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表情没有一丝撼动,哪怕被识破了真名,他踱步到长、枪之前将其拔出,面对Rider的高呼连一句回应都没有。
Rider见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捏着下巴难免深思:“难道是本王猜错了吗?说起来,光之子库·丘林虽是半人半神的英雄,但并无为王的历史,你却口口声声自称为王。”
Berserker却忽然挥舞起突刺的枪尖,以绝对的武力回应了眼前仍在深究他真名及过往的男人。
“我名为库·丘林,以王的气量诞生于世,前行的道路只有一条,以我手中的死棘之枪划开我的国家疆土!”
“哈?”
Rider苦恼地挠了挠头,他未曾目睹过真实的库·丘林其人,难道这是战士死后在归于英灵王座时而产生的愿望吗?但这样的王,他实在无法认同。
“库·丘林啊,王并非以一人的执念便可自称,何为王?何为国?何为民?你杀戮的目光之下明明毫无欲望,王可是一个包含着清与浊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实的人类!”
“那种东西都无所谓,哪怕是矗立在毫无人烟的荒原之上,只要手握这柄长、枪,我便会抛却为人的愉悦,不停地战斗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Rider收敛起表情,他洞穿了Berserker无休止战斗后的真相,“将自己囚禁在名为‘王’的枷锁中的你,却未能从生前的过往中找到自己的国家,找到自己的子民,所依赖的仅有手中的武器,所以才会在今次的圣杯战争中,将目光投向我和骑士王那小子吧。”
“呵,收起你的傲慢吧,征服王。”Berserker却冷笑一声,他睁大眼睛咧开嘴角大喝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世间只需有一个王的存在就足够了!”
强烈的杀意袭来,Rider无奈地闭上眼睛,在痛失了战车的半身之后,若再不做些什么,便真的有愧于他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之名了。
“便让你看看吧,库·丘林。”Rider拔出腰间的短剑,他向天高举长啸出声,“本王心中所怀的大义!征服世界的王道!”
在死一般的寂静后,以红发男人为中心的狂风骤起,在魔力奔腾的漩涡之下,异变开始发生。
那是常人无法目睹的、已超越一般常识的存在,清冷的月亮化作了炙烤大地的太阳,银线勾勒的海平线化作了被砂砾模糊的地平线,广袤无边的大海化为了滚滚热浪的沙漠,直到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任何遮蔽物,为众人展现足以侵蚀现界的幻影。
“固有结界?!”
躲在一旁的Rider之主韦伯·维尔维特见到此状忍不住发出惊愕之声,过于真实的画面带着所有人跨越了历史来到了千年前的光景。
这便是能被称为奇迹的魔术极限。
Berserker敛下眼睑,握紧手中的武器摆出迎战的姿态,“明明是Rider,却用起了魔术师的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言差矣!”屹立在沙漠之中的伊斯坎达尔双拳抵腰骄傲地笑了,眼下的一切是他生前王道的最好证明,是他要告知库·丘林的真实欲望,“这是本王的军队曾经穿越的大地,而与本王同甘共苦的勇士们心里都牢牢印上了这片景色。”
伴随着帝王的欢呼,地平线处出现了一支席卷着滚滚沙尘而来的军队,而他的主人便是在遥远的希腊一个名为马其顿的小国之中发迹,在从生父手中篡夺了王位之后,瞬间席卷了整个科林斯大陆的年轻君主——
伊斯坎达尔!
如今,他的军队得以在这片土地上重现,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结下了时光岁月都无法夺走的羁绊,而这份羁绊才是Rider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真正的宝具。
“看吧,我无双的军队!”
充满着骄傲与自豪,征服王站在骑兵队列前高举双臂呼喊道。
“即使肉体毁灭,但他们的英灵仍被召唤,传说中本王忠义的勇士们、永远的朋友们!他们正是本王的至宝!本王的王者之道!伊斯坎这尔最强的宝具——‘王之军势’!!”
将士们高举手中的武器应和王的高呼,他们的声音划过天空飞翔于天际,他们的斗志穿越大地截断海洋,历经千年也不褪色的王臣之间的重要羁绊如今也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来吧!库·丘林!赌上征服王的荣耀!本王会让你知道何为真正的王者!”
“你是在嘲讽我吗?征服王!”
“不,该称为解放吧,从名为‘王’的枷锁之中。”
Berserker闻言后忽然捂脸狂笑起来,他身上的蓝色铠甲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受召之初的暗黑武装,如魔枪一般的海兽獠牙将他包裹,赤、裸的胸膛布满卢恩字符刻下的魔咒,这才是以Berserker职介现世的库·丘林该有的姿态。
“你与你那傲慢的荣耀,将被我手中的死棘之枪送入坟墓!征服王!”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试试看吧!狂王哟!”
以一人之力直面王军之势,这份狂妄与不羁才是他真正的姿态,双方魔力的向抗将足以撼动整片大陆。
“看来愚弄了时臣而特意赶来的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女神的身姿意外出现在了炙烤沙漠的烈日下,她坐在天舟之上亲眼目睹了一场王与伪王之间的战争,这片壮烈浩瀚的光景让她回忆起了更为遥远的时代,她所守护的城市与子民。
哪怕被嘲讽是从未倾心珍爱人类的堕落女神,但也无法摸去名为“乌鲁克”的那片土地才是她心中的珍宝。
伊什塔尔美丽而精致的脸庞隐去了一直以来的嬉笑,她看向正与王之军势不断厮杀同时也在毁灭自己的男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王道而选择不断杀戮的狂王殿下,请以小丑的姿态活跃到这场争斗的最后吧。”
她这么说完后便踏着天舟脱离了Rider的固有结界,朝远坂府所在的方向极速逝去。
再晚些回去,那个男人就真的要抓狂了吧。
*
兵刃相撞的声响,温热黏腻的血液,无休无止的杀戮……
梦里所钩织的画面毫无意外充斥着血色和冰冷,但偶尔也能窥见部分名为“瑟坦达”的少年本该有的样貌笑容和真实历史。
他是个易怒且暴躁的战士,在阿尔斯特的传说中有不少关于他和族人们嗜血、纵酒、与女性滥交的描写。在他7岁的时候,一次宴会时他将著名打铁匠库兰家的猛犬杀死,为了补偿这次过激行为给库兰带来的损失,他向库兰宣誓暂时由自己担任他家的看门犬。此后,人们便称他为“库林之猛犬”,这也是库·丘林名字的由来。
他在成年之后向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学习武艺和卢恩字符,并得到了魔枪Gáe Bolg,之后更是成为了赤枝骑士团最重要的成员之一,活跃在前线保卫阿尔斯特。然而他的人生却因自己的冲动好战而不幸短命。在第二次穆斯伊尼平原大屠杀中,阿尔斯特被联军击败,库·丘林腹背受敌,已无力回天,在死前他把自己绑在一根石柱之上,之后被敌人砍掉了手臂和头颅。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的目光仍坚定地望向阿尔斯特,他守护一生的故土。
在时至如今的爱尔兰,称赞库·丘林的诗歌和雕像也仍被保留着。虽然饱受争议,但他仍被认为是凯尔特民族最了不起的英雄之一。
但纵观其短暂却精彩的一生,却无一例证明他曾觊觎王位,哪怕其侍奉一生的阿尔斯特王康奇厄伯是名暴虐施政又软弱无能的君主。
“我生前确实没有想过当什么王,但产生一个生前不存在的愿望,这对Servant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这么回应了她疑惑的男人倚墙而立,他的目光深邃悠远,但无论怎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狂王库·丘林并非正规召唤的Servant,他被赋予了不属于自己的命运,成为了本不该存在的存在。
“愿望?我追求的只有无休止的杀戮。”
“不过如果那是胜利者的证明的话,我的愿望便是证明狂王库·丘林的存在。”
“是的,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男人的表情孤寂悲哀,她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狂妄傲慢或是冷酷倦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喜欢呆在间桐府邸照不到一点阳光的后厅,冰冷潮湿又阴暗。
“多出去晒晒太阳吧,一直窝在这里可是会长虱子的,千万别小看了间桐家的虫子。”
她总找着各种古怪的理由企图把他从屋里拖出去,一次、两次、三次……不知疲倦地骚扰他,无论怎么被粗暴地对待。
当第二十次、又或者是第三十次的时候,她终于成功了,而被强硬地拖到花园中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坦然地走在阳光下的。
没有敌人就无法战斗,而为了实现自身的愿望,他勉强收起了獠牙,最大限度地接受现实的一切,包括由那名为樱的女孩笑着向他递来的小小花束。
明明是如同这花束一样的弱小存在,却意外得坚韧不屈,经受得住他百般的摧残。
这样的女人,他并不讨厌。
“那为了一年后的圣杯战争,我们一起好好加油吧。”
“啊,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