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我为什么只去苛待林海，只能说是一个人做官的过程中可能会得到权利和财富，这并不能一定说明他就是个坏官了。但是一个只为了权利和财富而去做官的人，他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好官！”
“我爹爹才不是为了什么银钱去做官的人！”黛玉原虽有些不平，但毕竟是父亲的长辈，还只在一边静静倾听。这会儿去是实在忍不住了！
萧老大人也没去辩驳，倒是和进门来的脾气判若两人了。
他哈哈一笑，说：“老夫这大半辈子也算还有些识人之明，但只偏在一个人身上走眼了两回。这也算是佳话，是好事啊！”
杨枝却有些得意的笑道：
“老大人以后不止会不后悔收了这个学生，甚至还会庆幸青出于蓝也就在眼前了！”
萧行眉峰一拧，只语调深沉了些，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杨枝只无知无觉，继续悠然自得的说道：
“同样是一人之力不可为，那盐课上下、里外都已经勾连成了一块铁板，如海却不但没有妥协不说！还另辟蹊径，已经初见成果了！当真很快就可以让老大人，知道一回什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说着也不理会萧行的面露喜色，而是继续洋洋得意的说：
“既然现在的盐课是非大规模的铁血手段，无法整治了。一时半会儿就是圣人也难下定如此决心，毕竟要牵连的人恐怕实在也不是小数。所以那就另外想办法，把成本降下去、产量提上来！若是贩盐的生意，与别的衣食住行的买卖也没什么区别，此关不是已经不攻而破了么！”
萧行已是狂喜，站起来手舞足蹈，激动不已。
高声赞道：“盐虽然和粮食一样是人的必须之物，但是明明海水是无限的，种种情况却极大限制了产量！还不如粮食可以多种多收，占用的成本和人力也更是高昂。若真的能够从源头，解决了此事，当真于朝廷于百姓都是赫赫的不赏之功！”
说着高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良策，还不细细说来！”
杨枝却已是一脸懊恼，愧疚失言的样子，赶紧说：
“这事还是个苗头呢！未有绝对的把握，我这可完全是被老大人你的激得口不择言了呀。总要等到万无一失才好上报的！”
杨枝还在那惋惜自责，萧行却是又气又急，喊道：
“才觉着你还有些不同，但怎么就被那劣徒带上了弯路！虽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好歹有了突破的方向，集思广益、多线并行去实践，不比你们闷头瞎搞更快得到结果！”
杨枝也解释道：
“原来也是因为弹劾的那个事引起的，如海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很自责，但是再怎么打击私盐其实也难有什么实质的成果。后来我们有一回闲聊，才把视线转到了改良工艺上去。他也派了很多人手，做了很多无用之功，才偶然得知了现在这个已经实行过的方法。但是，这已经是使用过效果不好被淘汰过的。但是如海倒觉着这是可行的方向，又买地雇人多次实验，才证明了确实是有改良的价值的！这也是才出来值得上报的成果，他不敢贸然泄露了！正好也要述职了，原就打算进京来就禀告的！”
萧行怒道：“胡闹，这种大事能提早一天都是天大的功德！”
说着又问杨枝到底是何种工艺，杨枝只能说：
“我只知道是晒盐的，这还是他日行已久，很多不趁手时我帮忙了一些琐事才了解的。具体细节，与以前有过的晾晒法有什么区别，真的是不知晓的！”
萧行也分辨不出到底，靠谱不靠谱。只是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的，也不敢再疏忽错过，何况杨枝也不会只是胡乱编造了去坑她自己的夫君。
总归既然是他得知了，这么个有些可能法子，是绝不能让他们再拖延下去了的。
连孟老夫人也顾不上了，只嘱咐了她几句，自己就带了两个人匆匆往宫里赶去了！
孟毓比不得萧老大人激动之下，什么都不顾得了，所以难免还有几分疑虑。
但是她也不隐瞒，只是注视着杨枝问：
“这那边如海还都不知情着呢，你就替他爆了出来，可妥当！”
杨枝这点小聪明，原也没打算要瞒过两位老人。只是对于萧行来说，这事太大也太突然，他根本就不在意别的了就是。
杨枝微微笑道：
“这原就算不上他的公事，既然是私下擅自的行动自然也就没有瞒我。所以我也是真知道，他也计划好了，回头来京述职就要禀报的！这个当真不是我胡乱妄言！”
说着也顿了顿，才直言解释说：
“也不敢瞒着师母，这回突然有人弹劾林如海的行为，即牵强又可笑！我是大概是有些猜测的，只是既然是用这件事当做筏子。我也不能忍受，如海之前不仅恪尽职守也尽智竭力！结果还因为这个被人攻伐，如今不过提前了月余却是一石二鸟，甚至更多！为什么要不让那背后的人，空欢喜一场！”
孟毓即赞同，也欣赏她的坦承。
明眼人都瞧得出，背后故意针对林海的人，手段虽然不算高明。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眼热他位子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时机，很容易就能推他一个大跟头！
起码让他眼前的述职之后无法续任，不过那样失了圣心，再能得什么官职可不是他们爱管的了。
也就笑眯眯的说：“看来你师父又看错人了，你不只是个小滑头，还是只最最狡猾小狐狸才是！”
第59章 第56章
怎么说呢，此事的峰回路转，是孟毓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不妨碍，她对于接下来的发展乐见其成。
至于幕后黑手，她也没放在眼里。
都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既然什么成算都没有估计好，就贸然下了个必然是打草惊蛇的决定，还果然被事主发现了身份，也完全是自作自受罢了。
也就只嘱咐杨枝：“如海还没回来，你也是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又也有些歉意道：“今儿个也是我们两个老货，连礼数也没有了！你们也莫要见怪，那老东西岁数上来了，脾气也见长。可能也是致仕以后，跟前连个能压制他的人都没有了，就越发倔头强脑的！”
杨枝笑道：
“师母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二老，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虽然这一回，有陛下的信任和事实，能轻易度过去。可是不赶紧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谁知道下一回又编造诬陷了什么。总是落后了一步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真被绊倒了，还顾忌什么俗礼！原是我不懂事，没醒悟过来这既是及时相告、也是提醒我们解决才是！”
孟老夫人笑逐颜开，指着她道：
“说你是小狐狸，一点没错！如海得了皇帝的信重，但此事即无调查也没有辩解，就这么压下去了。可不是好事！你要记得私下嘱咐林海，太上皇也是很看重他的。既然如此，他在今上的眼里，既要忠诚，但是也不能太过忠诚了！”
说到后半句，孟毓已经是压低声音凑到了杨枝耳边，纵然黛玉和祥叔只隔了几步距离，却也是隐隐约约、难以分辨。
才说完，孟老夫人又退到了一边，笑着说：
“真该让炎茂和你好好讨教一些，他老子大声指着二说个这是一，他就只敢装作听而不闻，背后才敢分辨。若不是他还有个修书之才，做的也只是修书的活计，恐怕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杨枝连忙摆手，道了不敢，才说：
“师兄才学是很好的，足以说明了萧老大人的水平。可惜性格脾气不能是教出来，而是惯出来的！有老大人这么一个强硬倔强的父亲，师兄自然会习惯了温和包容了些。真要学我牙尖嘴利、没教养，才是误入歧途，可不是书香门第的传家之道呀！”
孟老夫人先是摇头笑道：“活不下去的君子还能传什么家。反正我们家是真缺，你这么一个能好好治一治他的人！可惜你生的晚，咱们结识的也太晚了！”
杨枝有些发窘，不管是自作多情还是只是一时抬举，当着黛玉说这个她还是很尴尬的。
好在，还是很隐晦的，黛玉也只靠过来，感叹道：
“娘亲已经是我们家的了，而且婆婆以后只要自己有一说一，完全不需要别人去教老大人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嗯，虽然有些时候，眼见也都不一定为实！”
孟老夫人乐呵呵把她搂过去，笑道：
“这还真是人小成精，小黛玉这才几年没见，就已经这么聪慧懂事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想来也不认识婆婆和萧爷爷了吧，你父亲是萧爷爷的弟子。你再不叫他爷爷，他也是咱们一伙子的，帮我一起怼他也是应有之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