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问我,我还想好好问一问二爷。二姑娘原先什么待遇,如今什么情况,原来二爷身边那么多丫头婆子,可如今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二爷难道不知道府里早就翻天了么!”晴雯说着说着似乎把多年的不干都一股脑发泄出来,脸色青白的指着宝玉道:“二爷素来心软,只要有丫头在二爷跟前说个好话卖个乖,二爷便随意送东西,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心还是糊弄二爷,二爷说不见了檀木盒子,那我今儿就告诉二爷那个檀木盒子早就被不知道是五儿还四儿拿走了。”
宝玉一张脸灰白,看着晴雯道:“好!好!好!你是嫌弃我这个主子了,既然这样那我告了老太太,让你离了我便成。”说着便不管不顾的拔脚便去了贾母那边。
贾母虽疼爱宝玉,即便是分家后仍旧留着宝玉住在这边,可见着宝玉不管不顾的跑过来,莫名其妙的就说什么要放晴雯回家。
鸳鸯面带嗔怪的看了一眼宝玉,上前揉着贾母的太阳穴,轻声细语道:“宝二爷小孩脾气,兴许是因着宝姑娘心里不痛快。”
宝玉方才不过是凭着一股怒气冲过来,如今说出了口后原先的一腔火气散了许多,眼下低眉搭眼的说道:“晴雯年纪大了。”
贾母闭着眼睛不说话,鸳鸯朝着宝玉使了个眼色,可宝玉这人素来便有些呆气,一点都没看出鸳鸯的暗示,直不楞登的冲着贾母道:“孙儿还想着之前的袭人。”
啪的一声响起,贾母身边桌子上的茶盏滚到地上碎成两瓣,宝玉脸色一白,双腿直抖差点跪下来。宝玉头一次见贾母发火,吓的不敢说话,眼睛盯着地上铺的富贵如意图案的大红毯子。
贾母偏爱贾政,后来又花了不少心思栽培元春,更是对宝玉倾注了心血,可这般宠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这些日子贾母有意冷淡宝玉,不过是想着让宝玉好好上进盼望他能从此站起来。却不想他不但没丝毫长进,竟然连自己身边的丫头都管不好,竟然还来这边告状。
大户人家,做主子的不喜哪个丫头直接吩咐管家换一个变成,在长辈这边告状实在没有必要,更何况晴雯什么都没做错,就宝玉那点事哪里瞒得住贾母。
宝玉被碎裂的茶盏吓破了胆子,贾母看着这个最宠的孙子,过了好一会摆了摆手让他过来。宝玉颤颤巍巍的上前靠在贾母身侧,贾母拍了拍宝玉的手背道:“你也大了,宠爱一两个丫头不算什么,可是你不该被她们辖制了。”
宝玉这才知道贾母竟然知道了自己和丫头厮混的事,一时间头低到泥地里去,脸涨得通红。“你宝姐姐要成婚了,你明日和你姐妹们一起去给她好好贺喜。”贾母说着,看着宝玉这乖巧的样子又不免软下心来,笑着道:“你觉得你林妹妹如何?”
宝玉没想到这话突然转到这里,想着黛玉那般样貌人品,当即便道:“林妹妹神仙一般的人物,什么都好。”
“好!”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低声道:“你和你林妹妹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从小你俩又一起长大,如今你林妹妹家里没了人,可要好好待她。”贾母说着便让鸳鸯从里屋拿出一只盒子,里面静静放着一只翠缕金雀玉梢头。
“你妹妹出了孝,你把这玉梢头给你妹妹送去,让她明天戴着一起去薛家。”贾母说着便递给宝玉。
宝玉细细看了,当即谢过了贾母,直接便去了黛玉那边。
且说黛玉自从胡飞走后虽面上不显,可心理却十分担忧,时不时的便打发人去打探南安郡王和乌庸国的战事。只不过黛玉不便大张旗鼓的打听,不过是使了银子让出门办事的小厮在酒馆茶馆打听几句也不知真假的话。
这不黛玉和迎春探春分开后便直接回了府,听着紫鹃过来说出门办事的小厮还没回府便坐在树荫下拨弄琴弦,虽是弹琴可心思早就飞远了,琴丝缠绵烦忧,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情义。
宝玉突然出现在黛玉院门口,黛玉听着脚步声一惊,右手一紧,嘭的一声 ,琴丝断了。
“姑娘!”紫鹃惊呼出声,宝玉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拉过黛玉的手反复的看,见没事才略带笑脸的说道:“没事就好。”
说着看向断了琴弦的琴道:“待会我让我茗烟拿到外头去修好。”
黛玉脸色微沉,一边让雪雁抱起琴一边对宝玉道:“宝二爷怎么来了。”
宝玉见黛玉一脸冷淡,满心的欢喜慢慢静了下来,最后低着头道:“林妹妹总是不愿和我一起玩,可我一直觉得我和林妹妹似曾相识,就跟上辈子认识一般。”说着也不等黛玉说话,便拿出那首饰盒子道:“这是老太太让我带给妹妹的,我走了。”说着看着黛玉一步步往外走。
紫鹃有心喊宝玉留下喝茶,可是见黛玉一脸冷淡敷衍,遂只把宝玉送出院门。
黛玉心烦意乱,总觉得这琴弦断的蹊跷,可又怕自己多想,最后便强打起精神来看书,这才刚翻了一页便听着雪雁满头汗的跑了进来,见了黛玉顾不得擦汗便道:“听说南安郡王打败。”
第112章
雪雁一句话, 黛玉陡然脸色大变,身子摇摇欲坠起来,白着一张脸问道:“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黛玉脸色白中发青, 吓雪雁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低着头犹豫起来,紫鹃则朝着雪雁使了好几个眼色, 雪雁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在厨房帮忙的大娘说的”。
紫鹃笑了起来, 扶着黛玉坐下道:“雪雁跟个孩子似的,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也来瞎说”。
“可是真的?”黛玉不理紫鹃, 仍旧看着雪雁, 而雪雁不敢再说,只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我也没听清,兴许是听岔了。”
“肯定是听岔了,快去前头门房看看,那个小厮回来了没!”紫鹃说着便扶着黛玉进了里屋,案桌上拜访了一只盒子,盒子里正是胡飞领走前送的那只匕首,黛玉拿起来细细看了, 见着上头细致的花纹, 忍不住便红了眼圈, 紧接着又赶紧拿帕子擦了, 自嘲道:“好好地,我哭什么。”说着便让紫鹃把自己做的剑穗子拿出来,说是要再挑一挑。
紫鹃当即便笑着从书架上拿了两盒子剑穗子出来, 让黛玉好好挑拣。
这边紫鹃瞧着黛玉入神,便悄没声的出了屋,见着站在树荫下的雪雁,当即便拉了她走到角落道:“方才那话到底是谁传的?”
雪雁一张脸红红的,额头上的碎发乱糟糟的糊在额头,搅着手里的帕子道:“自然是那个小子传回来的,说是南安郡王大败被俘。”
紫鹃捂着嘴看了看雪雁又朝着黛玉那屋子看了看,最后压低声音道:“还有旁的么?”
雪雁摇了摇头,搅着衣角过了好半天才道:“待会姑娘要闻起来,到底该怎么说啊!”
紫鹃按着雪雁的手背,摇了摇头道:“就说没打听到。”
紫鹃和雪雁想好了如何应对黛玉,却不想黛玉压根没问,雪雁自然不会主动提,紫鹃暗暗的揣摩着黛玉的心思,见她神色自如,也不知该担心还是放心。
到了晚间,黛玉便发起热来 ,最后说起了胡话。紫鹃披着衣服拿了帕子给黛玉擦身,雪雁急的哭起来,连夜便去了迎春那儿。
这大半夜的迎春得了这信,又见雪雁眼圈乌黑便知是真的不好了,于是便叫了两个小厮直接去请大夫。
且说黛玉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宝玉相知却不能相守最后眼看着宝玉娶了宝钗,自己则孤孤单单的一命呜呼。
“宝玉!”黛玉猛地醒了过来,浑身的汗,紫鹃惊异的看着黛玉,端了热茶过来,黛玉喝了几口,看着紫鹃道:“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紫鹃一边拿着毛巾给黛玉擦脸,一面暗暗的看黛玉,最后道:“梦都是反的,姑娘别多想。”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没一会迎春便来了。见了黛玉当即道:“怎么不躺着。”说着便把黛玉按在床上,又让紫鹃换了一床褥子,这才起身合上帘子看向紫鹃。
紫鹃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道:“听说南安郡王大败被俘。”
“这些话怎么能随便说。”迎春说了句,正好见着大夫由婆子带着过来,便站在屏风后等着。那大夫来过贾府多次,低着头上前给黛玉把脉,又问了紫鹃几句,提笔便写了一张方子,交代先吃三副,要是有好转再说。
那大夫见屏风后人影,想着定是贾府的女眷,拱了拱手道:“气管堵塞,要是吃了药发了汗,顺了那就好了。”
说着便径直走了,迎春过来看了药方便让婆子连夜就取了药去煎。
这一帖药下去,黛玉脸色到好了些,额头温度稍微下来一点,到了白天黛玉吃了半碗米粥又喝了一碗药,只觉得浑身酸软的很,这又睡了下去。
且说,这日原本说好了去瞧宝钗,因着黛玉生病,迎春本想留下照看,却见惜春站出来要在府内照看黛玉。
探春笑着道:“你才多大!”
惜春冷笑道:“就许你们充大人,难道我就什么都不能办了。”
“四妹妹大了,合该四妹妹照看你林姐姐。”迎春说着本想交代几句,因怕惜春嫌烦便没说,只交代管家婆子好好守着,要是有事立马去回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