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受教。”众弟子们齐声道。
“嗯。”菩提祖师微笑点头，对众人道，“《道德经》有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为人处世应当像水那般，处于众人厌弃的境地，仍旧善待万物，不与他人相争。这，便是最接近‘道’的境界了。”
少年们全神贯注地听着菩提祖师对于《道德经》的解释，一个个若有所悟的样子。
“悟空，你听了为师方才所说的那些后，心中可有体悟？”菩提祖师看向托腮凝思的小悟空，问道。
见师父叫自己了，小悟空连忙起身回道：“回师父，悟空心中有感悟。悟空觉得，一个人，如果想修得大道，一定要心怀善念，善待万物，即便自己身处最卑污不堪的地方，亦不能放弃心中信念。”
菩提祖师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便又继续讲《道德经》的余下部分了。
*
课毕后，菩提祖师为大家留下了抄写并诵记《道德经》第八章的作业。这于众人来说本没什么，可对于小悟空来说，可就是难于登天的作业了。他本就是一只小猴子，对人类的字根本一个都不认得，也从来都没有学过写字，更别提抄写诵记《道德经》第八章了。
可是，即便再难，小悟空也不想让师父失望。于是，当大家在课毕后出去玩耍的时候，小悟空便一个人在洞中认认真真地习字。他将手中的《道德经》翻到了之前一位师兄给他指的那页，然后在桌面上铺开雪白无暇的宣纸，像握棍子那样握紧了手中的毛笔，用尽了十二分力道，屏息凝神地写了起来。
由于不识字，小悟空在写的时候，只能看一笔，写一笔，煞是费时。不过区区一行字，他却写了一个时辰都未写完。而且写好的字迹亦是歪歪扭扭、杂乱无章。
“咦，这是你写的啊？”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小悟空的身旁，看着他写在宣纸上的歪扭字迹，一时忍不住失笑出声。
“师兄见笑啦。”小悟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哈哈，没事。”少年就要转身离开，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地转过头对小悟空道，“悟空，我们在外面玩蹴鞠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蹴鞠？是什么呀？”小悟空好奇地问道。
“就是踢球，很好玩儿的，一起去玩儿吧。”
小悟空漆黑的眸中露出亮晶晶的向往之色，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师兄，我还没有完成师父布置的作业，还是不出去玩了，谢谢师兄好意邀请。”
“好吧，那你继续加油哦，我先出去玩啦！”少年说着便离开了。小悟空继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吃力地写着字。小悟空觉得，写字真的是太辛苦了，比爬树打架辛苦多了！
小悟空一边写着，一边隐隐感到又有人向他走来，以为是师兄又来劝他出去玩了，便头也不抬地道：“师兄不好意思啦，没有写完这些字，我是不会出去玩的。”
“看来你倒是颇为认真，为师甚感欣慰。”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缓缓响起，小悟空一下子惊得掉了笔，居然是师父！师父怎么来了？不行不行，千万不能让师父看到他写的那一堆歪七扭八的字。
小悟空连忙起身，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了他写的字，对身侧的菩提祖师道：“师父，不好意思，悟空刚才不知道你来了。”
菩提祖师笑着说道：“无妨，让为师看看你的字。”
“啊？这个......”小悟空纠结别扭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地让开了，将被他挡在身后的字呈现在菩提祖师面前，然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师父，我知道我写的不好......”
菩提祖师看了一眼宣纸上小悟空粗重无章的字迹，不禁莞尔，随后温和地摸了摸小悟空的头，道：“你作为一只好动的猢狲，又从未习过字，能写成这样，已实属不易了。”
“师父......”小悟空心中百感交集，师父居然不怪他写得那么糟糕！
“悟空，你且再写一个字给为师看看，为师好指导你。”
“嗯。”小悟空点点头，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笔，伸出五根小猴爪牢牢地握紧了笔杆，然后将笔尖置于砚台中饱沾浓墨，待他就要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笔画之时，菩提祖师忽然道：“等一下。”
小悟空忙止住了动作，清澈明亮的眼睛专注认真地看着菩提祖师，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悟空，你这握笔姿势已是错了。”菩提祖师说着，便念了个诀，小悟空手中的毛笔在一瞬间便转移到了菩提祖师的手中。
菩提祖师以一种小悟空从未见过的新奇的姿势握着笔杆，同小悟空道：“握笔不同于握着棍棒，握笔有其特定的姿势。握笔之时，需将毛笔置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食指与中指微弯，勾住笔杆，拇指与食指、中指相对，压住笔杆，而小指只需抵住无名指，提供少许余力即可。”
“师父，悟空明白了。”小悟空若有所悟地道，随即在笔搁上取了另一支笔，像菩提祖师那样捏着笔身，朝菩提祖师询问道，“师父，是这样吗？”
“嗯，孺子可教。”菩提祖师点头微笑道，“你且写一个字给为师看看。”
“嗯。”小悟空应道，便卯足了劲开始在素白宣纸上一撇一捺地写着，每一笔，都用足了十二分力道，仿佛要将那宣纸戳破了一般。在小猴子的意识里，他一直以为，写字和打架一样，都是力气越大越好。
菩提祖师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悟空，写字不应只用蛮力，需意随念动，每一笔，都需要掌握其中起止运收的规律。”
话落，菩提祖师便提笔在小悟空铺开的宣纸上笔走游龙，一行字迹写得飘逸潇洒、灵动俊秀，宛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天成。
小悟空看着菩提祖师的字迹，忍不住由衷地赞叹：“师父写的字真好看！”
闻言，菩提祖师摸了摸小悟空的头，道：“只要勤加练习，你亦可以写出如为师这般的字。”
“嗯，悟空一定会勤勉练习的！”小悟空点头道，随即有些许为难地对菩提祖师道，“师父，不过我不识字，总是不知道自己写出来的字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念的。”
菩提祖师想了想，便捏了个诀，刹那间莹白光华萦绕于菩提祖师的食指与中指间，他伸手轻指小悟空身侧的桌子，刹那间那平滑的桌面上便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大字典。
“这一本字典几乎囊括了世间所有的字，只要你能记诵这里面所有的字，从今往后你便不会再不识字了。而且，这本并不是普通的字典，为师在这本字典上加持了仙术，当你翻开其中的一页后，便会自动有人声将这页上的内容朗读出来，这样，你就可以知道这些字读什么了。”
小悟空伸出小猴爪轻轻抚摩桌面上的大字典厚实的封面，然后万分珍视地把那本大字典牢牢地抱在怀里，感动诚挚地对菩提祖师道：“师父，谢谢你，悟空一定会努力识字的！不会辜负您对悟空的期望！”
“嗯。”菩提祖师点头，捻须微笑道。
第12章 天道酬勤
斜月三星洞并非只是单一的一个洞，内里布局精细，含学堂、寝舍、书斋、庭院等地。白天时，菩提祖师在学堂为弟子们教习有关法术的各类课程，课余时间弟子们也可去庭院玩耍或去书斋看书。到了晚上，所有的弟子们便会回到寝舍歇息。斜月三星洞的寝舍数量充裕，所以，每一个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寝舍。
不像其他少年们一回到寝舍便倒头大睡、或是结伴玩闹，小悟空每天上完课回到寝舍后都会趴在床上翻开那本菩提祖师赠予他的会读声的厚厚的大字典。为了尽快像其他师兄一样认识字，为了不让师父失望，小悟空每天晚上都会翻看几十页的字，偶尔看到后半夜太困的时候，也会一不小心趴在厚厚的书页上呼呼地睡着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有心猴。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小悟空已经成功地看完并记住了字典的前四百零三页上的字。
今天晚上回到寝舍的时候，小悟空像以往那样趴在床上，翻开那本厚厚的大字典。
小悟空伸出小猴爪，把字典翻到了第四百零四页，像以往一样，当小悟空的小猴爪停在这一夜，不再继续翻页的时候，大字典便自动开始为小悟空诵读这一页上的字及其解释。
“缺，不够。瘸，腿脚患病，身体不平衡。雀，鸟类的一种，食五谷与昆虫......”
咦？雀？阿音的“金丝雀”应该就是这个“雀”吧。
小悟空忍不住在书页上对这个字多关注了一些——雀，鸟类的一种，食五谷与昆虫。原来阿音喜欢吃五谷和昆虫呀，看来以后可以抓些昆虫送给她当礼物，她会很高兴的吧，嘻嘻。
夜色沉寂，光阴渐行，伴随着字典清明的读字声，小悟空今夜已然看完了六十页的字。
彼时已是夜半三更，小悟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便合上书页，翻身躺在床上呼呼睡去了。
*
翌日，小悟空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学堂，坐在桌畔，铺开一张雪白无暇的宣纸，提笔开始练字，经过这几日的苦练，小悟空的字虽说不上是有多么灵秀俊逸，但也到底已有所起色，比起初时歪扭不堪的字迹，已大有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