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统统都不管,他也管不了。
只要不忘记,比什么都强。
哪怕是带着恨,你也能记得住我,那就足够了。
有一滴眼泪落在了汪瑾琛的脸颊上,他一边支撑着越来越沉的眼皮,一边费着力气对张凌烟说道:“阿烟,你怎么又哭了。你这样子,我走得都不踏实。”
汪瑾琛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阿烟,好好活下去。”这是汪瑾琛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了。
但愿下辈子,我不再生作汪家人,你也不要再做张氏女了。
汪瑾琛直到临去的时候,都没有把爱意说出口。
也许那不是爱吧,也许超过爱了吧。
谁又知道呢。
好好活下去。
张凌烟对这句话无端的恐惧起来。
已经有多少人同她说过这句话了?
母亲,阿明,杜越……
她活下来了,这些人也都不在了,所以,究竟一个人活下来的意义在何处,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她只能从午夜梦回中惊醒,顶着满头的冷汗,感受最清亮决断的悲痛,只能从只身一人的苦难里咬牙坚持,寻着活下去的出路,只能在纷乱的年代里艰难的立住脚,不放过一丝生的希望。
张凌烟的半生,皆是苦难,她从未轻松过,从未敢放松过。
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再自己一个人走下去,身边又站满了人,然后,一个,两个,又有人离开了。
张凌烟是通过汪瑾琛的手机联系到的解雨臣。
如今的她,除了找解雨臣,已经无人可信了。
当解雨臣赶来的时候,张凌烟正蹲坐在地上,细细的擦拭着汪瑾琛脸上的血迹,她背对着解雨臣,声音充满了倦怠,“连这种事情也要来麻烦你。实在是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是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对不起啊。”
她的动作极其的迟缓,背影无比的苍茫。
解雨臣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只要你需要。”
张凌烟的手指压了压汪瑾琛的鬓角,便站起身来。
她接过解雨臣手里的白布,盖在了汪瑾琛的身上,同时将耳边散乱的发丝整理好,便恢复成了那个冷酷的张凌烟。
汪瑾琛的事儿,张凌烟没说,解雨臣没问。
坐进车里的时候,张凌烟自言自语道:“他连他自己的命都给我了,能给的,都给我了,我该怎么换他啊,拿什么还他啊。”
“他每一次都骗我,这一次,你说,他会不会还是骗我的啊,其实,或许他……”一口气哽在喉间,张凌烟已经说不下去了。
解雨臣揽过张凌烟的肩,柔声说道:“让他安心的走吧。”
恍惚间,张凌烟就想到,每一次汪瑾琛暴虐的掐过自己的脖子之后,都会极度温柔的扶着自己的后脖颈,将自己拥进他的怀中,总是有无可奈何的叹息声穿进耳朵里。
声声犹在,人却已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属于汪瑾琛的剧目算是正式落下了,也许后边会写到他的番外吧。
其实同很多小可爱一样,我也舍不得让汪瑾琛就这么离开这个舞台,但是,没办法。
还有就是,请大家继续关注我的另一篇《百日余年(娱乐圈)》,以及欢迎小可爱们来微博找我玩。
大家国庆快乐啊!
看着评论区,少了很多小可爱,大家最近都很忙咩?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回到住处后,张凌烟还是问了吴邪一行人的消息,解雨臣端了一杯温水给她,表示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秀秀已经把他们带去了老宅,就看下一步行动了。”
“琉璃孙没有什么动作?”张凌烟端起玻璃杯的手一滞,脸上略过一丝惊讶。
“如你先前所料,他半道儿上拦了车,索性只是耽误些时间,没有影响这个计划,所以我也就没打算说出来再闹你心了。”
张凌烟点了点头,水才喝了一口,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匆匆将目光从杯中转到了解雨臣的脸上,开口问道:“跟琉璃孙碰着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出手了?”
解雨臣不知道她为何想起来问这个,有些狐疑的点了点头,一边回想一边开了口,“的确是都出手了,那个王胖子会些拳脚,吴邪嘛,也就是对付校园小混混的水平,最后还是张起灵打懵了琉璃孙这事儿才算结的,那根钢管,可是从四十米开外准确的打在了他脑袋上的,真不知是用了什么功夫。”
说完还啧了啧舌,一脸的好戏已落幕,却还意犹未尽。
张凌烟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水的表面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一层叠着一层,络绎不绝,就像是此刻张凌烟的双眸一般,闪亮着光圈儿,一圈一圈,没有丝毫的减弱,越来越亮。
“跟之前调查出来的结果相差不远,估摸着到了四川那边,你得多照应这些吴邪了。”张凌烟意味深长的看了解雨臣一眼。
解雨臣哀叹了一声,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晚上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到时候我会去那边看看。”张凌烟说道。解雨臣张了张口,有些话他不用说出口,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张凌烟会懂的。
果然,张凌烟接着又说了一句以稳定他的心,“放心吧,总归是要同他们说清楚的,早一点晚一点,不都是一样的嘛。”
解雨臣颔首,又同张凌烟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起身离开了。
待他走了有好一会儿了,张凌烟才从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镇定状态中抽离出来,她猛地松下来劲儿,不仅上半身蜷缩成了一团,后背高高的拱起,甚至都没能及时稳住身形,手肘倚在桌面上还晃了几晃。
额角是豆大的汗珠。
她紧抿着嘴唇,劲儿使得两瓣嘴唇上毫无血色,自牙齿边惨白了一片,张凌烟习惯性的往左边看了看,空无一人。
原本该是有一个人在那的。
每次她遇着什么难题了,有了什么难处了,只消往边上看一看他,甚至都不用说明了什么,只要睡一觉起来,所有的事儿都办的稳稳妥妥,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此时外边的日光由昏暗转到了明亮,晃过了她的面庞,张凌烟眼眶温热了一下,忙将喉间的那股异样吞了下去。
不知会是叹息,还是啜泣。
张凌烟不由的咬住了嘴唇,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她最是清楚,手里原本掌握着的丰富的情报网一瞬间就被扯破,被清理干净得就好似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
如今的她,就好似一个突然又聋又瞎的人,要在这个黑暗无声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好一阵子了,而且还要尽全力不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尖刀给刺死。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她除了往前走,别无选择。
张凌烟到达京郊的那所宅院的时候,是霍秀秀来接的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很,眨着一双大眼睛,上来就搂着张凌烟的脖子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像树袋熊似的挂在她的胳膊上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如若是平时解雨臣在旁边的话,准时要提着霍秀秀的后衣领把人提溜到一边的,嘴里肯定还会数落着让她别闹张凌烟。
此时解雨臣没有跟着一起,说明是在为晚上的计划做准备。张凌烟心里头明白,索性也就没再多此一举的问一遍了,于是换了个话题。
“人见到了吧,觉得如何?”
一提到这个霍秀秀就来气,不乐意的哼了几声,秀气的眉头皱得像个老太太,“阿烟姐,可就别提了,吴邪那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呆头呆脑,这么些年真是白长了,倒是那个,那个吴邪他们总是唤作小哥的人,话没说过几句,真的是厉害极了。”
张凌烟始终含着笑耐心的听着霍秀秀跟她掰着手指头细数张起灵的英雄事迹,突然,霍秀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问张凌烟,“阿烟姐,我奶奶,从前是不是识得那位小哥啊,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跪他啊?”
张凌烟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霍秀秀的头,“我也不知道呢,晚上的事儿都准备好了吗?”她轻而易举的就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是跪了张起灵吗?
是觉着心里头愧疚吗?
为何啊,明明是你帮了他护了他,哪怕是没能事事周全,你也好过了那些冷眼旁观还要落井下石的人千百倍。
张凌烟一双眼睛注视着远处那间屋舍,眸色愈深。
她同霍秀秀说道:“我们先去阿臣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吧,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张凌烟等在屋外,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就在这时,不远处大门边有刺眼的手电筒光照过来,几束光还往二楼的窗户口扫去,她往角落的暗处站了站,便听到屋子内的一阵手忙脚乱的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