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去或是不去，周防尊只是慢悠悠的站起来，端起床边的酒杯喝掉杯底的残酒，然后仰着头静静的看了会儿天花板，终于穿了鞋，拉开草薙走时便没有关死的的门准备下楼看看。
打开门，草薙就那样夹着文件袋靠着墙，叼着烟的样子和平时并无不同，他明显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他出来，才笑一笑开始向下走。
周防尊松了松肩膀，不可无不可的跟在他身后。
好像这半天也并没有怎么写到草薙的视角，这次来真正转换一下吧。
草薙对高千穗玉江的评价上上一集说过了：一个不论在怎样顽固的西式装修下，都能给周围坐出一股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味道的女人。
所以哪怕吠舞罗内部的所有物件都是欧美的进口物品，草薙出云下楼来的第一瞬间看到得到第一个画面，也微妙的有一种……踏进了某间破败宫室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被十束推荐的那部电视剧洗脑了，草薙脑子里这两天是转过不少国破家亡国仇家恨的情节，但还是头一次……
怎么说呢。
果然是高千穗的表情太有感染性了吧。
穿了身白色长短袖和同款白裤子，还有一样的白鞋，出云恍惚中记得她进门是还带了一定微微泛黄的白帽子，总之是这样一身色素缺乏的衣服，正好配上那样一副色素缺乏的身体。
她侧趴在吧台的上的动作多少带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草薙活了二十八岁没少见女人哭，这还是头一个，哭的完全不带顾忌、但依旧完全无损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觉得眼泪是自己流下来的，和她本身的情绪无关。
——顺道鄙视一下这些水滴不识好歹的，居然舍得离开那样一双眼睛。
高千穗玉江不缺乏色素，其实她只是缺乏血色，但在这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满世界都五颜六色的状态下，高千穗玉江就是一个几乎没有颜色的人。
她就这样蜷着手臂半环着自己，手指像是抑制着某种不可控的感觉正不断地在台面上磨蹭，多多少少带出一点声音。
因为白的明显，黑的部分便更加明显。
草薙远远的见过她不少面，刚才谈话时离得也很近，但说实话，现在第一眼看过去时，最抓人眼球的，反而是不是眼瞳中那压着光芒的黑——而是那张脸上少见的一点点红色。
像是一张白笺上涂了一点淡淡的胭脂，那种红色只存在于眼角之外一点点，随着那些不断滑落的液体，多少带了些浮动的光晕，却显得格外的扎眼，对比那种不真实的白，好像那点淡粉就是她能留出的最热烈的血的颜色，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说实话，比昨天晚上那两集里，那个亡国的的皇女在废宫里哭的时候，要有美感多了。
喘的声音也要好听得多——压抑但不粗糙，急促但不激烈，还带着些似是而非的哭音。
草薙磨蹭了一下下巴，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这声音能打九十分。
如果有点台词，或是抽泣的声音把调子拖长一点，估计能到九十五分。
高千穗玉江，除了自带背景的雕梁画栋檐崖雕琢，又多了一个一个哭起来十分有美感的标签。
然后那双带着红的眼睛就紧紧地盯了过来，眼瞳里的水光也迎来了一波大爆发，草薙出云不得不说，这表情比皇女看到那个有婚约的上将军到宫里来救她的时候，要更触动人。
救命稻草，生命里的神，世界唯一的光什么的，那种见到你就什么都不再隐藏的眼神。
草薙回忆着那个被十束评价为“真挚的感人”的拥抱，犹豫着秉持绅士风度的话，如果高千穗真的就这样扑过来了，他是用左手扶住她呢，还是让一让再从背后拉住她？
然后高千穗果然做了和电视剧里皇女一样的行为。
不论是否情态合宜，但总是美的。
草薙发现高千穗的家世可能和资料上显示出的有些不符，不好说交流了多久，反正他是没见过这个女孩儿做出类似于将五指整个抻开、或是完全让头发遮住脸的动作。
她甚至没有任何低头的行为，下巴和脖颈永远是个直角，就算趴下，也不是那种曲成一个球的方式，而是在保持了腰部弧度的情况下尽量的舒展，哪怕神情已经失控成这样，她的仪态依旧很理智。
方向微微有些偏斜，草薙掸了掸烟灰，目标好像不是他来着。
果然，惨遭灭国的皇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脆弱奔向了他的斜后方。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像是控制不住双腿。
哦呀，目标居然是尊吗？
高千穗像是完全没有看路的样子，中途被椅子绊了一下，但那种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奔过来的神态，果然是个男人的话只要张开双臂等着就好了吧？
可惜那是尊啊。
草薙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奔向他们的王，离得越近表情越是沉醉，十步路的距离生生走出了一条完美的沉入爱河的情绪变化，直到和他平行，离站在台阶上的周防尊还有一米远的时候，这个女孩突兀的停下来了。
说实话离得近了看高千穗的眼睛会有点可怕，黑的像是泛红光一样，一看就是二次元常见的病娇女设定，那种爱你就杀了你的眼神，越沉醉越可怕。
然而出乎意料的她就这样停下了，伸出双手，现实在虚空中磨蹭着什么东西一样，带着舒适和满足的意味，草薙带入一下电视剧的剧情，觉得她这莫不是在隔空描绘尊的容颜？
然而尊是个菱角分明的成年男人，并没有长成一个硕大的圆形。
这是服用了致幻剂了？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了点阻止的意思，但周防尊神情的变化却阻止了他。
那是一种掩藏的很深的惊讶。
尊总是皱着眉头，因为休息不好显得有些没精神，因为压抑而很少笑，惊讶时也不过是眼睛稍微睁大一点点。
不巧，草薙是世界上唯二能完全看出他情绪变化的人之一。
再看看高千穗越来越沉迷的眼神，草薙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本就高挑的女孩子站在楼梯边，一格台阶的距离让她只能对着面前这个衬衫半开的人的胸膛，她走一步晃一下，这一米的距离生生晃出了一种艰难险阻的感觉，然后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她的手带着激动的试探抹上了那个男人的胸膛。
“好温暖……”
这样的感慨带着经久不散的哭音和喜悦，完全符合草薙设想中拖长了调子以后的效果。
对男人来说九十五分的声音哦。
草薙因为周防尊的毫无反应没有多加阻止，便由着高千穗与周防尊隔着一个台阶的高度对立着。
女孩子的手顺着温暖的胸膛一路向上，终于贴在了他的脸上，那种带着深刻渴望的眼神，随着距离的变动缓缓的闭上了，那样一张只带着一丝淡红的面孔，悄悄的埋进了那一头张扬红发的一侧，露出的眼角和下唇，都是更加触目惊心的红色。
——像是他的颜色，顺着不知名的通道，就这样染上了她的身体。
真红啊。
虽然没伸出双手回抱，但草薙明显感觉到了尊的接受，他倒是没有怀疑这俩人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只能说高千穗这个神态感染性太强，估计就是对着一根木桩，也能生生拗出一种两情相悦用情至深的感觉。
这一算，自带的背景更加复杂了呢。
果然还是那个皇女的演员演技不行吗？十束还每天洗脑循环一样的，说那是哪个奖项的最佳女演员，你看看这个，那沉迷其中动情的样子多真切，突兀的喘息加重也很合节奏，配合尊突然紧紧揽上她腰的手，和最后那声长长的呼气……
算起来尊的表情也是突然变得放松了不少。
这种姿势，这种情态……
糟糕啊，明明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但怎么无端的有一种跳了时间轴，直接看到事后的感觉？
话说，按照电视剧的情节，皇女投入了上将军的怀抱以后……貌似确实是直接拉灯了？
——那就怪不得没有过程了。
已经被十束洗脑颇深的草薙大大，忽略了高千穗脸上迅速升腾又降下去红色，忽略了周防尊若有所思的眼神，一个劲的回忆着皇女当时是为毛要到那里哭来着？
啊，他一掸烟灰，想起来了，国破家亡被逼委身敌酋来着。
话说，一楼除了高千穗……
他的眼神带着些不友善的探究盯向了赤城翔平。
赤城默默地缩成个球，假装自己在玩游戏。
不一会儿他再回头，那个事后的气场变得更加厉害了，高千穗带着一脸餮足，在尊的勃颈上满是眷恋的蹭了蹭，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周防尊依旧揽着她的腰，因为她自己的脚好像不着力，所以另一只手也覆上了她的肩膀。
完事后拥抱，皇女应该用满是眷恋的目光注视着上将军的眉眼，然后用的带这些低哑的声音，压抑的表达着爱意。
——不论时光转换，世易时移，由身到心，我依然爱你，我永远属于你。
高千穗保持着埋首在周防胸膛中的姿势缓缓抬起头，一只手附上了肩膀上的男性的手，抬起头来，那双还带着泪意的眼睛里还残存着满足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