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辽东在这个年代是极偏的地方,它边上的乐浪、带方两郡就是后世的朝鲜半岛,很难做到彻底管控。
若公孙康这种地头蛇愿意归顺,他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
曹彰匆忙跑来,神秘兮兮地对着曹初耳语一番。
曹初眼睛一亮:“铜鼎?”
火锅啊!
虽说大夏天吃火锅不多见,但这边地处偏远,气候寒冷,即使是名义上的夏天也能隐隐感受到凉意。
要知道,一旦回到邺城,天气就很热了。所以才要抓紧还没回军的时候过个瘾。
曹彰挠挠后颈,不好意思道:“我方才去和二兄猎了些家伙,他让我叫上你和四弟一起。”
本来他也想到要叫曹初和曹植一起的,可惜曹丕比他早了一步开口。
汉人有分案而食的习惯,但是行军毕竟条件不好,鼎只有一个,这东西又不算太流行,不是处处都有的。
曹初随着他的引路,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鼎边放了四张榻,四个人相对而坐,刚好围在鼎边上。
半柱香前,曹丕还跟曹彰因为鼎内到底要不要放甜的争了起来。
曹丕坚持要放,曹彰拼命不让,争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没完。
最后还是曹丕想了个办法,在铜鼎的中间安了块铜片,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正常的汤,一半是他这里的甜汤。
曹初一瞧,这不是后世的鸳鸯锅么。
此时曹植也来了,甫一见面就开心道:“阿姊,二兄,三兄!”
曹初笑着应了,好奇问曹彰:“为什么要在这里放鼎啊?”
曹彰神秘兮兮地把她和曹植拉到一边:“这件事不能让大兄和阿翁知道。”
一旦被曹昂发现,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教训他们不好好呆着,私自去打猎。
而如果被曹操发现,依照他吃鱼的喜好,肯定会往铜鼎里面放鱼!
那么问题来了,曹操不喜欢甜的,那他肯定会把鱼放在曹彰的那一侧。
曹彰一向是最拒绝吃鱼的,因为挑鱼刺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麻烦,而且他不喜欢鱼腥味。
曹初秒懂,小心翼翼地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走到鼎边坐下。
曹彰都不太敢动她,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地碰坏了哪儿:“阿姊,你小心着些。”
曹丕眼疾手快地往她的位置塞了个垫子。
曹初笑道:“多谢。”
虽然她没那么娇弱需要照顾,但他们这份细节处的关切却十足熨贴。
“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
曹彰一脸自然地拿起曹植的袖子擦了擦手。
由于曹丕不肯把自己的袖子给曹彰擦手,于是曹彰就去欺负弟弟曹植了。
曹植低头望了望被揉皱的袖子,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甜的笑容来。
曹丕扶额,不忍直视。
——他的四弟为什么这么好欺负!
就连曹初都看不下去了:“彰儿,别欺负弟弟。”
曹彰摆摆手:“阿姊,都是自家兄弟,您莫要跟我说这个,当年您不是还想让二兄扮成……唔!”
话还没说完,只见曹丕飞快地拿起箸往鼎里一夹,唰地往曹彰嘴里塞了一块带着甜味儿、半生不熟的肉。
一股夹杂着甜和血腥味的感觉直冲脑门。
曹彰委委屈屈地把肉往边上一吐:“……我不说就是了嘛。”
曹丕点头,对他的识趣非常满意。
曹初憋笑。
曹彰继续往鼎里放肉,一边抱怨:“大块的生肉用匕首不好切,只能等熟了捞上来再切小。”
曹初瞧了一眼边上摆着的生肉,抬手按住剑柄:“这简单,青釭削铁如泥,不如我来试试?”
曹彰眼睛一亮:“好啊!”
曹植也期待地看着她。
一声悦耳的嗡鸣响起,青釭剑出鞘。曹初拔剑的姿势很潇洒,即使揣着崽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
就在曹初的剑即将接触到肉的时候,曹丕唰地抬手,精准地捏住了剑尖:“等一下。”
曹初一头雾水:“怎么了?”
捏剑尖是危险动作!
曹丕认真道:“我见过阿翁用青釭杀人。”
曹初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用青釭杀过人啊。”
曹彰一拍大腿:“杀人的剑怎么了?不都是切肉,一样一样。”
曹植试探道:“擦干净应该就没事了吧。”
曹丕摇头:“你想想,你吃的肉上很有可能会沾有敌人的残留脑浆,肠子,血……”
曹植噫了一声:“二兄你不要再说了,好恶心。”
曹初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旋即归剑入鞘。
但是青釭剑她每天都会擦三遍的!
半晌。
鼎内汤汁沸腾,热气缓缓腾升起,浮上的肉片泛着成熟的色泽,诱人的香味飘入鼻端。
曹初往里面瞧了一眼:“能吃了。”
曹彰用匕捞起一根羊腿放入盘中,接着直接用手抓起来啃,毫无悬念地收获了边上曹丕嫌弃的目光。
曹丕熟练地用匕首将肉细细切成合适的大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能入口,每块肉的大小都一模一样。
曹植学着他的样子,拿出匕首切肉。见曹初坐在那没动,盘中空荡荡,还把自己的盘子里切好的肉分给她一半。
曹初道了谢,拿起箸筷刚要夹肉,却发现对面的曹丕正拿起干净的巾细细擦着自己的箸。
曹初收回手,放下没擦过的箸,望了一眼被人特意摆在她手边、但她却从没动过的白色巾帕,抱着剑默默思考人生。
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妹子,活的似乎……有点糙?
第87章 准备南下
就在曹初怀疑人生的时候, 远处飘来一声哀嚎。
“救命啊——”
声音很凄厉。
曹彰一手抓着羊腿, 扬起脖子张望, 疑惑道:“这么僻静的地方也有人来,谁啊。”
曹初颇觉耳熟,立即起身去查看情况:“是夏侯子真。”
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喊救命干嘛, 平时又没人的。
夏侯充一见曹初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非常没面子地躲到了她身后,探出个脑袋张望。
他身后跟一个气势汹汹扛着画戟的女孩子。
曹初挑眉:“这位小娘子为何要……”
那女子一袭红衫,袖口收紧, 看上去并不似寻常闺中女子。
她甫一见到曹初就眼睛一亮,却又不敢上前。只是红着脸跟曹初道了歉,看上去像是对打扰他们这件事抱有很深的歉意。
曹初还想再问, 那女子对他们匆匆行了一礼,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曹初挑眉,按住心底的好奇,转头问夏侯充:“你干了什么?”
夏侯充好不容易能喘口气, 顾不得解释,连忙请求:“你……别告诉大公子啊。”
曹初无奈:“那你倒是说你干了什么呀。”
夏侯充如蒙大赦, 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了一番。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侯充平日里为人还算可以,这日瞧见司马懿闲着没事, 就怂恿他去这个年代的特殊场所。
——兄弟,我看你边上也没个红袖添香的, 不如我俩一起去……
司马懿还没回答呢, 谁知他夫人闻言大怒, 拔出司马懿身上的佩剑就径自把夏侯充赶了出去。
夏侯充悻悻,心下一琢磨,曹昂洁身自好,作风又清正,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去找他,该找个胆大又不惧内的。
于是夏侯充去找了吕布。
吕布嫌弃脸:“没兴趣。”
——家有美妻美妾,找什么野花儿啊!
谁知夏侯充这话刚好被吕布的女儿吕姝听到了,她的性子倒不寻常,不爱念书,就爱跟着吕布摆弄画戟,并且十分崇拜曹初。
一听这话还得了,吕姝抄起画戟就追着夏侯充打。
夏侯充不想得罪吕布,只得抱头鼠窜,还好死不死把这么丢脸的一面给平日里与他最不对付的曹初瞧见了。
曹彰听完全过程,评价道:“活该。”
曹初嫌弃道:“我说夏侯娘子,你打得过谁啊?”
夏侯充不服气:“……我那是不想打。”
吕布那里得罪曹昂的将军府是另一码事,但若是夏侯充跟吕姝打了起来,那就直接上升成两个将军府之间的纠纷了。饶是夏侯充情商再低,他至少不会去坑队友。
“你还有理了。”曹初眼皮一跳。
刚刚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倒还挺好玩的,不知道能不能拐过来。
曹彰好奇问道:“你真的去过那里啊,是什么样子的?”
曹初维持着一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表情,实际上悄悄竖起了耳朵。
曹植也想听,被曹丕捂住了耳朵。
夏侯充爆红了脸:“……我没有!”
他也是听说了,好奇而已!
而且这年代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伎”,曹操的妾室卞氏就是娼伎出身,并不是“妓”。
所以,夏侯充也就是去听听曲儿而已,没想真干什么。
曹初眨眼,哦了一声。
被夏侯充这么一打岔,火锅是吃不成了,算一算,也该到郭嘉回来的时间。
曹初立即回屋,装作乖乖待在屋子里从没有出去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