉开车门后绕到另一边，真央坐的端正，却因为身量的娇小看上去仿佛是缩在座椅中。
小小的，惹人怜爱。
赤司进入车内，将一杯热牛奶递给了真央。
硬纸杯，摸起来不烫手，却很熨帖，刚刚好。
“谢谢。”
真央有点意外，伸手接过了。
指尖不防擦过了赤司的掌心，她没有注意，只觉得暖流从手掌的神经末梢流回心脏再发散全身。
好多了。
赤司微微蜷起手指。
是有点凉。
真的吓到她了。
真央捧着牛奶，过了会儿，小口小口的喝了点，也不说话，什么都没问。
车开得很平稳，司机调高了温度。
赤司余光里能看到真央在用手机发消息，视线很快收回了。
这感觉很独特。
赤司向来都是拿捏着全局发展的那个人，他知道真央不会问，这刻却希望她能问出点什么，超出掌控的意外之事也好。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真央下车时已经完全没事了，活蹦乱跳的样子又回来了，三言两语地和赤司说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又绕到了环打算开设的“男公关部”上。
“环最近在招人，是准备先试试看……听说都是很有特色的男生呢。”真央中肯地点评着，也大概见过环选定的那几个人的资料，补充说，“我觉得真的开设了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赤司默了默，平淡地开口：“以你的角度，认为是可行的？”
“嗯。”真央颔首，“对女孩子有足够的吸引力，不同的风格和种类，都可以满足。”
和女朋友平心静气的讨论这种事还真是……
“须王君考虑的很周到。”
由于不知道确切的实际情况，最后赤司用了这句话作为结尾。
……
虽然是果汁，真央还是在开动前和赤司碰了杯：“庆祝征君今天的两场胜利。”
赤司眉梢弯起，眼眸间被光影染上了一股特殊的暖意：“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的比赛。”
不是说高兴，而是感谢吗？
真央眨了下眼，是她不太能及时反应的习惯动作。
她随即便笑了，面部表情的生动如春日北上的樱前线，轻而易举攥住了赤司的视线与心神：“我以后也会来看的。”
“明天就在家休息吧，今天你被吓到了。”赤司一直没有说起这件事，此时却提起，“我也会担心你的状况。”
真央闻言，怔了怔，而后丧气的垂下脑袋：“……有点丢脸啦。”
嘟囔声像只猫爪子，挠在人心底。
她皮肤白，有点变化就很容易察觉，正如当下悄无声息红了的耳尖，赤司抬眼就望见了。
真央鼓了鼓嘴巴，调整好了才正视赤司，带着份维护尊严的固执，认认真真地说：“我是对突然放大的声音没有办法，不是胆小。”
她从小就怕这个，不知道是为什么，和坐飞机就会困一样，也不是生病了，就是无可奈何的本人体质。
真央就算想改变也束手无策，每每都会觉得有点丢脸。
跟哥哥说的那样，像个小孩子。
“嗯，我知道了。”赤司没有笑，整张面孔虽然柔和，可还是很郑重地回应了这句话，“这次是意外，不过真央镇定得很快。”
真央重重地点了下脑袋：“我想要努力适应的。”
“没关系，适应不了这种事也不需要勉强。”赤司安慰她。
“……我想去游乐场的。”真央抿了抿唇，在赤司这句安慰的话下反而消沉了，“因为自己的原因都没有去过平常的游乐场……我也想去的。”
就像看夜景，想来就来了，她没有尝试过的一些事，也想要去体验。
赤司发现真央是相当乐于接受新事物的那类人，对每件事，即便不了解，都抱有正面意义的期待。
“平常的游乐场？”
赤司注意到她的措辞。
“小时候太想去了，妈妈就买了一家让我和哥哥一起去。”真央解释说，表情有点奇特的介于好笑与无奈之间，“全场只有我和哥哥，感觉很……我更想试试平常的那种。”
除了保镖和工作人员，整座游乐场空旷得十分异常。
与她原本的期待设想背道而驰，说不出的失落感直到现在都能清楚想起。
“原来如此。”
赤司垂眸，打消了方才心底想要包下一家游乐场邀请真央去的念头。
第21章
透过落体全景窗向外看，夜晚的东京塔如一束永不熄灭的暖色火焰，高举接近墨蓝色的天穹，亦毫不吝啬的向下倾洒光辉。远处的灯火次第亮起，颇有仪式感地纵向远去，数不清的万家灯火、高耸建筑，为星夜撑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白昼”。
真央已经悄无声息地放下了叉子，无言地注视着这别样的美景。
“我喜欢看夜景。”真央轻轻地开口，嗓音清润，带着点蜜糖的甜，学不出的独特味道，“乡间的田园夜景也好，城市的所谓‘冰冷’夜景也好，我都很喜欢。”
“确实很漂亮。”赤司也用餐完毕，如果不是真央还在吃甜点，他的标准速度应该会比这稍快一些，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乐在其中，“我小时候经常看夜景，星辰会让我感到宁静。”
真央问：“是因为额外的课程训练吗？”
“是。”
赤司没想到她能反应得这么快。
果然，真央下句话便是：“我也是因为这个开始注意到每天都会出现的夜空。”
她笑了笑，有点俏皮，“最开始学德语的时候我的发音总是会出错，老师跟着我一起整夜练习，我那时候……觉得太愧疚了，德语老师安慰我的时候说，让我看天空。”
她说到这里，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怀念意味。
“不过是我理解错了。”真央的声音里掺着笑意。
赤司：“嗯？”
真央收回视线，仿佛是灯火的碎光还浮动在她眼中，海蓝色的眸子这一瞬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老师后来告诉我，当时是为了让我向上看，不容易流下眼泪。”
但她却以为老师是在用一整个星空的安静陪伴告诉她，她并非孤单一人。
赤司失笑：“这也算是美丽的误会了。”
“是呀。”真央弯着眼睛，看见眼前漂亮的甜点，心情就更好了，忍不住想多说两句，“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学那么多东西，遇到不顺利也会觉得难过……不过后来才知道，其实我学的都不算什么。”
哥哥比她更辛苦，课程表满满当当，几乎见缝插针地安排各种精英课程，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某天哥哥在击剑课的休息时跑过来对爸爸说，他想打网球。
彼时哥哥的课程里还没有网球这项，那不是特别必须的。
真央对此感到好奇，为这样热爱某件事物的哥哥感到骄傲。
所以没有理由哭了，并且逐渐开始摸索着明白什么叫做“乐在其中”。
“我刚开始加重课程时也有过差不多的状况。”
赤司刚起了个头，就注意到真央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惊讶浮现。
好可爱。
心底蓦然浮现出这句话，倒让赤司自己都意想不到。
稳了稳心神，赤司问：“怎么了？”
“挺意外的。”真央毫不掩饰的说，“在我心里，征君你……嗯，就是那种永远全能的人呢——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物，我都完全想不到你会有不擅长的事或者觉得压力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