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道:“宫中用什么我哪里知道,只是听人说京中外山上有一处泉眼,泉水不下于瑞泉,好似是用那里的,只是我未去过,也没有尝过那水的味道,并不敢确定。”
黛玉想着陈景书送她的两坛水好像就是瑞泉水,又听妙玉所说,心想,是啊,水盛在坛子里再如何用心,时候长了味道都会变,莫说什么瑞泉水,就是普通的井水也是这样的。
可心底对陈景书的信任又让她觉得,陈景书既然送来了,必定是有道理的。
他绝不会骗我!
黛玉一直相信这一点,因此想了想道:“紫鹃,我让你带来的那一坛水呢?”
紫鹃道:“我叫小丫头们拿着在外头呢,这就给姑娘拿进来。”
不多时,紫鹃并两个三等的粗使丫鬟抬着一个坛子进来,妙玉指挥他们把坛子在一边放下。
黛玉道:“你尝尝这个水的味道是不是能配。”
妙玉打开坛子,忽而闻到一种泉水特有的清冽水汽的香味,不由咦了一声,连忙从坛子中取了一杯水,尝了一口就变了脸色,猛地看向黛玉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黛玉疑惑:“什么?”
妙玉道:“这水的味道与我在苏州时尝过的竟然分毫不差,简直像是刚从瑞泉里取来的一样,可这里距离苏州何等遥远,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黛玉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人家送我的,想到你精擅茶艺,因此才想请你施展妙手,这才不辜负了好茶好水,只是这水究竟是怎么历经千里之遥而味道不变的,我也不知了。”
妙玉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且等等,我去准备些东西。”
既有好茶,妙玉自然也愿意动手。
只是黛玉心里也存着疑惑,这水……陈景书究竟是怎么送来的呢?
按照妙玉所说,这水竟像是新取的一般,可苏州距离这里路途遥远,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要近月,再怎么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做到真的新取了水就立刻送到吧。
这等奇事黛玉想着一定要找陈景书问个究竟。
这般想着,竟连心思都不在这里了,直到妙玉那里传来一阵清冽茶香,黛玉这才回过神来。
栊翠庵品茶之后,黛玉回去便给陈景书写信询问瑞泉水的事情。
每月她和陈景书之间都会有通信,这一点在贾母那里几乎是半公开的。
至少在陈景书看来,他和黛玉的事情瞒着谁都不应该瞒着贾母,至少万一有个什么,既有老太太一直心知肚明,旁人也就什么话都不能说了,就好像他当年避着谁都不避着林如海一般。
何况贾母虽然心里对陈景书有些别扭,可到底陈家的势力明摆着呢,这么一个能够拉上关系的机会,贾母是不愿意放过的。
黛玉虽是姓林,但从小在她身边养着,又与姐妹们伴在一处长大,她嫁出去,其实与贾家的女孩子也并无太大分别的,既然如此,陈景书那里对她表现也恭谨,贾母知道陈景书与黛玉私下里的事情之后果然是睁只眼闭只眼。
其实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由此陈景书倒是悟出了一个道理,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呀!
在黛玉的回信送来之前,陈景书刚巧就和陈孝祖谈起了这事。
陈景书问的很清楚,做臣子的当有分寸,太过张扬难免为皇帝所顾忌,但一个人既然要做事,又不想把事情办坏,甚至要办的很好,这么一来,不就与低调藏拙相冲突了吗?
这也是陈景书一直以来想不出答案的事情。
他如今虽未入官场,但看的已经足够多,自己又想着以后必定要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来,可这难免要造皇帝的忌讳,这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陈景书想了很多年,最后发现也许只有陈孝祖能够为他解答。
结果陈孝祖才一听他的话就笑出来了,且是不可抑制的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天下第一的傻话似的。
陈景书面上微红,有些尴尬的问道:“大伯笑什么?”
陈孝祖笑道:“我且问你,这话是你父亲对你说的,还是你母亲对你说的?”
陈景书摇头:“父亲和母亲都未说过。”
陈孝祖又问:“既然他们都没说,那你又是从何处听来这话?”
……我前世小说上看了一堆啊。
这么想着,陈景书道:“就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罢了,因没有答案,所以一直在心中念着,今日就想问问大伯,这分寸该如何把握呢?”
陈孝祖抬抬手,示意陈景书在他面前坐下,自己却向后靠了过去,整个人十分放松的样子:“分寸?没有分寸,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啊?”陈景书不由傻眼:“这……如何就说不存在了呢?”
他觉得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呀,一个人若是得了权势,难免会被皇帝忌惮吧?进而就是打压,若是打压不住,那就只有想办法弄死了。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陈孝祖道:“这不过是民间话本戏台上的东西罢了,当不得真的,否则这帝王权术四个字又该怎么写?”
见陈景书皱着眉头,一脸深沉困惑,原本只把这话当做笑话的陈孝祖不由叹了口气,也认真起来说道:“普通百姓们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不懂权谋心术,可为帝王者,这却是必学的,所谓帝王权术可不是指什么阴谋,不是看着谁本事大功劳大就要冷着他,甚至害死他了,若真是如此,那国家还选拔什么人才?只找一群傻子来就是了,可这样事情也别办了,国家也难以维系,可想而知的是必定要走下坡路,决不能长久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景书点头:“可……若是太出风头的,难道真的就不会被忌惮吗?”
“忌惮和处置是两回事,”陈孝祖道:“帝王权术最重要的是平衡,平衡各方的势力,一个人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把天下的才气尽占了去,何况又不需有人压过他,只需不要一家独大就是了,除此之外,若是真有那一家独大的,为帝王者能给出的好处太多了,真想分裂其内部,略施手段难道有做不到的?只要头一号人物的身边再有个二号人物,甚至三号人物,这不就足够了?何必要行打压人才的事情呢?再说了,人总不能是全才的,便以咱们家来说,我官做的再大,手上又不管钱,又不管兵,好好的皇上忌惮我做什么呢?”
陈孝祖换了个语气继续道:“古来被帝王忌讳因而打压的人确实有,但这必定是强盛到了能动摇王权的程度,且也是自己失了进退,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手,如此便是皇帝不忌惮他也不行,因为哪怕他本身没有野心,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动摇国家,一山不容二虎,一天不能二日,当他分割了权力与威望,并且将其推到了堪比帝王权威的地步的时候,是必定要造成下面的人的混乱的,这是指心理和心态上的混乱,如此一来,国家焉能不乱?这不是皇帝要处置他,而是这天下,这江山要处置他,因为他先一步破坏了平衡的规则。”
“所谓帝王权术不过如此,你只需不做那事事包揽之人,就算是对对手,也留人一线,虽是麻烦了些,但也没人有功夫忌惮你了。”
陈景书想起当初在扬州时林如海对他说,官场上争权夺利,很多时候把对方的人调离中枢,远派他地之后便也不会再下死手,如今再对比陈孝祖的话,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是了,在后世的小说里,遇上什么事情都想着斩草除根永无后患,可实际上这后患本身也是对自己的一重保护,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没人能够做到完美,甚至说任何事情做了有好的,有坏的,有不足的,这才是正常的。
这么想着,陈景书露出笑容来:“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一些了。”
只要他不做的过分,只要他不去破坏这官场游戏的平衡规则,皇帝也没那么闲整日想着这些事情。
嗯,今日姓张的出彩了,把姓张的打压了,明日姓李的起来了,把姓李的解决了,皇帝这么闲的吗?
就算皇帝真的这么闲,这国家也完蛋了啊!
陈景书又想起陈孝祖做事,在他职权范围内的,他从来都是当仁不让,该做什么必定做的极好,可超出此外的,他也一概不干涉,至于说都察院内的势力分布,其中自然有陈孝祖的势力是主流,可对于其他人的势力,陈孝祖也不是赶尽杀绝的。
皇帝在整个天下玩平衡,陈孝祖则在都察院内玩平衡。
当然,这样做就难免带来另一个后果。
党争。
陈孝祖对此的说法是:“党争的最大危害是不能做事,只顾着争论反对去了,因此党争需要有,也需要控制,更需要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决断而不使争论无休止的扩大延续下去的人,这就是帝王所扮演的角色。”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免党争。
党争是无法消除的,但若是将这比作一场游戏,那么则是可以通过游戏规则来控制。
至于说,当帝王无法把控局面的时候该怎么办,陈孝祖没有说。
可陈景书心中却明白。
若是帝王迟迟无法把握住局面,将大局平衡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失去了平衡的天下再次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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