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给了润玉莫大的盼望,甚至目送邝露背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依旧恋恋不舍不愿离去。
但等这喜悦淡去回过神来,润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开。
天下万药皆有引,忘川水也不例外。
省经阁里的古籍上确有记载,忘川水有引可解,虽未注明用何物来解,然而末尾却格外提到,忘川水凡人饮后前尘尽忘,神仙饮后却只会忘记心底最深最痛之情。
爱意越深,痛意越浓,忘得便越干净。
润玉轻轻闭眼,单手挥去桥上结境的同时,心中无声叹息。
露儿忘得这般彻底,便是她曾爱与痛深重之故。他又如何能勉强她再记起旧时不愉过往?
他不愿见她因旧事有半点的不欢愉,是不忍,也不舍。
倒不如一并忘却,重新开始更好。
“哐——!”随着一只精致的白玉盏被摔在地上,紫方云宫内宛如被乌云笼罩般,一众的仙侍大气也不敢出,就怕不小心触中了天后的霉头。
“他分明就是借此机会收了本宫的凤符,”天后手拍在桌上,眼底燃着簇簇怒火,“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嫁祸,他却不闻不问硬是将此污案安在了本宫和鸟族头上。”
“姨母,”穗禾站在案下,委屈道:“如今红鹛长老还关在牢中,陛下又将此事交由夜神彻查,鸟族冤屈如何才能洗净……”
“润玉和水神一唱一和,分明是将本宫和鸟族陷入不义之地,”天后怒目道:“以为本宫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把戏,不过是趁此时机落井下石罢了。”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穗禾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旦天后凤符被收回,等同于只剩尊位再无实权。
“本宫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天后闭了闭眼,将心中怒意强行压下,“既然陛下已经将凤符收回,以后我们行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你派人立刻将旭凤叫回来,有他在,陛下还能忌讳一二。邝露那边也暂且罢手,如今她不是重点,倒是润玉……”
润玉今日在殿上所言,看似为她辩解,实则却将她和鸟族陷入到深渊之中。
此子心思深不可测,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能搅动风云。
天后在心底暗下决定。
润玉……不得不除!
“姨母可是想要对付夜神?”穗禾到底了解天后,只一个眼神便看出了她的内心所想,“夜神精于筹算,心思非常人所能及,姨母若要对付他,切不可与他正面着手。”
“哦?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天后看向穗禾。
穗禾轻轻一笑,道:“人人都有其弱点,便是夜神也不例外。穗禾知道夜神钟情于蓬澜公主邝露,只要从邝露入手,还怕击不垮夜神吗?”
邝露不除,她终日寝食难安。
旭凤对邝露情丝已深,已定了心意必要娶她为妻。
只要邝露消失,再深的感情,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穗禾眼睑轻垂,遮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光。
邝露,你死了,她才能夺回旭凤。
便是再爱又如何?神仙有的时间,她可以万万年陪着旭凤,直到他忘却这段感情。
“邝露……,”天后沉思。
相比起润玉和水神,邝露并非执意要除。若她不嫁给旭凤,紫方云宫也不愿与蓬澜洲为敌。
只是如今看来,旭凤倒是执念颇深,非邝露不娶,甚至为此与她这个做母亲的几次闹翻。
“此次花草被焚烧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为何非要嫁祸给姨母您和鸟族?”穗禾又道:“如今鸟族岌岌可危,四方伏敌,我们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魔界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犯上天宫挑衅,穗禾思来想去,只怕嫁祸之人便在天宫之中。”
“你是说……”天后也有些明白过来。
“正是。”穗禾正色点头,随即俯身行礼道:“姨母,这些人已经与您和鸟族正面叫板,难道鸟族就要任人欺侮、受他们的诬陷不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姨母,为了鸟族的千世昌盛,穗禾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得此仇,好让他们知道,鸟族并非人人可欺。”
穗禾一席话说到了天后的心底深处。
她与鸟族同脉同宗,若她失势,鸟族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鸟族,她都不能认输。
“好,”天后道:“穗禾,只要是为了鸟族,你便放手去做,出了任何事情本宫都会替你担着。”
“多谢姨母。”穗禾弯腰之时嘴角露出一记满意的笑,“穗禾定不负姨母所望,请姨母放心。”
她一定会遵照姨母的心愿,除掉邝露,让旭凤心甘情愿的迎娶她这个鸟族族长为妻。
第45章 第 45 章
润玉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在梦里他被人生生拔掉了龙角,又用尖锐的匕首将他胸上的逆鳞给挖了出来,鲜血将白色的逆鳞染透,他看见自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失去龙角和逆鳞的痛仿佛千刀万剐般凌厉。
可龙的角便是拔了也还会再生。
于是梦里有人将他的角一次又一次的拔下来,疼痛伴随着鲜血流遍他全身,他痛到恨不得那一刻死去才好。
润玉从梦里痛醒过来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偌大的璇玑宫冷清无人,魇兽也卧在床榻的一旁酣睡。
润玉伸手抚上心脏靠上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疤,从小便有了。
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龙时,他以为那是掉鳞时留下的疤痕。后来他知道自己真身是龙了,就知道那一处原本是逆鳞,却已经没有了。
润玉不敢回想梦里的场景,太真实可怕,让他只要闭眼想一想都觉不寒而栗。
他拉开门走出寝殿,看着已近寅时的天空中有橘色的朝光从云层后朦胧透出,可他的心却只觉茫然寒冷。
这偌大的璇玑宫,竟是从未有过的冷清。
润玉迈出璇玑宫的大门,一时间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走着走着便到了缈玉仙宫的门外,徘徊几许后想着现下这个时辰,怕是邝露还未起,刚欲转身离开,只见邝露从殿内出来,迷蒙的光丝洒在她身上,仿佛带着光。
润玉想到幼时曾随天后来到这陌生的天宫,那时他终日惶恐不安,夜夜睡不着时便蜷缩在紫方云宫外的树下。一日清晨天后从宫内出来时见他躺在树下,便上前将他抱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那是他最后一次品尝到如同骄阳般的温暖和满足感,此后旭凤出生,他便被弃之如敝履般遗忘在了天宫的角落。直到他渐渐长大,习惯了孤寂和冰冷……
而如今看见邝露从门内迈步出来的那一瞬间,润玉的心再度被久违的温暖和满足感涨满。
他知道邝露如今对他不再情深,可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曾经爱他至深,那种幸福和愧疚之感便交织而来。
从噩梦中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邝露,润玉只觉这是上天赐予的恩典。
“夜神殿下?”邝露刚出门便见润玉就站在缈玉仙宫的门口,不禁诧异。又想到如今布星早已结束,又还未近辰时,他能出现在此处,莫不是遇见了棘手之事?
邝露走近他,见他眼眶微红,一怔后问道:“可是发生了……”
剩下的话停在了喉间,邝露整个人被润玉拥入怀中。
“别动,”感受到邝露想要挣开的意图,润玉轻声哀求:“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露儿,我只是想要抱抱你,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丝的温暖……”
“发生什么事了?”邝露迟疑了片刻后,还是伸手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润玉一愣,那温柔的触感从背上传开时,带着绵绵的暖意透过衣料深入心底。润玉抱着邝露的手紧了紧,闷声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邝露低声问道。
能让夜神殿下为之软弱的噩梦,只怕不是“梦”这么简单。
“我梦见,我回到了小时候,有一个人将我的龙角一次又一次的拔下来,血流了一地,那种痛叫人生不如死,”润玉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的哽塞咽了回去,“露儿,你知道吗,龙的角会不断再生,所以我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疼痛,我的梦里全是血,全是痛……”
邝露不能说“这只是一个梦”,因为那就是润玉儿时曾经历过的真实,只是他都忘了而已。
“都过去了,”邝露道:“再苦再痛,也都过去了。”
润玉陡地松开邝露,双手握着她的肩头道:“这不是一场梦对不对?露儿,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为什么我会经历这些?是谁在一次一次地拔掉我的龙角?还有我的龙鳞……”
润玉缓缓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龙之逆鳞不可触,可那人却如此心狠,断我龙角剔我逆鳞,她是要我死吗?”
“她……她不是要你死,她是为要保全你,不得已为之。”邝露上前一步,见润玉脸上满是茫然无措,与他平时的云淡风清大相径庭,心中骤然一抽,莫名的剧痛从心底深处如水波散开。
但如今润玉这般,她便是心下再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忍着心脏处的痛感,温和道:“很多事情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并不一定为实,个人的苦衷,唯有她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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