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祸福相依,曹操出兵不久就听闻了先前与他联姻过的孙策准备发兵北上,袭取许都,把天子迎到江东去。
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是退兵还许好还是继续打下去好。
郭嘉对曹操拱手道:“孙策新并江东,所诛者皆为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此其势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拥百万之众,却如独木行舟,此其危也。”
曹操果然依言转头。
郭嘉继续道:“故孙策虽勇,若有刺客伏起,仅为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其必将死于匹夫之手。”
曹操本来就不打算退兵,如此颔首,力排众议,继续跟袁绍相持。
箭已搭在弦上,又如何能收回?
曹初见曹操带兵回来,像是要往官渡去,立即上前道:“阿翁,大兄那边……”
曹操会意,并且他的演技也着实算得上一流:“痛哉吾儿子脩!”
边上的荀攸和典韦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曹初刚想开口,却瞧见帐外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个人。
“延津来报!”士卒急匆匆跑过来,“吕将军、大公子与从东面而来的于将军里应外合,正与袁本初大军相持!”
曹操刚扯出来的悲痛就这么僵在了唇角。
——这么快?
其实曹昂也不想这么快就弄出动静的。
奈何被斩的颜良、文丑都属于河北势力,他们的死对于河北势力是极大的削弱,郭图自然就不急盯着兵权了。
如此一来,郭图就对投降的曹军越看越眼馋,几次三番想先弄死曹昂再坑死吕布,好占了这些人马,这才坏了曹操原先的计划。
刚巧于禁也带兵往延津折回,曹昂就决定反了。
再不反,假投降不但会变成真投降,还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曹昂又不是傻子。
曹操立即召集谋士们商议此事。
一边坐着的曹初手里拿着一幅地图,正在算人数。
除去夏侯惇等人手里的军队,曹操亲自率领的精兵甚至还不满一万人,而袁绍那边光骑兵就有两万。
此番曹操率军从白马撤回官渡时,所领骑兵不过几百而已。
好在初战打得实在漂亮,白马大获全胜,袁绍的势力确实被削弱不少。
但还不够,因为曹操这边的军粮很快就要被拖得见底了,但袁绍却底气十足能跟他们耗下去。
而且延津那边也坚持不了太久,如果这两人不能在短时间内破了袁绍,就必须增兵。
曹初叹了口气。
那么这次袁军的粮草还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囤放在乌巢?
乌巢在延津的南面、官渡的北面,论距离来讲并不算远,一晚上就能快马跑过去。
但经过这一次事情之后,曹初根本不敢肯定这场战役到底还会不会赢。
万一袁绍没像历史上一样把粮草屯在乌巢、而是因为历史改变放在了他处,那她岂不成了自作聪明?
她也不是不想跑过去告诉曹操,但这样一来就会像上回宛城的张绣那样面临着“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问题了。
“诶,奉孝,奉孝。”曹初戳戳郭嘉。
郭嘉望过来:“子劭有何事?”
“你说这边的军营好不好出去?”曹初小声问他。
郭嘉眼皮一跳,反问道:“你要出去?”
曹初乖巧地笑笑:“不是,我就问问嘛,不好出去就算了。”
郭嘉:“……”谁信啊!
不管有没有人信曹初的话,反正郭嘉是没信:“营外守卫森严,自然不好出去。”
曹初失望地应了一声。
那么她现在去乌巢打探消息然后再回来报信,应该还来得及。
是夜。
曹初小心翼翼地起身,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守夜的士卒两眼圆睁,神色似乎很清明。
曹初望着他岿然不动的样子,有些为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谁知那守卫半点反应都没有。
曹初疑惑,继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带起了一阵几不可察的微风。
守卫依旧没反应。
曹初心中一喜,放轻脚步溜出了营帐。
曹营的守卫确实很严密,还没走几步,曹初就被发现了。
“敢问女公子为何出营?”守卫拱手问道。
曹初镇定道:“我找阿翁商议事情。”
只听边上传来一道声音:“我方才从主公处出来,主公已睡下。”
曹初不禁扼腕叹息——又是郭嘉。
她并不算是个记仇的人,但这一幕实在不难让人想起上回曹初溜出许都的时候郭嘉戏耍她的那一回。
得,这家伙一来她肯定出不去了。
“阿翁既已睡下,我也不好打扰。”曹初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后会有期。”
郭嘉望着她一脸快气死但是又说不出来的表情,不禁莞尔。
曹初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笑!
守卫疑惑地望了一眼这奇怪的气氛,不明所以:“这,女公子还请回……”
曹初非常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并且在那之后的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情景。
守卫揉着后脑勺,只觉得头晕。
女公子最近被拦下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
如今曹操正率着大军与曹昂汇合,与袁绍主力相持对峙。
经过吕布诈降之后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突袭,袁绍已经不复先前的笃定,开始提起了警惕。
但是田丰却被他杀死了。
起因便是袁绍好不容易逃离曹军的包围圈、准备整军再战的时候,和郭图半斤八两的逢纪跑过来告诉袁绍说:“田丰听闻吕布先降后反,十分高兴,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其实田丰哪里说了这句话,只不过是因为逢纪在这种大战关头都想着要铲除异己罢了。
袁绍果然特别生气,连召过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田丰,直接下令把人给杀了。
怎么能不令人心凉呢。
但即便如此,袁绍依旧占着优势,只是不像之前一样那么绝对了而已。
如今两军对峙,大多是袁绍设局,曹操破局。
守卫打死都想不到曹初这种堪称贼胆包天的人居然敢趁着大军又一次交战的时候偷偷摸摸跑了出去。
就这么一个人跑了,连王越都没带。
当真是千防万防,防不住一心想搞事的曹初。
于是曹丕继收到了长兄曹昂生死不知的消息之后,还没来得及担心多久,他又收到了长姊曹初生死不知的消息。
曹丕:“……”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曹操自然也是很生气的,但是如此紧急的状态下他也顾不上抓女儿了。
其实曹初不必亲眼见到粮草就能知道袁绍到底有没有派人把军粮放在乌巢。
重要的东西,守卫总是非常严密。
曹初远远地望着乌巢的位置,霎时间瞳孔微缩,丝毫不敢耽搁,直直地把身子往下一俯!
一支锋锐的箭矢堪堪擦过她的发间,削断了几根发丝儿。
曹初险些被这支不知从哪儿发出的箭逼得摔下马来,忙不迭调转马头往回跑。
又有一支箭与她擦肩而过。
曹初冷笑,一扬马鞭,飚马的速度更快了。
最后一箭射在了曹初的护心镜上面。
远处的人不甘地放下弓,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箭囊,扬长而去。
曹初很快就回了曹营。
曹操这下是真生气了,连话都不跟她说就命人把曹初送回营帐看守起来。
曹初挣了两下没挣开:“我有要事禀报!”
曹操一顿。
曹初见他有了动静,也不敢直接喊出来,继续:“还请阿翁听我一言,再关不迟!”
曹操眯眼,抬手让人把她松开。
曹初霎时感觉肩上一松,忙不迭扑上前一把抱住曹操的袖子,低声道:“袁绍命淳于琼率大军护送粮草屯于乌巢。阿翁明鉴,我已快马去探得,千真万确!”
曹操疑惑道:“你出营帐不过四日,即便马跑的再快,想必也是径直往乌巢所去,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要去乌巢打探?”
曹初丝毫不慌,玩笑道:“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啦。”
曹操捻须须的动作一顿。
……就假装信了吧。
曹操信了,他手底下的人可不会全信。
毕竟曹初只是一个在他们看来连战场都没上过,平日里更是不怎么露脸的姑娘而已,说不准这就是她贪玩跑出去为了不让曹操惩罚她而谎称的借口呢?
也不是没可能啊,尤其是在曹初连个原因都说不出的情况之下。
荀攸谏道:“主公与袁本初相持于此已有数月,并非长久之计,若能烧其军粮,不出三日,袁军自溃。”
另一个谋士贾诩也站出来说了话。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先前曹操已经烧过一回袁军的粮草,自然清楚整个纵火的过程。
曹操微微蹙眉:“孤欲亲征。”
贾诩摇头:“主公可派任意大将前去,如今还需等一个人。”
另一边。
袁绍望着手中的舆图思量:“孤欲强攻曹营,活捉曹操。”
杀了个田丰,没想到还有沮授跳出来跟他唱反调:“主公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