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姐儿一听这话,当即就笑了开来,“旧年本宫读书时,读到‘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便知姿色如何,皆不及骨子里的某种东西。这世上遇寒弥茂的又有多少,其他各种草木谁不是天暖而生,天冷而落?过刚易折,柔则长存。野火烧不尽原上草,难道不是一种韧性?所以本宫觉得以蒲柳自喻,不是谦虚,倒是自得了。”
秦可卿听了,抿唇轻笑。一旁的贾母显见是有话要跟元姐儿说,就连王夫人也是如此。元姐儿放开秦可卿的手,笑着对她说道,“刚从七王爷那里过来,知道本宫要回来,便说让本宫转告你一句话。万般不如好好活着,吃了亏也别忍着,管他天王老子,只管稍个信去,自有人给你做主。”
秦可卿不知道这是客气话还是真心话,到底还是红了眼框,轻声道了谢。
“本宫听说四妹妹日常皆由你照顾?既是这般,蓉哥媳妇也多上些心。天道轮回,自有你的好处。”
秦可卿行了一礼,言道,“姑姑放心,侄女明白。四姑姑娇嫩可爱,必会珍而待之。”
元姐儿点头,又让秦可卿退到一旁。转头去看尤氏,问了几句尤氏婆婆身体康健的话。看了一眼时辰,元姐儿这才转回了正题,“琏儿受伤了,陛下还赏了他一份药材。时辰不早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宫去,这会儿便过去看看他吧。”
听说元姐儿要去看贾琏,王夫人当下不满道,“公主不忙,臣妇有话要说。”
元姐儿见王夫人不满的神色,以及比贾母还心急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于是笑着说道,“母亲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不迟。琏儿受伤,我心里惦记。兄弟妹姐,血缘再亲也得有来有往。我进宫这一年半,琏儿省吃敛用,时常托人往宫里给我送银子。虽说银子没多少,可这份情义我却是记在了心里。总比那些...哼,罢了,不说那些让人寒心的事。只今儿他伤了,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我本就是为他才出的宫。”
元姐儿那会儿提起贾琏的时候,王夫人心底就有些不快。只这世上都是两好换一好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对贾珠的这个早死之人的印象可比贾琏这个花心男好太多。只这么多年贾珠做了什么,贾琏又做了多少。
荣国府养她多年,贾政王夫人于她又有生育之恩,然而贾珠却从来都不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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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还挺好的,就最近总是犯蠢。也许应该买点干果补补了。
第118章
王夫人对要求亲生女儿, 让元姐儿非常的反感。有一种七.八十年代, 卖掉闺女给儿子娶媳妇的感觉。
也因此,元姐儿打心眼里厌恶这种卖女求荣的人和事。可偏偏整个贾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竟是都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这让元姐儿对贾家的忍耐度更低了。
元姐儿进宫后,司徒砍的人也没彻底撤出荣国府。他一直将荣国府当成了眼线基地。王夫人私下里跟周瑞家的说元姐儿的那些话, 元姐儿一早就从司徒砍那里知道了。
因着上次元姐儿让人送东西回来,贾琏比贾珠得到的东西多,王夫人就对元姐儿意见大得不得了。这回元姐儿专程回来看望贾琏,王夫人正好想要借机与元姐儿说一说亲兄弟和堂兄弟的本质区别。
哪成想元姐儿不但没让她将话说出来,还怼了她一把, 这让王夫人更是气恼这个闺女不贴心。
从小就不贴心。
王夫人被元姐儿噎得喘不上气来,到了嘴边的话, 也说不出口了。转头看向贾母,只见贾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仿佛没听出元姐儿的话中之意一般。
其实听到元姐儿这番话, 贾母面上不显, 心里也是不大高兴的。只贾母看得够明白, 时至今日,元姐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揉搓的姑娘了。
当然, 当初这丫头就背生反骨, 浑身是心眼,最后也没吃了什么亏。
现在这丫头一跃成了公主,若是她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说不定这丫头还会埋怨她一番。
只那份与甄贵妃订下的亲事就有些说嘴打嘴。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都是自家兄弟,还是要相互扶持的好。”见王夫人频频看向她,贾母不得不张口了。瞪了一眼一旁的邢夫人,朝着元姐儿劝道,“琏儿伤了脸,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今年秋闱。好在珠儿学问扎实,今秋或许能有个好成绩。”
“或许吧。”对于贾珠,元姐儿兴致并不高。就像是他现在还没起势,也没将她放在哪里一样。他富贵加身了,也不一定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成了公主,琏儿又伤到了脸,大房在这府中可能要过上一段缩着尾巴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元姐儿仿佛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都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父去逝数年,咱们府中的那个牌子是时候换下来了。”转头对着尤氏说道,“本宫记得珍大哥哥袭的是三等将军的爵位吧?现在继续挂着国公府的牌子怕是不太妥当。让有心人看了,还以为是对咱们大良的律法有什么不满呢。本宫听说某些人家便与御史台的大人交好,宫里的甄贵妃...”
元姐儿点到为止,并未往下说,只是这般屋中的女眷都变了颜色。
元姐儿看了一眼秦可卿,见她若有所思,低头不语。便又转头看了一眼邢氏。
当即便被邢氏那一脸真挚的担忧刺激了。
贾母,王夫人,尤氏都有理由担心。唯一不需要担心的人其实就只有邢氏。
没想到......
咬了咬后糟牙,元姐儿真心觉得甄贵妃将绿柳弄到荣国府来,就是为了给邢氏添些智商的。
......
元姐儿站起身问了一句贾琏现居何处,便对着几位太太说了一句不必跟着,只让邢氏带着自己去贾琏的院子。
贾琏早就搬回大房那边住了。在大房那边,贾琏有个独立的院子,不过那院子的正房却因为来年要成亲,所以并未让贾琏现在住进去。
东大院离荣禧堂如果走府里的通道其实并不算太远,元姐儿懒得让人抬轿套车便直接带着人走了过去。
元姐儿身体好,再加上她有意识的锻炼,所以步得极快,邢夫人便有些个跟不上。
宫女太监,侍卫,再加上荣国府的家下仆人,一群人簇拥着元姐儿和邢夫人,也因此路上元姐儿什么话都没说。至于邢夫人,她喘气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说话呢。
一路到了贾琏的院子,就见到贾琏已经被人扶着站在外面。
元姐儿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贾琏,语气有些不太好的说道,“怎么就起来了?吹到风,再让伤口进了灰怎么好?”
贾琏想对元姐儿笑一笑,可因着伤着了脸,一笑便觉得疼,便只勾了下嘴角,说了一句无碍的话。
“好歹也是个爷们,不过寸许的伤,又能有什么事。”元姐儿看着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有多的贾琏,再看他好好的一张脸上,已经被棉布裹成了木乃伊,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惋惜。
白瞎了这张脸。纯天然,没整过容的。
姐弟俩进屋子,元姐儿让人扶着邢夫人下去休息,又将所有侍候的人都留在了房间外面,将楼叶叫到跟前,小声的让她去联系司徒砍的,让他明天安排御史告荣宁两府一个逾制之罪。
楼叶听后,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都不会呼吸了。看向元姐儿的眼神都带着种莫名。
姑娘到底是大房的姑娘还是荣国府二房的呀。
元姐儿见她这般,直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催着楼叶赶紧出去,她们姐弟还有话要说呢。
楼叶眼神有些飘的往外走,一直到走出房门,她也没听到元姐儿回心转意的呼唤声。见此,楼叶算是明白了。她侍候的这位姑娘,不是一般的能作。
其实楼叶不知道,元姐儿觉得荣国府最好的发展就是认清现实。
荣宁两府多少爷们,竟然一个有实权的都没有。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比旁人更能,更会作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向天借的胆子。
若是将宁荣两国公府的牌子换下来。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从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下走出来。
宁国府暂且不说,只说荣国府这边。若是从国公府的牌子换成了一等将军府,想必她那对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老子娘应该不会再那么理直气壮的霸占正房了吧。
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识些时务,难道不好吗?
当然很好,只是谁家的亲生女儿是用这种方法板正亲爹娘的?
╮(╯▽╰)╭
等到屋里只剩下元姐儿和贾琏这对姐弟后,元姐儿也没耽误时间,直接从她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样东西来。
那是一个她吩咐内务府定做的化妆盒。
很小巧的一个,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打开后,盒盖里面是一块水银玻璃镜,盒身是五块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