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切长谷部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存在,或者说他平常的脾气倒是不错,但是面对有关于主公的事情,什么好脾气?那是不存在的。烛台切有刀的话,他难道就没有吗?
但是刀鞘拉开一抹,却没有再拉开了——虽然刀剑付丧神对主人的执念都很深,但是压切长谷部依旧是烛台切光忠认识的,最疯狂的那种,他们两个还都是刀剑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是刀剑付丧神足以癫狂的执念往往和他们的绳索相对应,越深的执念就拥有坚不可摧的桎梏,牢牢地将他们绑住,不能动弹。压切长谷部的刀只不过露出一抹锋芒而已,很快就归鞘了。
“什么意思,主……她怕我?”
烛台切光忠松开手:“主公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以成年男子的形象,太过于紧迫盯人的话,你说主公会有什么反应?即使知道我们是绝不会伤害她的,但是本能的害怕呢?所以,我才让你收敛一点!”
“我是绝不会让你再这样伤害主公的!”烛台切才不会管自己给压切长谷部造成了多大的暴击,一般情况下他绝对是一个好同事,但是事情关系到安娜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伤害到了主?”这是压切长谷部绝对不能接受的,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完全茫然了。
“长谷部你,根本不了解主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小心让主公对男性有了阴影都是有可能的。”烛台切这段时间也是心累,实际上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主,终结掉我吧,我这样不合格的家臣……根本没有颜面留存于世!”压切长谷部在安娜面前行大礼,最后却是说出了这种话,说真的,安娜快吓死了!
“那个笨蛋!”在大广间另外一边见到这一幕的烛台切简直无话可说:“那个家伙,果然不应该指望他的死脑筋的。”
对于这种惊悚的要求,安娜当然是痛快地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长谷部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是……请容许我拒绝。”
安娜站起身,凝视了压切长谷部一会儿,忽然道:“对不起,这一次是我的问题——我大概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才被召唤出来的你们,虽然拥有成年人的身体,但是很多方面和小孩子一样。”安娜半跪在了压切长谷部面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近他,像拥抱小夜的时候一样拥抱他。
她明明已经知道付丧神是什么样的存在,却依旧犯这种错误,想一想她还真是错的可怕。
“对不起,我让你这样不安。”
既然是自己召唤出来的付丧神,那么某种意义上自己就是他们另一重意义上的母亲。虽然以安娜的经历和年纪,也没办法理解母亲的意义,但是是时候学着去做了。毕竟引导自己召唤的新生付丧神,这也是责任啊。
虽然安娜的理解没有问题——因为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她确实算是这些刀剑付丧神的‘母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微妙的不对劲。
“所以说,最终还是要看主人吧。”堀川国广把茶端给刚刚整理完大广间的烛台切:“这下烛台切先生可以放心了。”
“是啊,可以放心了。”烛台切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于长谷部来说,什么话都不如主公那边的反应吧。”
在和压切长谷部进行一次真正的交流之后,安娜已经明白了这把刀的经历以及执念。对于他这种超乎寻常的热切,安娜觉得自己和他应该互相体谅,也就是说各自注意一下自己。
安娜的话,不应该对这些刀剑的接近太过于敏感,毕竟都已经是互相信任的关系了。长谷部的话,也应该收敛一下自己的狂热,至少要控制在不会造成麻烦的范围内。
“和平了?”“和平了。”烛台切和堀川国广相视一笑。
随着假期的第一天到来,安娜不仅没有偷懒,而且更加努力起来。她现在大概是每三天去一次塔矢宅,这个时间在塔矢行洋老师有比赛的时候会有所改动,但大体是这个样子没有错。
其他的时间她就呆在本丸这边,研究围棋,全力备战职业围棋考试。柳宅那边的家里人也体谅她现在正面临人生中的大事,没有让她在假期一定要回去。
在夏天正式开始之后,本丸这边的障子门就换成了玻璃的,不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中央空调打开了而已。夏天的话,没有空调是活不下去的——在这一点上,刀剑们也是一样的。
安娜在棋盘上面潜心研究,大广间里面其他休息的刀剑都放轻了手脚,尽量不去打扰她。
“主公还真是认真啊。”堀川本来在保养本体刀剑,但是做到一半,很快被安娜对围棋的专心给吸引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广间神棚的连注绳和白纸御币忽然无风自动起来,精神已经通过契约和神社相连的安娜感觉更加明显。
“唔,看起来又要加班了。”对看过来的刀剑们摆摆手,安娜指了指外面:“我去一下神社。”
去到一楼专门设置的一个换衣间,安娜换上了巫女的装束,肌襦袢、白衣、绯袴、松鹤纹千早、白色足袋、红纽草鞋,长长的头发用白色的檀纸和麻绳扎好。安娜最后照了一下镜子,把千早衣襟前的红色绳结系好,然后拿着系着五色绪的剑铃就出去了。
外面的气温果然很高,像她现在一样穿这么多层,就更热了。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她现在是要以巫女的身份,替遇到麻烦的人解决问题。
神社自从修建完成,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香火的。但是日本是一个多神的民族,居民也习惯了周围有什么神社就去拜一拜。所以渐渐的,小鸟神社有了一些香火。
其中,有一些人如果是时之政府标记过,需要特别注意的人,那么从他们踏入神社开始,安娜就会有感觉。类比的话,他们就是vip黄金客户,他们的麻烦肯定是要帮忙解决的。
相比之下,普通人的麻烦就属于普通客户的问题了。大概就是安娜如果觉得应该帮忙就去帮忙,不想管,那就不要管了——为什么三楼会准备工作间,据说就是以后香火旺盛的话,一般客户的麻烦要经过层层筛选绘马才决定帮不帮,这样的话,文书工作量就会很大了。
这当然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不过安娜也不会说什么。想想她的师傅和师兄师姐们,如果有真的很惨的人请求帮助,也有可帮的地方,他们也会伸手。但是那绝不是他们生活的常态,更多时候,也只有特权阶层才能找到他们。
至于说时之政府的选人标准……要么是现在的特权阶层,要么是以后的特权阶层,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安娜从神社和本丸之间的小门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换上这身衣服之后,她就会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脚步。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哚哚’,这种韵律是缓慢的,正好和神社的气氛相契合。
“您有什么麻烦吗?一切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
凤长太郎摇响本坪铃之后,白衣绯袴巫女打扮的安娜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神明大人真的听到了他的祈愿,突然神降了一样。
“您……”开口想要称呼,但是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长太郎当然认出了安娜!他主动喜欢一个人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怎么可能会忘记对方。
“我是这座神社的巫女,我姓柳,如果您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告知,我会替您解决问题的。”安娜也认出来了凤长太郎,之前那场青学vs冰帝的比赛她印象深刻,几乎每一个人都记住了。
长太郎确实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才会想到参拜神社的,准确的说,他最近遇到神社都会进来拜一拜。
但是如果是别的人问他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他大概不会说。即使见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存在’,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但是安娜的话……他下意识地就打开了心扉,非要说的话,没有什么高深的理由。只不过是他如果拒绝,那就要离开了,他当然想和安娜说说话。
少年情怀总是诗。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之前说起,夏天逐渐炎热起来的时候,日本这边有一个流行的游戏,那就是‘百物语’。
点起青色的灯笼,每个人面前燃起一支蜡烛,总共一百个人,每个人说一个怪谈故事。说完之后吹灭自己面前的蜡烛,直到最后一支,如果吹灭的话据说就会看到特别可怕的东西。
一般来说,玩百物语游戏的人都会刻意不吹灭最后一支蜡烛,免得惹祸上身。但是人这种生物总有想要作死的时候,图刺激,非要吹灭最后一支蜡烛的也存在。
安娜也知道百物语这种游戏,感觉上有点像是在华夏乡间乘凉的时候会有的事情——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其中一些坐着小板凳围着家里年纪最大的曾祖母,一边摇着大蒲扇,然后就说出了一个老一辈流传的志异故事。
那种老的志异怪谈不像是现代的很多灵异惊悚故事,有很多很多的噱头,会故意制造一种惊吓。但是会有一种缓慢地蔓延上皮肤的冰凉——大概就是因为这种效果,所以夏天乘凉的时候越来越流行这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