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点头:“她是个寡妇,靠卖花为生,我出门碰上,就会买一点送人。”
“送人?”
“送大美人。”江容嘿嘿地笑,“你还记得我们当年救下的小李探花吗?”
虽然李寻欢长得很不错,但原随云记得江容当年并没有对其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所以稍一想,他就反应了过来:“他那位号称汴京第一美人的表妹?”
“是!真的特别美。”江容一边说一边比划,“鲜花赠美人,她高兴,我也高兴,何乐而不为?”
原随云很少见她眉飞色舞成这般,一时新奇,就定神多望了她片刻。
她被望得莫名,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脸,问:“我面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微笑着否认。
“没有就走吧,再过一刻钟,那间酒楼就该客满啦。”江容说。
原随云点点头收回目光,正欲随她一道加快脚步,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汴河对岸,正有个极挺拔英俊的青年正望着他们。
他动作一顿,侧首迎上其目光,原以为对方起码会有所收敛,岂料那青年还是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甚至还在他回望过去的时候抬了抬下巴。
下一刻,河对岸就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江谷主”。
原随云:“……”
江容听到这个声音,就本能地皱起了眉。
“怎么又碰上他。”她语气里有明显的抱怨。
原随云:“那是?”
江容朝河对岸看了一眼,发现那家伙已经朝金梁桥方向跑了过来,顿时更加头痛,没好气道:“他叫白天羽,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随云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除了名字,他还听说过白天羽的诸多风流事迹。
江容怎么会认识此人的?原随云十分在意。
但开口询问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很随意的语气。
江容也没有多想,直说道:“李探花给诗音姐姐办的生辰宴上认识的,之后在李园也碰上过几次。”
她话音刚落,白天羽就从金梁桥上跑了过来。
因为天气炎热,他今日穿得格外单薄清凉,也不似以往那般是黑衣,反而一身都是白色,唯有腰间的刀漆黑无比。
黑白对比之下,倒把他这一身的气势衬得更叫人不敢直视了。
江容和他打过架,当然不怕他,见到他笑嘻嘻地凑上来,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你叫住我做什么?”她问。
“碰上江谷主高兴啊。”他还是那副在江容听来无比欠打的语气,“就过来打个招呼。”
江容哦了一声,说现在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就要往酒楼的方向走,还在抬脚的时候轻拉了拉原随云的袖子。
原随云察觉到她的动作,干脆没同白天羽说话,沉默着跟了上去。
结果白天羽竟也跟了过来,还问她是不是要去吃饭。
江容:“……我吃不吃饭不关你的事。”
她越是这样冷淡不耐,白天羽就越是来劲。
他勾唇一笑,拉长了语调道:“如果江谷主是准备去聆仙楼的话,就关我的事了。”
他口中的聆仙楼,正是江容准备带原随云去的那一家,也是江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他时去的那家。
江容被他说得不解:“什么意思?”
“聆仙楼今日被我包下了。”他说,“用来为我的弟兄们接风洗尘。”
江容无语。
“不过江谷主若是想去,我匀个雅间出来也无妨。”他又道。
江容迟疑了一瞬,如果今天她是自己出来吃饭,那她一定不会承白天羽这个人情,因为她知道一旦承了,这人能把她烦死。
可是这会儿她并非独自一人,她还带着说好了带他去汴京最好酒楼的原随云一道,她不想扫他的兴。
“那……”她想对白天羽说那就麻烦你帮个忙了。
然而第一个音节刚出口,便有另一道声音盖过了她的。
是原随云。
原随云道:“那就不劳白堂主了,我与容容另寻去处即可。”
白天羽:“???”
这小白脸谁?居然能喊江容这朵可怕的霸王花容容?!
☆、29
白天羽尚处在震惊之中, 原随云已经拉着江容准备离开了。
江容跟是跟上了,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同他强调:“聆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 别的地方味道比不了。”
“那就下回再去。”原随云道, “反正我也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
“也好。”江容点头。
她话音未落, 之前被撇下的白天羽也快步跟了过来。
从金梁桥往虹市走, 一共就这么一条路一个方向, 江容便是再不耐, 也无法勒令这家伙不从这走。
因此,在察觉到白天羽再度追来时,她直接扭过了头没有理会。
就像之前谈到林诗音时格外眉飞色舞一般, 这么多年, 原随云也很少见她对谁露出这般明显的不悦态度。
这让他觉得新奇的同时,亦忍不住多瞥了白天羽一眼。
巧的是,他看过去的时候, 白天羽也正打量他这个“小白脸”。
两人之间隔了个江容, 目光在空中陡然相撞,一个带着明显的探究和微妙的敌意,另一个倒是平稳自如, 沉静无波。
原随云自然是不动声色的那一个, 纵使被白天羽这么盯着,也没有落了脸色, 反而还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丁点笑意。
他惯来如此笑,在一般人看来温文尔雅, 极具风度,但放在此情此景之下,难免让白天羽觉得他这是在嘲讽自己。
白天羽天赋卓绝,成名迅速,又兼一副寻常青年才俊根本无法企及的好面孔,素来骄矜。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赢了他还不不怎么搭理他的江容兴趣十足。
兴趣在前,他对江容的容忍度自然极高。
但那只是对江容,对江容身边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爱屋及乌”的。
故而原随云一笑完,他就眯着眼开了口。
他望着原随云,道:“相逢即有缘,这位公子认识我,我倒还不认识这位公子,敢问高姓大名?”
这种明晃晃踩交谈对象一脚的话,原随云七岁就能听明白了。
他觉得这位神刀堂主武功虽不错,但头脑委实简单了些,就好比这句话,说得便十分低级。
但再低级也要答。
于是他维持着先前那点笑意,道:“我姓原,是容容一起长大的朋友。”
白天羽:“……”
原随云说完那句话,就收回了目光,低头去同江容继续说话了。
他瞥到了聆仙楼的招牌,也看到了位于那招牌斜对面的一座热闹酒楼。原随云道:“那里瞧着也不错。”
江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思忖片刻,道:“我没吃过,但追命说他们家的酒很好。”
“一起长大的朋友”一句接一句说了下去,叫白天羽连个插嘴的机会都寻不到。
而等他们走到聆仙楼下后,他那群从关东赶来的弟兄们也瞧见了他,喊着堂主,招呼他快进去。
白天羽气得不行,又不好不理会自己的手下,只好先上聆仙楼坐下。
另一边江容和原随云进了斜对面的酒楼后,恰好赶上今天最后一个紧邻汴河的雅间。
江容大呼幸运,小跑着上楼坐下,按自己印象里原随云的口味点了一大堆菜。
点到后面,酒楼里的小二都忍不住提醒她:“姑娘,您二位吃不了这么多的。”
江容却摆手:“无妨,照着上就是了。”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是以她这么一说,小二也就收了声,任她继续点了。
原随云也听得惊讶:“不必点这么多。”
“我不知道他们家什么做得好嘛,都点一些试试。”她说,“而且我说了要带你尝京城风味呀,那就尝齐全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随云也舍不得拒绝这番心意了。
他笑了笑,说那好吧,咱们慢慢吃就是了。
“要是吃到味道还成的,还能再叫一份给我哥带回去。”江容又道,“他今天出去得这么早,估计忙得很。”
“阿易的铺子似乎也在这附近。”原随云回忆了一下江易的说法,语气不定道。
“是吗?”江容一边问一边把头探出窗外瞄了几眼,结果还没来得及辨认沿河这么多铺子哪些是卖丝绸的,就率先看到了东边的河水里,不知何时竖起来了一座云台。
那云台以青竹建底,故没有对河水造成什么阻拦。
青竹底周围又立了八根粗细均匀的柱子,将其彻底固定在水中。
柱身覆了色彩不一的的绫罗,此刻正迎风飘荡,吸引着过路人为其驻足。
江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猜出来这云台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等小二进来上菜的时候,她便顺口问了一句。
小二立刻“嗨”了一声,道:“那是城西的张员外,为前几日评出来的京城第一花魁搭的台子。”
“张员外好舞,又听说那花魁舞姿绝世,便放出话来,要请美人在七夕夜起舞汴河,让全京城都一饱眼福。”
江容解了惑,遂点点头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