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发烧。
施密特看着维奥莱特,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在她发顶揉了一下:“还是你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总是要吃些苦头。”
维奥莱特好像听不懂的样子,小梨涡浅浅浮现,只是乖巧地笑着。
“交给你了,”施密特在木质床铺上扣了扣,示意维奥莱特看向床上的人,“他叫埃里克,算是和你一样。”
施密特走向门口,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给你放五天假,想吃什么和勤务兵说。”
维奥莱特嗯了一声。
门被重重地关上。
女孩儿伸手,细白的指尖触碰到床上少年冰冷的皮肤,微扬的唇角垮了下来。
刀伤,枪伤,右臂好像还骨折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逐渐绽开的血花,又觉得庆幸,又觉得有些亏。
她凝视着床上少年安静的眉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别的,和她一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呵呵,任务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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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尾巴狐、舒涂、白衣、Rang的地雷,谢谢风雪无痕的地雷们,么么啾~
上章的世界是最后的结局世界,所以现在我们来看看叉汉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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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施密特就是第一战里塞巴斯蒂安·肖在纳粹的化名,杀了埃里克妈妈的那个,自己是个变种人。
任务对象不是社会人老万,反正维妹也不知道任务是什么意思
☆、变种人类
生在错误的时代, 生存本身即为原罪——被强迫赋予的,原罪。
在纳粹称霸的时候, 身为犹太人, 于纳粹有罪;在人类占据主导的时候,身为变种人, 于人类有罪;在弱肉强食的时候, 身为弱者,弱小即为罪。
所以你才会经受这一切折磨。
这是克劳斯·施密特给埃里克·兰谢尔上的第一节课。
因为你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你才会被关在集中营,才会失去母亲, 才会在这里, 强迫你掌握自己的能力。
十岁出头的瘦弱少年才刚刚发掘出能力。他被冲昏头脑的愤怒开启了命运开关, 而后就被迫在训练场开发他自己,像是一个虽然珍贵,却只是物件的试验品。
子弹也好, 利刃也好。
对于年轻的埃里克来说,他因为受伤陷入了昏迷, 差点就死在那。
身上仿佛缠绕入骨的疼痛原本一直在折磨着他,可好像突然的,疼痛消失了。
之前好像死死黏在一起的眼皮终于能够睁开。
模糊的世界在他眼前一点点清晰。
疼痛几乎消失了。
虚弱的少年还不能挣脱身上的束缚, 他连脑袋都被固定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但在入骨的疼痛消失之后,他已经可以挣扎。
半大的少年还是要比赶工出来的木床要结实,木床被他带动, 晃了晃,然后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痛呼。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额头。
埃里克僵住不动了。
他看着只比床铺高不出多少的女孩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对他扬起了笑脸。
那是个看着就心暖的小女孩儿,还不到十岁的模样,浅浅的金与浅浅的蓝交织成一个可爱得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儿。
如果能够忽略她身上快要被血染透的衣服的话……埃里克可能会因此放松,但现在,他只能警惕。
内心受创的少年像一只妄想挣脱陷阱的幼兽,虚张声势:“滚开!”
维奥莱特的右臂因为转移伤害,已经不能动了,埃里克刚才的挣扎又撞到了她的伤口。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水,只能用不太熟练的左手去触碰他脸上的最后一道伤口。
浅蓝色的明亮眼睛被泪水浸泡,女孩儿的声音稚嫩,磕磕绊绊地说着不熟练的本地语言:“你、不动,我、帮你。”
埃里克愣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微微刺痛被麻痒取代,而面前的女孩儿脸上,在同样的位置上,浮现出一道相同的伤口。
他还来不及说什些什么,面前的浅金发色小女孩儿已经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她在走出去之前,转过头,还对他笑了笑。
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姑娘,却显得成熟,成熟得让他感到心悸。
她的嘴唇阖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埃里克没有听到。
木门打开,关上,那个女孩儿消失在门外,交换了狡猾而又狠毒的施密特回来。他推了推眼镜,手里拿了一块打开包装的巧克力,漫不经心地塞了一块儿到埃里克嘴巴里,强迫他吞下:
“失血症状她还不能改善,你自己吃点东西补充补充。”
埃里克脸上浮现出凶狠的表情,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吞下了苦涩的巧克力:“她……是谁?”
“刚刚的小可爱吗?维奥莱特。”施密特自己嚼着巧克力,“大概你以后经常可以见到她。算是和你一样的家伙吧。不过可比你乖多了,能力也不错。”
施密特推了推眼镜,小胡子翘着:“你可以继续和我对抗,埃里克。反正你受的伤有人替你承受,我有的是时间跟你玩。”
***
维奥莱特得到了五天假期。
在战争时期,就算有想吃的也吃不到。
女孩儿从不幻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只要了牛奶和糖果,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伤口愈合。
按照施密特的说法,她是一个“变种人”,与人类类似,却进化得更快一步的新新人类。但是在人类占据主流的社会……她是异类。
维奥莱特的能力很有趣。
施密特在她身上做过多种尝试。如果是她自己受的伤,她就好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按部就班地愈合结痂,最后甚至会留下伤疤;但她转移别人的伤害却不一样,那些伤口会加速愈合,最后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几年的刺激与实验,最后只是让维奥莱特掌握自己能力的水平上升一些。从只要肢体接触就被迫转移伤口,到后来可以自己控制;从伤口愈合速度和正常人一样,到比普通人类要快十倍;从只能转移外伤,到甚至可以转移部分内部疾病。
维奥莱特一定程度上就是个移动医疗箱,用处倒是不错。
施密特能有今天的地位,说不定还要感谢维奥莱特的特殊用处呢。
五天的假期结束,维奥莱特没了每天出门逛逛的福利,也没了牛奶和糖果,只能继续啃那些干硬的面包和见不到肉块的牛肉汤。
在她手臂上转移来的骨折快要长好的时候,施密特又把她叫去了那个木屋。
他看起来还蛮喜欢维奥莱特的,有时候还会给她塞点吃的,那种喜欢,就和喜欢小猫小狗那样的宠物没有区别。
这次,埃里克是清醒的,也没有被捆起来。
施密特从来不怕这两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孩子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很自然地把屋子留给埃里克和维奥莱特。
少年人眼中闪烁着维奥莱特看不懂的色彩。
女孩儿歪歪头,唇角扬起暖暖的笑,右手还固定在胸前,只是伸出了左手:“你好埃里克,我是维奥莱特。”
她的声音很好听,属于儿童的清脆,语法还有些微小的错误。
埃里克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却在触碰到她指尖之前,猛地收回了手。
少年的手在背后攥成拳头,面上却很冷淡,用的是维奥莱特听得懂的德语:“……你会受伤。”
浅金发色的女孩儿一愣,脸上的笑顿住了。
她愣了足足五秒,突然又笑出了声。
“没关系的,”她脸颊的小梨涡甜得可爱,浅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受伤的少年,”下次你小心一点,不要再受伤了。”
施密特没有仁慈到给予他们足够的交谈时间,维奥莱特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能力的开发总是伴随着各种惨痛的折磨,对于维奥莱特是这样,对于埃里克,也是这样。
最近每次呼叫系统得到的都只有冷笑,寂寞的维奥莱特把更多的期待放在和埃里克见面身上。
他们之间有一种独特的默契,像是两只在茫茫森林中终于找到同伴的幼兽,各自呜咽,找到机会就会发出和鸣。
可有的时候她又会想,自己这样是不是错的。
——他见她,都是因为他在受伤。
维奥莱特已经很痛啦,她讨厌疼痛,她更不希望埃里克总是痛。
施密特看到了女孩儿欲言又止的困扰模样。
尽管她长大了一些,正在磕磕绊绊地学着伪装自己,可惜在施密特面前,无所遁形。
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对埃里克的训练也更严苛了一些。这个少年不愧是他看好的孩子,成长速度快得很,快到他都感到欣慰。
但显而易见,他成长得还是不够快,不论他怎么小心,他还是会受伤。
施密特就那么恶趣味地看着那两个年轻的变种人,一个拼命地想要不受伤,不牵扯到另一个,却始终假装冷淡;一个非常想要说服自己别去期盼着见面,结果每次见面,都加深着羁绊。
有趣啊,真有趣。维奥莱特还算乖,先看看小埃里克,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