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翻了个白眼:“可算了吧,我们现在虽然算是神隐,但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乱跑到深山里失踪了,照丸井的速度,这会儿可能都跑到山脚了,我再跟你耽误一段时间,基地的老师发现少人之后怕是要报警来打击犯罪了。”
他看着门那边熙熙攘攘的夜市,“到时候把这些违法商贩都抓起来。”
玉江居高临下的拍了拍他的发顶:“你想多了,这帮违法商贩上头有人呢,事情闹大了我是无所谓,黄金老头怕是要被你们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不过你先走吧,”她推了推站在楼梯前的少年人,“这里连电话都打不了,早出去一分钟,别人少为你担心一分钟。”
她站在门前,两侧是葱茏的树木,这里就好像一道分界线,在幻想与现实之间、喧嚣与平静之间,玉江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这会儿正在想什么,回神之后神清气爽然后斗争脑上线,开始疑惑:她为什么不干脆把迹部扣下来一会儿呢,迹部财阀着急了肯定会做点什么,她老早之前折腾了不少事就是为了篡位黄金,看那老头被气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早点退休,岂不是对她更好吗?
然而权利欲一如既往,她这个人却变懒了。
她对着烟火发了会儿呆,决定回头继续看风景,结果回头的那一刹那,原本朦胧的风景里站了一个你。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看着下巴她也能认出来。
这是夏目贵志。
第187章 纵横交错的第四天
漫天烟火, 光影交错, 高大舒展的树木下站着一道纤瘦的人影。
这真的是个很有意境的画面了
玉江很自然的露出了笑容, 扬声问他说:“你的猫呢?”
夏目没有因为这话和想象中的打招呼不同而惊讶,想了想,回答说:“大概在那边喝酒吧。”
玉江嗤笑出声:“那家伙放心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吗?”
夏目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事实上,夏目是听丙提到浮春之主会参加这次祭典的消息,才决定要来的, 为此和猫咪老师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合约。
那次三隅山的赌注时间, 不月神在离开之前, 曾经说过:给出神格只是履行约定, 区区人类不要将自己看的太重, 你还无能力左右神明的决定。
猫咪老师当时气呼呼的反驳, 说就你们现在这个虚弱样子,小鬼一拳就能把你们捶晕好吗?!
但是夏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却觉得那个看似冷酷的神明,正在做和自己兄弟看起来一样温柔的事。
——他这明明是在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并没有因为你的大意失去什么。”
夏目说:“……所以玉江君对他们做的, 并不是很过分的事, 对吧?”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要是没有那个时间循环,她在百八十年前亲手做了交换, 就她当初设想中那个抢神明抠神格的计划真的可以说是凶残的很本质了。
但是夏目贵志看着她的时候,明显是在期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个就很为难人了,高千穗玉江从小到大, 除了情势所需会演技上线,大部分时候并不吝于承认自己的恶意。
推己及人,搞得她也很烦那些动不动就要自欺欺人的人。
但是对上此时的夏目,高千穗看着灯光下的五官都模糊掉了的男孩和他偏浅的发色——对上了这个人,她却觉得那份温和的善意柔软的像是雪白的面团子,简直让人舍不得用劲往下按,
于是她顿了顿,看似无关的感叹说:“夏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在你心里只有好人和有苦衷才会做坏事的好人吗?”
夏目苦恼的笑了笑,好奇道:“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男前,玉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夏目偶尔会露出很固执的一面,固执但很帅气。
男孩子把脸埋在了手臂间,慢慢的说:“我就是被伤害着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人会有恶意。”
“但是我到现在还能这样笑着,证明在被不断伤害着的同时,我也得到了很多爱意和关心。”
“就这点而言,小学时那个是总乱扔我课本胖同学,和总是负责替我出头和胖头学打架的玉江,不就是最好的对照组吗?”
夏目几乎是嘟囔着抱怨道:“我又不是政府,法律或者监察者什么的,是人的话,心肯定是偏的。”
“既然玉江做的事情并没有多过分,我也可以顺应心意,稍微原谅一下的啊……”
哇。
高千穗玉江简直控制不住想要捏紧前襟的手:这家伙孩子气的实在有点可爱的,突然想亲他一口怎么办?
“所以。”
在沉默了半天之后,夏目心很累似的抬头,侧过来看她对上她的眼睛:“玉江要好好跟我道歉的吧。”
“就算你取走三隅山神的神格是约定,但玉江你,确实是骗我了啊。”
玉江:“哈?”
“道歉!”
“哦。”
女孩子手上还拎着厚重的花冠,她笑着摇了摇头,撩起衣服的下摆沿着石阶走到他面前,认真的说:“对不起。”
水涧哗啦哗啦的流,男孩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双臂抱膝,而脸半埋在手臂间的姿势,悄咪咪的伸出手指揪起了她垂下来的袖角。
玉江感觉到了轻微的拉扯力道。
男孩子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一半埋在了布料里。
他小声回答说:“我原谅你了。”
说到这里,玉江突然想起了这家伙也是个危险分子,突然问起了他要不要搬走——毕竟和普通人住一起真的累。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到东京来和我一起住。”
夏目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这算是同居邀请吗?”
“到了现在,高千穗同学终于想起来,小时候还答应过要娶我的事情了吗?”
夏目贵志是个很温柔的人,就连开玩笑时也是绒绒的样子,但正是因为她能听出些别的意味,玉江直接口被问住了,不由的再次怀疑起【难道全世界都中了喜欢我的毒】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她小时候真的答应过,而且不是过家家儿戏的那种答应。
高千穗玉江从很小就意识到了人生艰难婚姻多磨的残酷现实,虽然她从小就莫名的确信自己肯定能混出头,但过她也清楚,这个混出头的过程肯定是要吃苦,她因为某些损人利己的思想余毒,很有些【找个童养媳先圈起来】的自觉。
她摸着下巴回忆完了过去,夏目却并没有摆出一定要个什么回答的样子,坦然的站起来拍拍裤子,说:“猫咪老师大概喝醉了,我先去找他了,以后有空再联络吧。”
我知道她其实不好,夏目贵志走进烟火的光芒中,没有回头去看背后那个人。
玉江君是甜茶一样女孩子,小时候的他,在意的是甜味,因为她远比同班的其他成熟,也足够包容他的异常,以至于他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玉江对其他人其实很缺乏耐心的事实,错过了了解甜茶也有苦味的机会。
等长大了以后重新相遇,他终于发现甜茶也是茶,从甜味底下品出了苦,清清楚楚的知道了玉江本身并不是个温柔的人。
——但那也没办法啊。
——她还是那杯甜茶,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的,可以拿来解渴的东西。
玉江看他走的潇洒,心说她这人桃花运真的挺差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远去背影这件事,她到底要经历几回算完?
在玉江看来,夏目这个反应就是一刀两断了,结果夏目临消失前居然转了个头,大方的又说了一遍再见,甚至提出来东京上大学的时候借住的问题,勉强算是回应了之前那个“同居”的邀请。
所以这算是什么呢?
高千穗歪头稍显疑惑:夏目贵志难道会成为头一个背对她离开,然后又面向她走回来的人吗?
背对远去的少年抿嘴笑了笑:这就是顺其自然啊,高千穗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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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结束后,玉江整个人更闲了,她觉得可能是思想境界出现了一定的改变的缘故,导致她的物质需求下降了一大截。
原本她还兴致勃勃准备去演部电影的,但托妄想症患者棉花糖君的福,如果她真的想继续拍那部电影,她就必须要先把那份面目全非的剧本改回来。
夏末的某个傍晚,曾经给她送过一份U盘的大鹦鹉扑棱扑棱的跳上了她的窗台前。
高千穗玉江不确定这只鹦鹉的身体里到底是只鸟,还是那位轮椅先生的意识,所以并没有放它进屋,鹦鹉留下了一张邀请函,玉江仔细翻了翻,似乎是某知名网络公司成功上市举办的庆功会。
但据她所知,这个所谓的网络公司,本质上绿之王的氏族丛林旗下的皮包公司,他们那个靠APP发展氏族的线下模式就是这家公司一力运行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关系不大,去不去也无所谓,毕竟她虽然是无色之王,但至今为止一个氏族都没发展(单指人类),单枪匹马的去了也没什么牌面。
她随心所欲瘫咸鱼的日子没能过多久,这天傍晚,她本来顺北早早睡觉的,却觉得一阵心机,整个人突兀惊醒,狐妖担忧的问她怎么了,玉江摸了摸心口,心说她是没事,但绝对有哪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