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尔麦特这会儿只能大声咳嗽，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如果没有在车上听大哥说的那一席话，千音这会儿是不会对夜眼说的“身体要到极限”“养老”有除了生气无语外别的想法的。可正因为哥哥的话在心底留下影子，夜眼这个曾经的欧尔麦特助手如今一再对no.1英雄重复“身体”“退休”这些话时，她实在没办法多想。
“是不是欧尔麦特身体出问题了？”
她的话问出来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所有人都诧异地看过来。
“夜眼先生，相泽老师，欧尔麦特是生病了吗？”看他们如此反应，千音的反而沉下去。
“你在说什么啊ling，欧尔麦特怎么会出问题？”第一个反驳的是通行百万，他的表情好笑又不解，“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就因为sir一直在挖苦让他退役吗？”
“百万说得对，只是开玩笑而已。”相泽消太也道，“你别多想。”
夜眼低头扶眼镜，而欧尔麦特则强行露出招牌笑容举了一个大力士的动作表示没问题，然而大人们的反应让千音的脸色更失望了。
“ling……”坏理不由跳下床，跑到她身边担忧看她。
千音赶紧将小姑娘抱起来，地上凉赤脚走路不好。一边又抬头看向三个大人：“老师们，你们知道我是艺能界的人吧，这种程度的演技一眼就看穿啦。我能理解你们为什么选择隐瞒，但真的不想看你们糊弄我，不说也没关系的。”
室内再度安静，这会儿连通行百万也意识到不对了，不禁脸上也浮现了不安和无措。
和平的象征出问题了！
这种事如果真的被公布出去一定会引起巨大的动乱的。
“柳生。”班主任在这时打破沉默，“这件事说来有点复杂，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回学校以后再跟你讲。这里是医院，你也是公众人物，不需要我多说你也懂的吧？”
少女沉默点头，头一次深切地感觉到知道得越多越难快乐的滋味。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可是光从夜眼迫切想要欧尔麦特退休的语气就已经能猜出她一直崇拜的英雄身体很不乐观，甚至可以迅速推断出就因为这件事两人产生了分歧，至今没和解。
“我去那边的病房看看天喰学长他们。”
她说完就带着坏理直接跑了，连后面的呼喊也不想理会。
看着ling跑出去，通行百万依然还处在无措的情绪中，他抬头看了看欧尔麦特又看了看自家师父，语气呐呐：“我……从来没想过。”
欧尔麦特身体很不好这种事，社会上九成九的人都不会这么考虑，在他们的心里，no.1英雄、和平的象征一直都是那么伟岸、强大、又无所不能拯救所有人于水火，制约所有的邪恶。
“嘛，毕竟是那个男人的妹妹，也不奇怪了。”夜眼想起了之前那个在八斋组本部前打了个照面的年轻社长，暗叹一声道。是他太心急了，所以才会因为又见到欧尔麦特才控制不住说出那些话来，让那孩子察觉出端倪。
但是，换成谁看到欧尔麦特会在未来死去，都会像他这样……
千音抱着坏理走在走廊上，一路低头沉默。感觉到她的低沉，小女孩伸手抱了抱她，她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用这种方式传达情绪。
“谢谢你，坏理。”眼看自己还让小粉丝跟着操心，千音赶紧又挂上笑容。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柳生宗信。
“大哥！”少女刚加快步子走上前，就见自家大哥朝她递来一个袋子，“这是什么？”
几分钟后，换上合脚新鞋的坏理站在地上好奇地看自己的脚，有记忆以来她很少有机会穿鞋就连逃跑都是光脚的，被她拉着一只手的千音正和自家大哥说话。
“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得过去了。”柳生宗信向妹妹交待，“这边的事我相信你一个人也能处理好，如果搞不定就打电话给我。早就回家，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大哥！”眼见他转身要走，千音下意识叫住他，看到哥哥真的停下脚步了，少女抿了抿唇捏了捏拳头这才忐忑道，“就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自私，把所有的风雨都推给了英雄，躲在他们身后享受歌舞升平，却从来没考虑过他们是否能一直安然无恙地承受下去。哥哥说得对，她太天真，把事情都想得太想当然了。
柳生宗信定定地看了妹妹一会儿，从她眼里读懂了什么，唇角扯开一抹浅笑，“当然是有的。平台目前的知名度几乎为零，如果实验成功，它会急缺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第43章 安眠曲
什么是正确的社会？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斯坦因认为去除掉那些“拜金主义”的英雄们, 社会就正确了。
治崎廻觉得“治好”所有人的“个性病”重新回归普通时代，让黑道重掌地下社会，世界也正常了。
关于“个性”为何会突然诞生，全世界提出的猜测和假想多达数百种, 但没有一种得到公认, 在超人社会更替五代人的如今, 世人早就接受了超能力的一切，也接受了英雄制度的存在, 再想从根本上简单粗暴地推翻几乎不可能。
对普罗大众来说时代如何发展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就如“个性”的突然出现, 又或者普通时代很可能就实现的“拓展外太空”, 他们能做的只有接受、适应, 然后改变自己, 让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更好地生存下去。
对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女而言，眼下这个大家能安居乐业、能安心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甚至有那么多人都喜欢听她唱歌的世界已经很好，虽然在成为了英雄科的学生后见识到了一些以前不曾见过的黑暗面, 但还不足以颠覆她的世界观。
直到她心中的那座神坛, 那个站在神坛上的英雄光辉万丈的身影上开始出现裂缝和阴影, 终于让她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想继续唱歌。
想平和的日常能继续下去。
想要让像坏理这样不幸的孩子还有窃野那样的人能少些再少些。
那么总等着欧尔麦特, 等着英雄们去拯救去制止是不行的，她自己也必须要行动起来做点什么才行。
“ling酱，从刚刚开始你就在发呆哦。”波动螺卷的手在她脸前挥了挥, 歪着脑袋一脸好奇, “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脸色很不好呢。”
“啊……”被惊回神的千音看向学姐还有躺在病床上同样一身绷带的天喰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稍微想了点事。那个……学姐你们清楚坏理之后会被如何安置吗？”
安静靠在她身边的小女孩立刻抬头，安静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ling，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那边的螺卷和天喰忽然就明白他们的国民偶像在愁什么，听到坏理的询问，螺卷特意扶着膝盖半弯下腰告知：“恐怕不行呢，小坏理你并不是孤儿不是吗？就算资料上显示你的家人现在可能不会来照顾你，但肯定也不会由同样未成年的小歌姬来养你啊。”
“学姐，不要逗坏理啦！”眼看小姑娘脸色渐白却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千音赶紧制止，“按照法律程序，警方应该会优先联系山崎女士，也就是坏理的妈妈……”
她话没说完就被坏理打断：“妈妈不会要我了。我弄丢了爸爸，让她最爱的人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她恨死我了又很怕我，才把我丢到外祖父这边……”
坏理，个体：【人体回溯】，靠头上的角释放「个性」，这种力量不止停留在回溯肉体的效果，而是更大的层面——物种的层面，回溯到变异发生以前的「形态」。看具体的使用办法，甚至可以让人类退化成猿猴。
坏理的生父就是被她的个性无意中“回溯”消失的。
坏理的母亲当初为了要和坏理爸爸结婚，是直接和八斋组的老组长断绝了关系，这种不顾一切的爱遭遇到这样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没了娘家又没了深爱的丈夫，女方将恨意投注到孩子身上，认定坏理是罪魁祸首，谩骂她是“被诅咒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无处可去的坏理就这样被送回了外祖家，接着就碰到了治崎，从此以后那个男人和那座大宅就成了这孩子的噩梦。
“那么直系亲属就还剩下那位山崎组长了，但他因为被治崎的个性破坏了身体，至今昏迷不醒……”天喰环看过八斋组的资料，自然清楚老组长过得什么日子。
“也就是说亲属那边都没戏了。”波动螺卷摊开双手，连亲生母亲都害怕坏理的个性直接抛弃了她，被“害死”的生父的那边肯定也不会有人伸出手接纳这小姑娘。
坏理低着头，揪着千音的裙角脑袋靠着她的腿，一言不发，发间竖在额头的犄角尖尖。
“不可能回到家族那边的。”病房里另一张病床上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职业英雄上锁人突然开口，引来其他人的注视，“这孩子的个性非常危险，治崎廻一直把这个孩子当工具在培养，只是在深挖她个性的潜力却没有教她怎么使用能力。在她学会控制自己的个性前，无论是政府还是英雄这边都不会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环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