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风神笑眯眯地回答,全不去理水神的眼色:“觅儿已经康复,我最近清闲得很,一点儿都不麻烦,一定会好好钻研星儿的方子,给你和觅儿,好生补养身体。”
“咳咳。”
“爹爹?怎么?爹爹不会不愿意吧?”
“呃……怎么会?毕竟是星儿的心意……”
“那就好。”
三人在一处“谈笑风生”,虽然只有两人笑得开怀,而另一个笑得很是勉强。
天色暗下来,锦觅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回来时,有些意外地看见辰星正在她房间中等她。
“阿姐。”
辰星转头看到锦觅,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回来了?过来坐。”
锦觅走上去坐到辰星身边:“阿姐,天色晚了,你还没回璇玑宫?”
辰星看着锦觅的眼睛:“我在等你回来。”
锦觅有些不大自在地避开辰星的眼神,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去栖梧宫了?”
锦觅僵了一下,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凤凰。”
“废天后是你我的杀母仇人。”
“……我知道。”
辰星看到锦觅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成拳,叹了口气:“原本爹爹和我已经决定,娘亲的事不让你背负,只要你能平安顺遂,快乐无忧就好。谁知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被你知道了。而且,你还和那废天后荼姚唯一的儿子……锦觅,旁的事我都不问了,阿姐只想知道,今时今日,对那火神旭凤,你如何想的?”
“……我……”
“好,之前如何便罢了,但是从此刻起,阿姐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锦觅抬起头看向辰星,却见她的眼光深沉如寒渊,却又锋利似刀剑。
“你与那旭凤之间,隔着杀母之仇,不论是你,还是他。”
锦觅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我知道,我知道……废天后杀了娘亲,还想……”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你已经知道了。”
“那……”
辰星直视着锦觅的眼睛,一字一句惊得锦觅几乎跳起来:“我从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荼姚。”
“阿姐!你……”
辰星的目光从锦觅身上转开,望向窗外:“即便是向来宽宏慈悲,遵循娘亲遗愿的爹爹,都不觉得荼姚被打入毗娑牢狱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况且,我没有爹爹那样宽广的胸襟,就更不会轻易作罢。”说着,她重新看向锦觅:“你怕还不知道,我早就把娘亲之事告诉给旭凤了,他早就知道,他千方百计护着的母神,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但是可惜……我低估了他的执着,就算这样,他居然也没有对你就此死心。”
“阿姐,凤凰他……”
辰星从桌边站起身,没有再看锦觅:“火神殿下这一回也算得上是救了你一命,拖延了时间等到爹爹他们赶过来。一码归一码,他母神的事与他无干,爹爹和我,都不会把仇怨算在他头上。这回他护着你的性命,我承他的情。我会托人送些疗伤的丹药过去,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偶尔去探望一番,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权当是你的报答。只是,要有分寸。”
锦觅低下头,哽咽道:“阿姐,锦觅知道的。凤凰的娘亲杀了我们的娘亲,虽然事情与他无关,我不会恨他,只是……我和他……”锦觅的眼泪扑朔而下:“阿姐,我……我是真的爱他……我原本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和他一起面对……可是……可是现在,我们……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辰星叹了口气,俯下身来,捧起锦觅的脸,一点点地为她擦掉眼泪,谁料泪珠越擦越多,越发止不住。
“阿姐!”锦觅抱住辰星,埋在她怀里放声痛哭:“阿姐,我的心好疼……我……我忘不了他,没办法不去想他……我……”
辰星拍着锦觅的背,轻声道:“锦觅,世事难有两全,你选了一条路,今后不论遇到什么,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明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这件事,我不再多与你说什么了,道理你都明白,多说无益,你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放开锦觅,辰星向门外走,走到门边时站住脚,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若将来有一日,你也成了他杀母仇人的亲人,锦觅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说完,辰星便抬步离开。
锦觅趴在桌上,捂着自己的嘴,尽力不哭出声来。
辰星出了洛湘府,一抬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等着的润玉。
“怎么不进去等我?”
他牵过了走到面前的她的手,一道踏上回璇玑宫的路:“怕见到岳父,又要与我说,星儿你该搬回洛湘府住的事。”
“呵。”辰星轻笑一声,感觉心里的郁气散了几分。
“星儿,在烦恼什么?”
辰星叹了口气:“锦觅。”
润玉挑挑眉:“旭凤?”
“嗯。”辰星点头,沉声道:“先前……爹爹与我说过,让锦觅自己决定,只要锦觅能平安健康,快快乐乐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只要锦觅能真的幸福。我知道……爹爹指的,其实就是和旭凤的事。他与我说这些……何尝不是在劝我?”
润玉握紧她的手:“那星儿呢?”
辰星垂眸:“……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况且……这杀母之仇,可还没完呢。”
润玉没再说什么,辰星也没有再出声。
第75章琉璃净火
润玉纷乱忙碌好些日子,鸟族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花界在穗禾吃了两回闭门羹之后,在那位隐雀长老低调的拜见和致歉之后,重新恢复了对鸟族吃食的供给,却也因此让穗禾在鸟族尽失人心。穗禾近些日子来脾气暴躁,在天界的时候尚有些克制,回到鸟族之后便压不住脾气,这些日子底下怨声载道。天后被关后,鸟族本就对穗禾近日行事不满的鸟族众长老更是心有怨言,等穗禾两次去花界求和被拒时这种不满更是登上了顶峰。所有人都认定穗禾是因为与花界的私人恩怨连累鸟族,且不愿真心与花界求和才导致了鸟族今日的困局。废天后荼姚已倒,若那火神旭凤愿意娶穗禾也就罢了,作为火神二殿下的天妃,未来可能成为天后的人,鸟族中还能继续将这些不满压下,可……
润玉一番运作之后,穗禾虽仍保留着鸟族族长的位置,鸟族大权却已旁落长老隐雀之手。
了却这一桩事,润玉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忙碌。
这日午后,辰星托着下巴在桌前看润玉自己与自己下棋,看着看着,慢慢迷糊了过去。
润玉落子的动作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桌边那人闭上眼睛,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挥手收了桌上的棋,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抱起来,看着怀里的人乖巧地在自己的颈窝处动了动鼻子,很快毫无防备地继续睡了过去,只觉得此时此刻,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抱着她回了玉衡殿,将她妥善安放在床榻上,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正要起身时却有顿了一顿,目光在她的唇瓣上徘徊一瞬,终于还是凑了过去,轻轻碰触。一触即分,他撑起自己的身体,目光缱绻地看了好半晌她的睡颜……
辰星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正躺在玉衡殿的床榻上,还不等她坐起身,就看到了正靠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卷书正看着的润玉。听到响动,他放下书卷朝她看过来:“星儿醒了?”
“唔。”辰星应了一声,从床榻上坐起身,直接朝他靠了过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肩:“真丢人,又在看你下棋的时候睡着了。”
他轻笑一声很自然地揽着她,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是润玉下棋太无趣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一蹭:“是我瞧不明白这些,爹爹下棋我也从来不看的,锦觅还能壮着胆子跟爹爹下几局,我就不行了。”辰星说着叹了口气,而后仰起头看他狡黠一笑:“以后咱们家陪爹爹下棋的重任就可以交给阿玉了,真好。”
听她说“咱们家”,他手上一顿,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嗯。”
辰星缩回他怀里,润玉也没有再说什么。
玉衡殿内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对了。”窝在润玉怀里的辰星突然想起什么:“那穗禾最近被逼得挺惨?”
润玉轻笑一声,眼里却闪过厉光:“还不够。”
他还记得,辰星从凡间历劫回来时说过的话。当初凡间的事,穗禾也插了一手。
辰星眯着眼睛:“今日卞城王给我传消息来着。”
“哦?”润玉挑挑眉:“是与那穗禾有关的?她去魔界了?”
“嗯哼。”辰星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好像是去找暮辞的,不过那暮辞被鎏英藏得挺好,那穗禾在魔界走了一圈还去卞城王府附近探过。”
润玉眼光一动:“看来荼姚给了她什么。”
“应该是尸解天蚕的母虫。荼姚入狱,火系法术高深能继续供养那尸解天蚕的也只有旭凤和穗禾两个了。旭凤……也就只有穗禾了。那暮辞怎么说也是灭灵族人,就算是为了他那点儿能屠戮仙魔的骨血,这棋子也没那么容易被放弃的。也不知道,鎏英他们会不会因此想起那穗禾也指使过好多次暮辞的事儿,把荼姚身上的仇转到她身上来。”
润玉笑了一声:“卞城王告诉星儿这件事,除了让你对穗禾有所防范,怕也抱着让我们替他们解决穗禾这个危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