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啊,”村上优感叹,“不像我,一个人住在东京。”
“总觉得老板平常也有好多心事啊。”蓝桥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村上优,“如果有什么想要倾诉的话,看在老乡的份上,我被考虑一下也不是不行哦?”
他脸上是傻兮兮的灿烂笑容,眼底却是令人动容的认真。
其实,村上优来过唐人街许多次,但真的认真逛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原因无他,她一个人走在全是华人开的店中间,实在是尴尬难过,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愿意过来了。
不过今天,身边有了蓝桥一起,也许是有对象可以讲国语的缘故,她并不觉得尴尬,甚至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她在讲着的是美丽的汉语。
于是也难得兴致勃勃地想好好逛一次。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浓浓的中国风,各式各样的大红中国结,坠长长的红色流苏,一眼就能辨认出是来自中国的店铺。
留意到身边的一家精品店,村上优指了指,问道:“回去之前,陪女孩子去里面逛逛怎么样?”
蓝桥故做苦瓜脸,“老板发话不敢不听吧?”
当然是乖乖地跟着进去咯。
不过,只是在里面略微看了一遍,村上优就又兴致阑珊地和蓝桥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问,好奇她为什么还没开始看就败兴而出。
“这种装潢对于本地人有点浓郁了啊。”村上优抿嘴,反而更不像是在逛街了。
“是吧?我们也这么觉得。”蓝桥给了一个奇怪的回应。
然后,他朝街道角落的一家店歪歪头,冲村上优扬起一个神秘的微笑,说道:“不去一起去另一个地方看看怎么样?”
村上优自然是跟了上去。
远看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铺,进去了发现果然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店里也只有一位老人坐在柜台,一个客人都没有。
蓝桥带着村上优走向柜台后的门,一边和老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啦,李爷爷。”
靠坐在那里听戏的李爷爷也没有睁眼,只是对着蓝桥慈祥地点点头,问了一句:“桥小子今天带了朋友来?”
蓝桥忽略掉村上优迷茫的侧脸,回答:“是啊,来买点东西。”
“去吧,记得别耽误了午饭。”
“省得了爷爷,您也是啊。”蓝桥留下一句关心,掀起帘子就带上村上优进去了。
刚一进去,村上优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很惊讶吧?”蓝桥在她身边贼兮兮地笑,五官都挤在一起,看起来滑稽又可爱,“我第一次过来也是这样,完全没想过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
门后不是什么仓库,也不是村上优猜想的其他东西,而是一个商场。
单一个商场自然是没什么惊人的,令村上优吃惊的是,这里完全是中国超级市场的摆设,小路两边是整齐的柜台,码放着各种日用品和消耗品。
村上优看到头顶的路标,远一些的地方还有果蔬区,还有一些样式简单的服饰。可以说是包罗了一个人日常生活所需的所有用品。
“几年前这个商场就开起来了。”蓝桥解释。
“虽然是来日本讨生活,但会说日语的真的是少数,更不要说有些人完全是抵触日本人的。原因嘛...你也知道。”他冲村上优无奈的耸耸肩,“长辈们总是有些顽固啊,对日本的看法怎么都摘不掉。其实正直明理的日本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就是了。”
“总之有商机的地方就有商人。别看这里隐蔽,几年来老板可是已经赚的盆体满钵了。”
“真厉害。”不起眼的小店居然藏了这么大的集市什么的,实在是像在电影里一样啊。
可是,这种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中国的街道上一样,熟悉的推销叫卖声让她眼眶忍不住有点湿。
“是哦,”蓝桥体贴地转头去钻研另一边店铺的招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以后也可以常来逛逛。”
村上优没有再接话。
肯定…会常来啊。
回到小店里,李爷爷还是靠在柜台那边眯着眼自顾自地听黄梅戏。
和蓝桥分开以后,回去的路上,村上优偶然碰到了一个说不上陌生的人。
没等村上优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再走,对方就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她并主动打了招呼。
“上午好,村上桑。”对方笑着打招呼。
“上午好。”村上优回应。
由于之前只在合宿训练期间见过几面,所以这其实还是村上优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没有穿着网球队队服。
而换了常服的幸村精市再一次刷新了村上优对他的印象。褪去作为一个部长面对网球时的凌厉,一身常服更凸显出了他周身温润无比的气质。
只是不知为何,村上优总觉得今天的幸村精市和合宿时不太一样,看起来总觉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也许是被他眉宇间掩藏着极好的忧思感染,虽然幸村精市没有贸然逾距再提起幸村葵,分别之前,村上优还是越矩地提醒了他不用担心。
以及鬼使神差的一句‘注意身体’。
☆、喜欢
村上优在周日上午去了一趟冰帝。
冰帝一直让她十分满意的一点就是即使双休日很多设施也不会停止供应。就比如图书馆。
她几周之前借出来的几本书到昨天为止都已经看完了。正好还书的日期将近,趁着上午的空闲过来冰帝一趟。
图书管理员正在柜台边处于工作倦怠期。
村上优在图书馆待了一会儿,又挑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重新办了借书手续才出了图书馆。
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了,临近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她有意识地挑着树荫下往外走,低处是另一条通向校外地路。
她一步走一步跳地踩着脚底的阴影,听到下面传来女孩子的说话声。
双休日也是有人会过来的:这样毫不在意的村上优很快就被自己打脸。
因为她撞见的居然是表白现场。还是迹部景吾的被表白现场。
奇异的,她没有感到半点八卦或是好奇。而是难堪,满满的难堪。
不是被拒绝而感到难堪,是替这位女生感到难堪。
她不爱交际,到现在为止除了班里的同学,就只认识了一些同一社团的同学。
不过虽然不知道女生是谁,并不妨碍她认出女孩子是他们的学妹——冰帝三个年级校服某些地方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她模糊看了一眼女孩子娇羞地低下去的头,看到她露出纤细的、白皙的脖颈。
可怎么会表白迹部景吾呢?
是对自己多么有自信,才会认为自己配得上对方的呢?
即使只是稍微考虑一下,难道不会因为两个人之间巨大的鸿沟而感到不可跨越吗?不会为有这样不自量力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愧吗?
村上优心底升起的是似曾相识的冷意。
这股冷意整个的笼罩住了她,让她连什么时候站在了太阳的暴晒之下也毫不自觉。
甚至不知道迹部景吾是怎么回答的。
等村上优再想起,低头往下看时,下面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她的脖颈如果从那个角度低下来的话,会也是那种柔弱的、纤瘦的美感吗?
当天下午的酒吧依然冷清,只零散的坐了几桌人,还都是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几乎没有用得到藤井礼人的地方。
在一张桌边解决了作业问题的村上优视线触及角落被冷落了很久的钢琴,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弹奏的欲望。
“喂,礼人,给你弹一段钢琴怎么样?”
藤井礼人耸肩。
她坐上琴凳,有心翻琴谱弹一两曲算作发泄,却没有找到本应放在一边的谱子。她随心情暗处几段不成调子的音符,自己听来只觉吵人又杂乱,简直不堪入耳。
控诉的目光被投向安闲坐在吧台擦拭酒杯的藤井礼人,只换来对方状似无辜的眼神。
本就烦躁的心绪变得更加令她无法忍受。连和藤井礼人吵一架的力气都不想有。
“与其照着谱子来,不如你想到什么就弹什么怎么样,我来猜曲名。”藤井礼人闲闲建议。
“至于赌注嘛...”他环顾四周,对这个玩不起来的环境无言以对,“调一杯酒算作认输?”
村上优不置可否,直接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她曾经在音乐学院的鬼屋活动里担任了背景音乐的演奏者。不少小众又诡谲的乐曲交替弹了半天,让她彻底记住了这几首歌的乐谱。
对她现在的心境来讲,这样的旋律不叫诡谲,只能称之为嘈杂。但也正好符合了她发泄的初衷。
于是小脾气一股脑涌上来的村上优果断忽视了店里的其他人,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开始“荼毒”听众们的耳朵。
对于村上优这种蓄意搞事的行为,藤井礼人只是坐在吧台里,轻飘飘说了一句:“死亡华尔兹,我知道这首。”
村上优当即换了另外一首风格同样诡异的乐曲。
不曾想才弹一分钟不到就又被藤井礼人说出了乐曲的名字。
“礼人对钢琴曲的了解也这么深呢。”村上优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