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这才喜笑颜开。
曹初本就是路过,这会儿离开此地,径直去了丁夫人的院子。
“不日后便要出征,你……可得仔细着点儿身份。”丁夫人叮嘱。
曹初不解:“身份?”
“你是女子,又是你大兄的属官,还有,成亲之前可不要与郭祭酒接触太多,免得落人口舌……
可千万别让你大兄跟上回一样连命都不管了,你不知我听闻他生死不明时是何等心情……”丁夫人絮叨。
曹初自动过滤掉某些不想听的话,口中却应下。
丁夫人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息吧。”
曹初顿了顿,试探道:“阿母……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还有什么?”
曹初笑了笑:“没什么,阿母您也早点歇息。”
……
几日后。
“医馆可建好了?”曹初走到医馆门前,偏头问道。
“邺城的医馆是依照许都的样式,用其他宅子改建而成,用着还算过得去。”守卫道。
曹初解释道:“幽州苦寒,又听闻袁本初攻打幽州时常有将士水土不服,故而我才来问问。”
她偏头瞧了瞧:“仲景可到了?”
“张仲景正在许都至邺城的路上,估摸着还有好几日罢。”
曹初蹙眉:“可这大军都要出征了啊。”
“军中有军医,医术高明,无妨。”曹昂拍拍她的肩。
曹初心中不安:“疫病不是一般人能稳住的,更何况……”
更何况,郭嘉本人就是典型的水土不服加上受不了寒的体质。
第64章 怕你不成
曹昂低头一笑, 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有疫病,要是每次都能起疫病,那将士们还活不活?谨慎是好事,莫要杞人忧天。”
曹初凝眉思索,随即径直走向医馆正门。
“你去哪儿?大军马上就要走了!”曹昂唤道。
“我去请华元化。”曹初答道。
华佗此时正在分拣草药。
曹初笑道:“素闻元化医术高明,就连积年的病也能一剂见效。”
华佗一扬眉毛,明明很高兴, 口中却谦虚道:“女公子过誉了。”
曹初开始切入正题, 故意问道:“不知仲景与您比之如何?”
华佗提起张机就没好气, 捋着白须,也斜着眼睛道:“他当然不如我。”
“那就正好了。仲景还有几日才能来,大军明日便要走,你便替他一回罢。”曹初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华佗猝不及防被她拉走,惊道:“诶?你……”
“还有事吗?”曹初转头。
“子劭啊, 你还是带我的徒儿去罢。”华佗不太乐意。
“元化可是有事耽搁?”曹初关切道。
“事儿倒是没有。”华佗摇头。
曹初好奇:“那为何不肯去?”
“士卒生病, 那是军医的职责,不关我的事儿。”华佗摆手道。
曹初试探道:“那郭祭酒呢?”
“这倒是,郭祭酒服药并不久,还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经受得起路途颠簸。”
华佗思量许久, 突然一拍脑袋:“你让他别随军不就成了?”
曹初眯眼,扛起他一条胳膊就想把人架走。
华佗反应很快,拼命挣扎:“抢人啦——”
曹昂走过来, 皱眉道:“怎么里面吵吵嚷嚷的。”
华佗喊冤:“这, 这女公子请人不成就强抢, 素闻大公子明辨事理,还请大公子主持公道呀!”
曹初放下他,唤道:“大兄。”
曹昂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为何要抢人?”
“我这不担心奉孝呢吗。”曹初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来。
华佗在边上埋怨:“大公子,你看看她像话吗……”
曹昂突然起身,在曹初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扛起华佗,径自跨过了医馆的门槛。
华佗大惊:“诶?放开我!快点放开老夫!你们两个竟然——唔!”
曹昂往他口中塞了块布条,复而收回手,面无表情道:“得罪了。”
曹初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敬佩的目光落在曹昂身上。
“你可极少如此紧张过大兄。”曹昂把华佗塞进马车,挑眉看她。
“我宁愿永远没机会这么紧张你。”曹初踮起脚,企图跟他平视。
曹昂按住她的头顶把她摁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曹初眨眼,解释道:“就是因为情况不妙,我才如此紧张,没有人会喜欢没事找事啊。”
……
大军出征。
曹初一转头,便看见了出来送行的丁夫人。
她下意识想上前,却见丁夫人已然转身离去。刚迈出去的步伐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曹操往后望了一眼,眉毛微挑,抬手捻了捻须须,心下了然。
曹初翻身上马,疾赶几步,跟在曹操边上。
曹操伸手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直把她头顶的发丝儿都给揉乱了:“即便不高兴,也不要哭鼻子。”
“我没哭。”曹初伸出两根食指,摁住两边唇角,往上一抬。
“耍宝。”曹昂轻轻一拍,“平时怎么不常见你对我这么笑过?”
曹初的手被他拍下,眨一下眼:“你平时经常笑得那么开心,我要是也对着你笑,那我看上去……不就有点傻了吗。”
曹操嗤笑,往边上瞄了一眼:“高兴了吗?”
“其实……还有一点点不高兴。”曹初歪头看他,实话实说。
曹操挑起半边眉毛,犹豫道:“行罢。瞧你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孤下颌的须髯,今日就……就准你,碰一回。”
曹初睁大眼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曹操睨了她一眼,不太情愿:“只许这一回啊。”
曹初轻咳一声,抿唇强忍着笑意,斗着胆子给曹操的须须编了个小辫儿。
曹操瞪她——没让你编小辫儿。
曹初缩回手,眼珠子滴溜一转,小声道:“您让我碰的。”
曹操决定宽宏大量不计较,转头唤道:“奉孝!”
郭嘉闻言跟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曹操的须须,机智地无视了:“主公。”
曹操点头,问道:“这些日子身子可有不适?”
郭嘉笑道:“谢主公体恤,嘉无事。”
“喝药了?”
“尚未。”
曹操哼了一声,叮嘱道:“过不久便行到了扎营之处,子劭,你待会盯着他喝药。”
曹初点头。
“不对啊。”曹操突然瞅了他们二人一眼,怀疑道,“你们两个,没话讲?”
“就算有话,那也不好当着您的面说呀。”曹初揉了揉后颈。
……
帐内。
郭嘉半倚在榻上:“劳烦子劭费心为我抓人,倒不知如何感谢了。”
曹初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把他抓过来的事?”
“他整日念叨,要想不知道也难。”郭嘉一笑。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啊?以身相许吗?”曹初玩笑道。
郭嘉取出一把剑,笑道:“上回已经以身抵罪了,要再这样,岂不是我占了便宜。”
曹初接过剑盒打开,睁大眼睛:“这剑……你别告诉我是青釭!”
郭嘉折扇一开,笑道:“正是。”
曹初唰地合上剑盒,震惊道:“这是父亲的贴身佩剑,他给你了?”
郭嘉凑过去,一点她额头:“我虽会剑,却用得少,即便是转赠给你,主公也能猜到。”
曹初眨眼,突然往他脸上啾了一口。
郭嘉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展颜一笑。
得亏他没听信程昱的馊主意送曹初胭脂!
这家伙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审美!
主军营帐。
“主公,并州守军听闻风声,已派大军于黎、潞、沾三县驻扎。”
曹操眯眼:“即刻分兵。”
……
曹昂率军攻黎城,而曹操则是径自往勒平郡而去。
曹军实力远超于前,根本不怕分兵,怕分散兵力的反而应该是并州守军。
“……一个女子,怎么能待在武职上。”夏侯充此时正在曹昂的将军府当职,与众人聚在一块小声议论。
“是啊,官位还这么高。”
曹初晃过来,嗤道:“怎么,你们不服气?”
“女公子。”夏侯充拱手对她行礼,“我等是大公子麾下,以为在其位、谋其职,您一个女子……在武职上,实在无法服众。”
“那就都给我憋着。”曹初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或者,如果你打得过我,以后我就不管你背后如何议论我,否则,今天就别怪我去大兄那告状啊。”
远处。
孔桂对着何晏挤眉弄眼,附耳道:“你说她这样得罪人,走在路上会不会被套麻袋啊。”
何晏瞟了他一眼:“出言不逊,我看是你想被套麻袋。”
孔桂叉腰:“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我怎么不识好歹了?”何晏一扬脖子。
孔桂一脸嫌弃:“你,学问一直在做,实事半点不成,整日还穿得跟花孔雀似的,除了司空和大公子,谁要你?只怕到时候成了孤苦伶仃的小可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