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万物皆有灵,无论是树是草是石还是天是地,都拥有灵性,这就是修行之路,众生皆有灵。
俞青神色间尽是慈悲神色,那是对灵性万物的慈怜。
她本就有慧根,此番了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道。
俞青闭关数年,将自己所创的功法重新推演完善,另辟蹊径,终于创出了一门全新的心法。
玄门道法,讲究的是超脱,而俞青领悟的道却是自在之道。
玄门讲究的是断情绝欲,然而便是圣人,也很难真的做到太上忘情,只要还有一个引子在,就会被心魔趁虚而入,除非最终能够真正斩断七情六欲,否则的话,终其一生也难觅大道。
俞青所创之法不禁七情六欲,并不会如同玄门正宗一般,诸多忌讳,稍有挂碍,就有碍道途。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至情至性,亦是一条成道之路,只要明了自身道心,日后得以炼虚合道,便是大道可期。
俞青传授的道便是大自在,这门功法不再是如玄门正道一般,要求断情绝欲,而是讲究顺其自然,入世修行,蕴养心性,体验世间人情,锤炼元神,最后勘破执念,即可炼虚合道,成就金仙正果。
俞青所创的这门心法对于修炼者天资的要求并不高,只需按部就班,将练气化神的阶段分成了好几步,如此一来,虽然要多耗费一些时间,但是风险却小了很多。
妖类本就寿元长久,很少担心寿命的问题,哪怕在炼气化神阶段蹉跎一阵时间也没什么妨碍。
而人族修士则多有天材地宝可以延续寿元,即便资质稍微差一些,在这个阶段也可以补足了根基。
至于金仙之后,便不再是一味苦修就行的了。
要想成就大道,除了资质之外,最重要的还有心性,气运与机缘,心性、实力、机缘、悟性缺一不可。
俞青出关,通告天下,今有直指金仙大道之法门,将于一月后于瀛洲岛开坛讲道,不论人、妖、魔,皆可前来听讲。
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
这日,万事俱备,俞青走出洞府。
希音快步上前,俊秀可爱的小脸上一贯的严肃,一身宽袖道袍,对俞青恭敬行了一礼,回话道:“师尊,都已预备妥当了。”
俞青点点头,“开始吧。”
她今天的打扮十分正式,道袍道髻,手持佛尘,她的气质如朗月清风一般,这身穿着不仅不显得古板老气,反倒是更加飘逸出尘。
今日来听讲的,除了众多妖修外,玄门中也来了不少人。
来到蒲团前落座,俞青抬眼望向众人,“贫道清微,今日于此开坛说法,此法,不论出身跟脚,凡有缘人皆可闻。”
不知何时,周围的风停了,无数的飞禽走兽或停在树梢,或趴伏于广场四周,或悄然落于大树之上,神色肃穆地竖耳静听。
俞青一开始讲道,并无多少异象出现,等到她说到金仙之道的时候,天空中竟是有功德金光洒下,周围异香浮现,霞光万道。
众人都极为震动,既然天降异象,可见俞青所创的功法已经得了天地认可。
俞青讲道足足七日,七日间,一干妖修听得如痴如醉,豁然开朗,许多玄门修士,触类旁通之下,也颇有收获。
众妖修在“道”的领悟上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收获,在这之后数年内,修为都出现了爆发增长期。
然而其中进境最快的却不是小人参希音,而是俞青收的第二个弟子,昔年的那只青丘小红狐涂娇。
涂娇资质本就不错,悟性极佳,心性坚毅,不到百年时间,便突破到了天仙,小人参反而比她慢了一步。
另外,瀛洲岛的飞禽异兽中有一些灵性的,居然藉此启了一点灵智,若有机缘,说不定会有一日褪去兽身,化为人形。
传道百年,俞青心中又有了更深的领悟,闭关数年后,体内法力终于达到大圆满。
俞青心有所感,直接往九天之外飞去,到达混沌世界中,开始渡她最后的成道之劫。
前面的阴火、赑风与雷劫俞青都顺利度过,直到最后的天魔劫,却是险些让她功亏一篑。
域外天魔幻化出一个个幻境,心魔幻境中,那些幻象一次次的变化,每一个都是俞青所熟悉的面孔,殷梨亭、程英、楚留香、慕容紫英、韩菱纱、百里屠苏……
一次次的穿越,看着对她没有带来什么影响,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一次,她都不得不离开,虽然最后都能放下,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俞青目光冰冷,手中握着长剑,不管是谁,都是一剑斩去,心中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她知道,此时自己若是道心不坚,只要有一丝动摇,立刻便会被天魔所趁,身死道消。
斩下最后一剑,一切幻象都消失无踪,俞青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天魔趁她心神松动之际,找到了一丝漏洞,四周景象蓦然大变。
俞青紫府中的定魂珠光芒一闪,一道光团飞入她的识海。
………………
俞青迷糊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回榻上歇息吧。”
俞青睁开眼,便见一个身穿浅蓝色织锦长衫的男子站在身旁看着她,温柔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忧。
男子生的极好,眉目温雅俊秀,温润如玉,犹如清风朗月一般。
俞青怔怔看着他,“七童……”
花满楼见她神色恍惚,不禁有些担心,以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从刚才开始你脸色就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俞青摇了摇头,“没事。”
试了一下她的体温没有发烧,花满楼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回身去内室取了件俞青素日常穿的浅碧色外衣出来,“昨日你陪念儿玩太晚了,日后可不许如此了。”
俞青微微一怔,喃喃道:“念儿?”
转头一看,才发现身旁是一座精致的木质摇篮,自己方才便是趴在摇篮的横栏上睡着了。
摇篮中熟睡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裹在宝蓝色的襁褓里,粉嘟嘟的小脸蛋,挺翘的小鼻子、花瓣一样软嫩的小嘴、皮肤雪白娇嫩,浓密卷翘的长睫毛跟两把小扇子似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拳头轻轻攥着,露出手背上的一个个小坑。
俞青怔愣不已,这孩子的相貌竟有四分像她,另外六分却像极了七童。
“这是……我们的孩子?”
花满楼无奈一笑,“怎么睡迷糊了,连念儿也不认识了。
你忘了,这个名字还是我们当初一起取的,你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取名念。”
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外衣展开,轻轻披上俞青的肩。
俞青神思恍惚,他们什么时候有孩子的?
花满楼见她如此,越发不放心,微微皱眉道:“多半是昨夜着凉了,还是去床上睡会儿吧,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俞青回过神,揉了揉额头,“没事,只是刚睡醒有些头晕,一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裳,花满楼便为她整理衣领,又低头专注地为她系上腰带,隔得太近,她可以能闻到他衣襟上的淡香。
午后的阳光澄澈,透过窗棂洒入房内,却被碧色的窗纱滤出清冷的意味。
一扇窗子半开着,隔着屏风透过淡淡的天光,有画眉鸟儿在树梢上婉转歌唱,屋里一捧新鲜的翠菊,插在细颈白瓷瓶里,散发着幽幽的新鲜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俞青却觉得这一切太过虚幻,自己仿佛身在梦中,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哇!”一声娇嫩的婴儿啼哭声打断了俞青的思绪,原来摇篮中的小娃娃竟不知何时醒了。
花满楼忙抱起小家伙,在手臂间轻轻摇晃,“念儿乖,爹爹抱抱……”
小家伙却不买账,哭的越发厉害,一边哭一边伸着小胳膊往俞青的方向挣扎。
花满楼心疼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倒是会挑人,见了娘亲就不要爹爹了。”
见小家伙哭得抽抽噎噎,俞青心疼不已,“我来吧。”
接过小家伙,轻声哄劝:“宝宝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要出门玩儿?爹爹和娘亲在这儿呢,宝宝别怕……”
到了娘亲怀里,小家伙哭声渐止,打了个响亮的奶嗝儿,乌黑清亮的大眼睛里犹自含着两汪眼泪,像颗粉白娇嫩的糯米团子。
俞青心软得一塌糊涂,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儿,面上不自觉的露出慈爱温柔的笑意,“乖宝贝……”
小家伙依恋的埋在她颈间,两条藕节似的小胖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温热柔软的小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儿。
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平静下来,看见俞青就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抓。
俞青心软如棉,伸手握住他的小手,带着肉褶子的小手紧紧握住俞青的手指,努力把俞青的纤指包在柔嫩的小掌心里。
花满楼从背后轻轻拥住母子两人,握着儿子的另一只手,柔声道:“念儿,娘亲不舒服,爹爹抱好不好?”
小家伙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冲自家爹爹吐了个泡泡,马上背过身钻进娘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