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可知有多少大人昨夜没有回府?”周季川问道。
“回公子,老奴昨晚就拜访了几位大人,都未回府。”
“既如此,林管家也不必太过忧心,没有谁敢随便扣押官员。”周季川站起来,“我出去一趟,大概最近是受到京城的牵连了。”
“季川,你的意思是,东宫?”太子失踪虽是秘密,但是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却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大概是了,我午后便回来,这件事情先不要给玉儿说。”
林进想着这木神医的徒弟倒是和自家姑娘的小名很是相似,见两人应承了要去帮着他查老爷的情况,林进是松了口气的。虽然他家老爷是一方大员,他平时跟着出去也有几分面子。可是这种用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什么面子也不好使。木神医是世家出身,这些世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林黛玉今早醒过来,心里很是紧张。按照计划,今日师父会将自己介绍给父亲,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能认出自己吗?快三年没有见了,自己长大了,父亲可变老?
不想,菘蓝去了回来便说周季川出门了,说是今日父亲衙门有事情,见面的事情慢慢图之。
黛玉想着也是这样的道理,如果自己只是单纯被拐卖出来,她自可以第一时间就找父亲哭诉。可是,明显的事情不是这样,一切还未明朗,她根本也不知道怎么说起。
直到三天后,林黛玉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周季川虽然还是如常的和自己计划着怎么回归荣国府,既不伤闺誉,又能明了情况。可是,林进家的这几日明显烦躁许多,还有,她有三日未知父亲的消息了。
直到她今日逛花园,听到一个小丫头说老爷有三日没有回府,不知道老爷订的食材是否还要。
“我父亲怎么了?”林黛玉心急如焚,见到周季川刚好过来,立刻问道。
“没有大事。”周季川安抚道,“这次是被太子失踪的事情连累了,你要知道,太子失踪了三个月,已经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事情。你父亲掌管的一方盐政,和这些事情还牵扯不不上。”
“太子还没有回朝?”黛玉早忘了这件事情了,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还未找到。
“不错,但是宫里只是让官员们私下查找,严禁公布于众,怕引起人心不稳。有消息直指太子失踪于扬州,所以扬州的官员都多少受到了牵连。如今扬州的知府已被关押,其余官员还只是在自己的府衙办公,只是不得离开。”
“太子怎么会来扬州?”东宫怎么会轻易离开京城。
“据说是来查一桩旧案。”周季川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那我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可能得需要太子案水落石出了,不过这样拖着也不会太久,普通官吏过几日应该就恢复自由了,但是扬州地界的四品官员以上,我猜还要等一段时间。”有这么这么大权力的只有圣上,只是不知这中间,有谁就此从中想谋取利益了。
☆、第 19 章
不过一个晚上,外面已是银装素裹。
林如海坐在案桌前,前面摆着一沓公文,屋子里还有他的同僚盐政道郭嘉闫。据林如海知道的,另一个屋子还有其他下属官员,他们和他一样已经五日未归家。
他按照这几日的惯例,将公文打开准备处理政务,却不想收到一份奇怪的文函。这折子看起来讲了一件很普通申请盐引的公事,但这写文手法刚好在不久前和家里那位小友谈论过。
林如海看了郭嘉闫一眼,见对方正专心处理着政事。这周季川竟有这样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可以给自己传递消息。
林如海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知道这次的事情。但是东宫不稳,牵扯太广,也不知道这局面会产生怎样的动荡。
他一直以为这次的事情,便就是东宫不稳引起的,没有想到还有深一层的意思。既如此,他倒是可以好好从这件事情里谋划一番。林如海提笔写了密函,他就算被困于此,还是有途径将密函送至天听的。
若是谋划的好,明年他便可以卸任巡盐御史。
林黛玉戴着帷帽走过家里的回廊,路过的丫鬟都恭敬行礼等到她走过来。没有嬉闹的丫头,也没有懒散的小厮,林进作为管家还是尽责的。
到了师父木神医的院子,菘蓝将黛玉的帷帽取了下来,空青将蒙面的帕子给黛玉系上。
“唉,你这都是到自己家了,还如此委屈。”木神医感叹,他能收黛玉为徒,一方面是对方天赋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却是这孩子际遇太过离奇。作为好友的女儿,他能帮便也就帮了。
“师父说的哪里话,这里熟悉我的人太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师父的那份胸襟。”林黛玉将草药整理起来,第一次告知师父详情时,师父也只是讶异了一下便接受了。她知道师父对此一直存疑,但后来也打消了。
木神医笑笑,未就此发言。
“你的针灸之术,假以时日便可达到我的水平。你上次默写给我的医书,很是有趣,有些理论非常新颖。你说是周季川给你的书?”
“是,我偶尔在他书房看见,他见我喜欢便赠予我了。”
“难道我和他接触以来,虽知道他是连方子也看不懂的书生,但是有时候会时不时说些我也没懂的医术,上次我正遇着难题,被他轻轻一说,竟豁然开朗。原来是家有藏书的原因,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书?”木神医对黛玉给他的说可是爱不释手。
“这倒是没有听他说过。”林黛玉觉得周季川身上有太多神奇的东西了,这恐怕只是其中一个。
“他这几日也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玩意儿。”木神医在外人面前好似一股道骨仙风的模样,实际是个不忌规矩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收个女徒弟了。
“家父已五日未归,徒儿实在是担心的很。”黛玉手中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捡练着草药。
“我虽久未经历官场了,但是还是明白,不会太久,久了必会乱起来。”木神医说完就又看他的医书去了。
第八日,扬州地界的民众都知道了一件大事,一件由太子亲自办理的大事。
茶楼里,文人或是商旅或是本地豪绅或是普通小老百姓都在谈论着当今太子。
“听说这次九命山可没有九命了,被太子一举拿下了。这群土匪可真是猖狂,虽离我们这里远,但是经常让人谈九命山色变啊。”路人甲说道。
“可不是,那年我二舅的镖局走那边过,不知怎么就触犯了九命山的土匪,整个镖局就那么消失了。”路人乙说。
“你们这算什么,镖局失踪可不一定就是九命山的人干的。我可听说九命山的人从来不轻易招惹山下的人。大家谈它色变可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九命山经常可以看见鬼火。那玩意儿,才是玄之又玄。”路人丙摸摸胸口,好像还心有余悸。
这茶楼算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很多建筑因为有限制高度的原因都修的不高,但这座迎龙客栈可修了足足三层楼。只因为当初当今微服私访到过这里,后来特许其建三层。一楼是普通百姓与商旅,是大堂。二楼多是世家子弟与文人雅客,三楼则多是达官贵人。
此刻,三楼的天字号包间,里面的陈设华丽,地方宽敞。
周季川将面前的茶拿起闻了闻,笑道,“我不爱此道,但也知此茶不是凡品。”
“四先生客气了。”坐在周季川对面的一位大约弱冠之年的男子,此人一身锦缎月白衣,腰间系这一枚美玉,端的一身贵气。“这次若是没有四先生出手,我等还不知道还要耗多久,但是家父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公子客气了,此次剿匪,是公子一手促成,回朝后就是一份丰功伟绩。”周季川慢慢喝着茶,眼睛落在窗外屋顶的那一点点雪上。
越凌听到这个话,低头更加沉默起来。贵公子见此,出言解释道,“表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瞒着你了,我在朝中本就越发艰难起来,父皇一直最是宠爱老三,我得给自己挣一条路出来。如果我败了,便只是我的错,越家不必受此牵连。”
越凌闻言,对着贵公子说道,“殿下,无论怎样,越家不会放任你出事不管。”
“是,我知道,大姐向来疼我,你又和我一起长大,相比别人,我们的情分更深的多。所以,我自不愿意你们也出事。”
周季川拿了一块儿点心,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真心剖解。这次太子的事了,林如海也就可以出来了。
“这次的事情太大,恐怕扬州官场要换一番血了。”太子恨恨道,“想不到这里的知府巡按如此不察,差点就酿成大祸。”
林如海回府后,第一时间就让林进去请周季川到书房一叙。
“所以说这次表面上是剿匪,实际上是太子将宁王的私造兵器罪名落实了?”林如海大惊失色。
“不错,宁王早有谋反之心,这九命山就是大本营,里面就是个天然的矿山。这样一座矿山竟被忽略过去,还造成恐怖气氛让人不能轻易发现,宁王也是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