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在天空已经即将完全化为黑色绒布时才到的目的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玲子眼中全是怀念。
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到达镇中心,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家七辻屋,玲子赶紧上前去又买了两袋,顺便还向年轻的老板娘问了下路(套了下话)。
年轻老板娘表示这个村子有好几家姓夏目的人家,并不清楚她要找的是哪一家,至于玲子以前寄住过的亲戚家也都已经搬走了。
不过听说玲子要找人,就把社区服务中心的位置告诉她了,说里面工作的大多都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老人,应该会知道一些情况。只是这个点,人家都已经下班了。
没有办法,玲子只得又向对方询问了附近可以住宿的地方,打算明天再继续找人。
在去旅社的路上,三日月提醒道,“如果是一直住在这里的老人,应该会认得主上吧?”
“不会啦!”玲子想都没想便否认,“我的人缘极差,况且我高中之后便离开这里去东京打工了……”
三日月见她说的肯定,心里却并不赞同,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记得,一定……一定会有那么几个人,记得她的温柔及强大。
确实像三日月所想的那样,玲子并不知道,虽然念书时她的人缘的确极差,但是其实在那些不同的人里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不同的色彩,或许有些人已经记不清她的容貌了,但是年轻时并不认同的她的特别,还有她曾经的帮助却一直留在心中。
旅社的位置有些偏远,因为村子里很少有外人来,而且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又是乡下地方,住户之间隔的都不是很近,因此玲子和三日月沿着小路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旅社的位置。
不过两人并不着急,乘着夜风,看着周围田野郁郁葱葱的农作物随风摇摆,不时玲子看到一些熟悉的景物也指给三日月看,也是一番乐趣。
路上偶尔也会遇到出来散步乘凉的老人,看到容貌出众的两人,不时投来好奇或疑惑的视线。
玲子一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对上别人的视线,便爽朗的笑,然后对方也会回以善意的笑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自以为是的外婆在路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时,被老婆婆叫住了。
“小姑娘!”
“老婆婆?”玲子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老人。
老婆婆走上前仔细的打量了玲子一番,疑惑的说,“小姑娘你看起来很眼熟啊……”
“阿勒?”
玲子愣住,还真被三日月说中了,有人认得她?
不待她说什么,老婆婆却已经想了起来,高兴的说,“你是夏目玲子那孩子……”
“咦?!!”真的认出她了?
“的女儿吗?!”
“……”也是啊,认出来才有鬼了。
见她不说话,老婆婆也不在意,沟壑深深的面容无比慈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玲子的孩子,你和你妈妈年轻时长得可真像,我刚刚还真的以为是玲子回来了呢!”
“啊……”玲子回过神,也仔细看了下老婆婆的模样,的确有些熟悉,却并不记得对方是谁,“您是?”
“啊啦拉,忘记你不认识我了,我以前是镇里七辻屋的老板娘,以前你妈妈经常在我那里买馒头哦,她最喜欢吃我家的豆沙包了!”
玲子一愣,眼前老婆婆和善的模样和记忆中,总是帮她留着馒头等她去买,在她受伤时还帮她贴创可贴的中年老板娘重叠。
“啊……原来是您。”玲子恍然,完全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记得自己。
“咦,难道玲子和你提过我吗?”婆婆也有些诧异。
玲子笑了起来,“当然,我……我母亲说过曾经一直受您照顾。”
“啊哈哈,哪有什么照顾……啊啦,这位英俊的后生是……”老婆婆眯着眼笑,然后注意到一直安静的站在她身旁的三日月,“是你的丈夫?”
“!!!”玲子悚然一惊,刚想否认,三日月却已经在婆婆欣喜的眼中,恭敬的打招呼,“婆婆您好,我是三日月宗近,玲……受您照顾了。”
“哦呵呵~”老人家很是喜欢这种年轻干净又有礼貌的青年,在玲子无奈的表情中握住三日月的手,“后生,要好好对待自家夫人哦!”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三日月顿了一下,笑着颔首,“好的婆婆。”
玲子见他答应的爽快,真把自己代入了错误的角色,没忍住,用手肘暗自怼了下某人的腰,却被虽然年纪到了但是耳聪目明的老婆婆抓了个正着,老婆婆把这小动作当成小夫妻恩爱的证明,立刻又“哦呵呵”,笑得露出了无齿的口腔。
不过婆婆赶着回家,并没有与她们聊太久,分开的时候,婆婆忽然睁开眼看着玲子道,“我几乎是看着玲子长大的,别的孩子总是欺负她,所以玲子总是一个人来买馒头。虽然嘴里总说着一个人也无所谓,但是却会露出寂寞的表情。这些年,她过的好吗?她还会经常受伤吗?她找到了会对她好的家人吗?她幸福吗?”
玲子只觉得眼眶无比酸涩,心中却是满满的温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她过的很好。她找到了爱护她,照顾她的家人,他们一直对她很好,更不会让她受伤,所以她现在很幸福很幸福。所以请您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看着婆婆的身影逐渐远去,玲子正想用手揉揉酸涩的眼谨防眼泪落下来,一张手帕却先行递到了她眼前。
玲子抬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的三日月,一边接过手帕捂眼睛一边道,“被你说中了。”
三日月含笑看着她,“所以,主上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比您想象中的要更受欢迎哦。”
“哈……”玲子笑着锤了他一下,“这只是例外啦,我的人缘真的不是很好啊!”
三日月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被玲子趁机把用过的手帕又塞进他手里,看着他无奈却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玲子哈哈大笑拖着他继续往旅社的方向走。
因为身高问题……咳咳,玲子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一往无前的朝前走时,三日月回过头看向刚刚老婆婆离开的方向,而本以为已经离开的老婆婆此时正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们。
老婆婆面上慈祥,身影却逐渐变得透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她身上慢慢向四周化开。
【啊啦,好大的雨,这可怎么办呢?】
【您没带伞吗?这把给您。】
【等等小姑娘,那你怎么办?】
【我有书包啊!】
【诶!小姑娘!小姑娘!】
【啊嘞,是上次的小姑娘,阿姨请你吃豆沙包,甜甜的很好吃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谢阿姨,我叫夏目玲子。哇唔,好好吃~】
【阿姨,四个豆沙包。】
【好嘞,夏目酱,你又赶上了刚出炉哦~】
【阿姨,还有豆沙包吗?】
【啊啦,怎么受伤了?那些男孩子真是太调皮了!快过来!】
【阿姨……】
【好啦!下次那些男孩子再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揍他们!】
【哈哈,谢谢阿姨,不用啦,我已经揍回去了。】
【诶~玲子真厉害!】
【玲子,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
【因为我没有朋友啊!】
【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应该被大家抢着当朋友才对!】
【哈哈,阿姨,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玲子,豆沙包刚出炉哦!】
【好的……啊……钱包刚刚……对不起,阿姨,我今天没带钱就……】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阿姨请你啊!】
【阿姨已经请我很多次了……】
【今天是回馈老客户,明天也要过来买哦!我会给你留着的!】
【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了,阿姨……】
【啊啦,那下次再换一个。】
【那个孩子……玲子……很久没有过来买豆沙包了呢……真是让人担心。】
【你说夏目玲子么?听说毕业以后就离开了这里去东京打工去了。你认识她吗?那个孩子很奇怪的,总是说谎,还神经兮兮的!】
【才不是!那是个特别温柔的孩子……原来是去东京了么……不是生病,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个孩子来……真希望能再见一面。】
点点星光,慢慢升到天空,老婆婆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
了却遗憾了吗?
三日月眼中的新月绽放出美丽的光华——请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能够幸福,真是太好了……玲子。】
最后的最后,三日月似乎听到婆婆这么说……充满欣慰的。
三日月侧头看向玲子,她的眼眶还泛着红,脸上却带着纯净的笑容。
啊,她是值得所有人珍惜的,他们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笑容的。
不过……在此之前,三日月不得不先面对他们迷路了这一事实。
“沿着路直走,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转,不行十分钟,会看到一个山坡。经过山坡往右走十分钟就看得到旅社了,我应该没记得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