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的,她是不惧怕杀人的,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所以才能如此的无所谓。
吴老狗还想说什么,就被陈皮阿四给止住了。陈皮说道:“一半儿的人去定墓,剩下的人呆在原地,你,回城去见二爷和佛爷,把情况跟他们说一下吧。”
张凌烟一听这话,出声质问到:“你把他们招来,是想让他们数一数这儿有多少尸体吗?”
“你以为这事儿瞒得住吗?不如早做打算。”
张凌烟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众人皆无言。
张凌烟一开始是觉得陈皮太过嗜杀了,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人,真的不配活在世上,除了杀戮,别的都无法阻止他们贪婪肮脏的心。
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壮实男人只顾着自己逃跑,有些女人尖叫着跑出来,死命的拖着自己男人的手,那男人便使劲将她推倒在地,自己跑得飞快。还有的甚至拿自己的老婆孩子去挡刀子,昔日甜言蜜语哄着的人抓着自己往刀尖上送,那种绝望的气息惹得张凌烟都不想再看下去。
不过她也没觉着自己有多伟大,自己,不也这样做过的嘛。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公平的很。保住的是命,丢掉的是良知,这性命和良知孰轻孰重,谁又能讲的清呢。
若是换做以前,张凌烟肯定就是冷眼看着陈皮大开杀戒,绝不会去多管闲事的,但是同二月红和丫头相处了这样久,心里那点的怜悯还是被唤起来了,所以在看到陈皮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拔刀的时候,她神使鬼差的就扑到了面前。
许是看着那孩子可怜吧,也或许是不想成为那种真真正正的冷血无情的人吧。那样的女子,谁会去真心欢喜的呢。
张凌烟只觉得男人大概都喜欢温婉的女子吧,那么,张启山也是这样的吧。
但当拿把刀子插进张凌烟胸膛的时候,她最后一点的良知和怜悯都消耗殆尽了,如果连孩子都是这般的卑劣肮脏,那真的是没有活在这世间的必要了。
其中一个伙计走了有些时候了,天色也渐渐有些暗下来,等在原地的人心里都在各自想着,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气氛凝重得厉害。
就在这样僵持的状态下,突然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张凌烟等人定睛一看,是那个回城的伙计回来了,张凌烟站直了些,等着二月红和佛爷露面。
不一会儿,二月红和张启山就到了众人面前。
二月红看着这惨状,眉头锁得极紧,虽是明知故问,但还是问了出来,“谁干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陈皮那儿聚过去,张凌烟深吸了一口气,也准备站出来,但没想就被陈皮压住了手腕,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自己走到了二月红的面前。
二月红看着面前一脸血迹的陈皮,手抖抬了起来,但终究还是还是放了下去,只留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你别再叫我师傅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今后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再过问!你我再无瓜葛!”便转身离开了。
张凌烟心下一惊,没想到二月红这次动了真怒,就这样把陈皮逐出了师门,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便心下一凉,她好像也明白了刚刚为何陈皮要拖住自己的手。
她很是不明白,什么时候陈皮也如次心善,何故要帮自己。
张凌烟看着陈皮阿四,年轻的脸庞上嵌着的是一双苍凉的眼睛,一脸的错愕,随即嘲弄的一笑。但她分明看得很是真切,有一滴泪从眼眶里滑落。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张凌烟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看来,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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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有时间的小可爱们可以移步去看看我的另一篇文咪,数据有些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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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二月红看着这满目疮痍,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紧,太阳穴突突直跳,怒吼之后便是阵阵眩晕上了头,他摇晃了一下,便立刻稳住了身子。
这一座村庄,转眼间便沦为了死地,且不说这些人都是如何的秉性,但都是人命啊。
这个世上,什么时候也能仅凭着一把刀就决定了他人的生死了。
但转念一想,不禁苦笑起来,弱肉强食的世界,不一直都是如此吗?甚至有许多,用的都不是刀也照样能置人于死地。
二月红生平最厌恶这般的特权与不平等,从小便在街市边见惯了这些情景,但因着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现在的自己是极度厌恶那时候的自己的。
所以现在的他才尽所能的去阻止这些事情,当然也是不允许自己手底下的人做出如此事情来的,且他一向不争抢什么名利,自然是相比于其他人离这些东西要远一些的。
但陈皮不同,他的出生和经历相比于二月红的,更是凄惨,他混迹在街市间更是尝尽世态炎凉,他的那双眼睛,从可以看清这世界开始,便再也没融进过光亮。
倒不如说,他放弃了光明,自愿的投生于黑暗中,要想在黑暗里生存,他就只能比这黑暗更暗淡。
二月红早已看出近些时日陈皮内心的焦灼,他的野心越来越膨胀,自己这地儿太小,怕是已经容不下他了。
与其两人面合心不合的苦苦煎熬,不如就让他自己闯荡去,以后是成是败,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任何人了。
张凌烟看着二月红回到了车上,不禁感慨,二月红是想在这血色的世间守住自己的一方净土,自己得利不成,还想着要普惠他人,可他人,却不是都像他一般,有着这样一副心肠。
再说了,鲜血是流动无形的,腥咸黏腻,但凡是沾上了哪怕一点儿,也是要留下些许痕迹的。
如何能是那般容易的啊。
二月红是上了车,但张启山却没有离开,从他来到这儿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双眼一直盯在张凌烟的身上,见她狼狈万分,还受了几处伤,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但很快又抹平了痕迹。
待二月红和陈皮之间的事儿解决完了之后,他便朝着张凌烟走了过去。
张凌烟见着张启山离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就想找个躲藏的地方好回避他,但空旷的院子里,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
直到张启山停在了张凌烟的跟前,她还是一直心虚的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连呼吸都刻意地放轻了。张启山也不急着说话,张凌烟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了许久。
最后,还是张启山轻叹了一声,“跟着二爷回去吧,把伤给看看。”
张凌烟低垂着头,听到张启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尽是疲惫,便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牙齿落在嘴唇上的力度也大了些,瞬间就出了血。她还是压着脑袋,但一双眼睛却还是往前瞅着,看到那双军靴转了个方向朝远处移开了。
等到那双军靴完全消失在了张凌烟的视线里的时候,她才慌忙抬起了头,但也只看到了张启山正在上车的一个背影,随着车门的关闭,便什么也看不着了。
张凌烟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置身在寒冰地狱里,不断地打着颤,她极力想要稳住肩膀的抖动,但却是无济于事,而且也根本抑不住眼眶的湿润。
她不自觉的抽了抽鼻翼,嘴里也因为吸进了唇上的鲜血而满口的腥甜,那其中还裹挟着酸涩,兵分两路,一路自鼻腔冲上去,直冲到脑门,酸得她直皱眉头,眼眶中的些许泪花溅到了眼睑下方,润湿了一大片肌肤,另一路沿喉管往下,直通到胸腔,张凌烟只觉得像是肺中的空气被抽干了似的,巨大的窒息感迫使她只能张开嘴大口呼吸,几次呼吸中都带出了些许呜咽和啜泣之声。
张凌烟以为自己是不会再哭了,泪眼朦胧间瞧着周围还颇有些人在,猛地吸气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她瞪着一双眼睛,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压得她更是觉得疼痛和窒息。
胸腔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膨胀着,张凌烟宁愿张启山狠狠地出言训斥,她最怕的就是这种近乎冷淡的交代。
没有责怪,没有愤怒,
平淡得出奇。
她能嗅到那种名为失望的情绪,一波一波的像是要将她淹没,她没有真正怕过什么,但她最怕自己在意的人对自己失望。
她承受不起。
就因为她一直缺少,才更害怕失去。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伙计见着张凌烟面色极难看的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过,不放心的走到她身边出声问道:“凌烟小姐,您没事儿吧?”
张凌烟闻声偏过了头,就看到一张还略显稚嫩的脸,两撇剑眉下却是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满眼的真诚和担心。
终于是没有忍住,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那个小伙计明显吓了一跳,他是见过张凌烟当时在堂口里的风采的,但没想到刚刚还一脸漠然的张凌烟竟然哭了。
张凌烟自个儿也是有些尴尬的,赶忙抬手将眼泪擦去,肿着一双眼睛问这个小伙计,“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