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娇闻言若有所悟,“老祖,修行如此艰难,是不是因为这是逆天之事?”
俞青微微挑眉,“你为何有此想法?”
涂娇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自己乱想的,常听人说修炼是逆天行事,那到底什么是顺天,什么又是逆天?”
俞青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颇感意外,沉吟片刻,缓缓道:“我问你,你可知我们为何要修炼?”
“为了长生不死?”涂娇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道。
俞青微微颔首,“对也不对,修炼固然是为了长生,但这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都说圣人之下皆蝼蚁,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做你想做的事,而不受别人摆布。”
“这么说长生不是逆天?”涂娇疑惑道。
俞青闻言微微一笑,“所谓顺天、逆天,不过是修士自己的想法,谁能知道天道在想什么?逆天也好、顺天也罢,修炼最主要的就是道心坚定,只要顺应本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知易行难,真正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其他小狐狸听得懵懵懂懂,涂娇却已有所悟,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求道之路上的艰辛只是天道给我们的磨难,毕竟有付出才有获得,想要长生,自然要付出代价。”
俞青赞许的笑了,她本以为涂娇年纪小,对修炼之事半懂不懂,想提点她一番,让她坚定道心,不想她小小年纪,居然能看的如此通透,倒真是十分难得。
随后,俞青给小狐狸们仔细讲解了修炼要点及几个简单的幻化法术。
待讲完课时已是日暮时分了,雉鸡精依旧没有踪影,问小狐狸们,大家也说不清楚,涂娇摇头道:“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雉鸡姐姐了。”
俞青微微皱眉,前两日雉鸡精半夜跑进王宫,要俞青与她一道去姜子牙府上偷回玉石琵琶的本体,被她拒绝后便怒气冲冲离开了,之后便没有了她的消息。
她该不会自己去找姜尚了吧?还是去找女娲娘娘了?
罢了,横竖也要离开了,这趟浑水她实在不想再沾了。
次日,俞青正在窗前抄写经书,忽听门外宫人传话,“娘娘,大王来了。”
俞青微微一怔,刚放下手中的笔墨,便见帝辛大踏步进来。
“大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段时间因大小诸侯叛乱,帝辛十分忙碌,极少踏足后宫。
帝辛闻言笑道:“孤已许久未见爱妃了,今日特来看看。”
帝辛微微一笑,抬眼打量了一番,才发觉室内不知何时换了个模样。
俞青素爱明朗淡雅,书房也布置的简洁又不失素雅。
靠墙的乌木书架上累累的摆满了书简。
临窗朝南则安置了一方花梨长案,案上铺着一卷竹简,以及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刀。
见她手中持着在竹简上雕刻,不禁走过去细看,“爱妃这是刻的什么?看着像是经书。”
俞青上前卷起竹简,“道经。”
帝辛闻言挑眉,“爱妃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了?”说话时鼻翼间隐隐有香气拂过,香气非常浅淡,似兰似梅,馨香好闻。
帝辛怔怔出神,眼前人一袭浅蓝色的长裙,腰系五彩丝绦,外面披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发髻素银嵌蓝宝石的花冠,剩余的乌发垂肩,露出颈间一截雪白的肌肤,妙曼美好。
俞青不动声色侧了侧头,微微一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帝辛眸光一闪,也没有继续靠近,转而在一旁的软席上坐下,笑道:“下次爱妃也给孤刻一卷书,作为孤的生辰贺礼如何?”
俞青闻言顿时失笑,“大王的生辰在十一月底,如今才五月,尚有近半年功夫,现在说这个未免也太早了吧?”
帝辛眼含笑意,“不早,这可是水磨功夫,自然要早些预定。”
俞青只得答应了,便命云茴去取了干净的竹简来。
帝辛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
俞青坐回案台前,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干活,“刻字是精细功夫,我手脚笨拙,自然早些准备。”
帝辛闻言一笑,十分满意她的心意,只是对这经卷有些好奇,“爱妃打算刻什么?”
俞青微微一笑,“清静经,乃道家典籍,时常诵读可以明心见性,益气养神,我身无长物,一应花用都是大王所赐,唯有手抄经卷,才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等完成这卷经书,她与帝辛的因果也就两清了。
俞青跪坐在桌前整理竹简,一片一片清理干净。
帝辛撑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手中的酒樽,见她螓首低垂,蛾眉如黛,眸子乌黑清亮似浸在山泉里的墨玉一般,只觉心中一片宁静,平安喜乐,忽而道:“爱妃,寡人册封你为王后如何?”
第220章 封神榜(二十一)
俞青手中的动作一顿, 帝辛怎么忽然有了这个念头?
一旁伺候的云茴等人却是又惊又喜, 心下砰砰直跳, 娘娘若是成了这后宫之主, 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见俞青半天没有动静,帝辛微微挑眉,“爱妃?”
他方才所言虽然是一时冲动,但如今冷静下来一想, 却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如今姜氏已逝,中宫空悬,正需要一位新的国母主持后宫。
论出身,苏妲己乃冀州侯苏护之女, 并不逊于姜氏;论才能, 苏妲己虽年纪尚轻, 但性情沉稳,行事大方,不偏不倚, 毫无错漏之处。
何况, 在他内心深处, 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 若是成了他的王后,兴许她就不会轻易离开了。
俞青见帝辛不似说笑,不禁微微皱眉,放下了手中刻刀,摆手让云茴带着宫人们退下, 方对帝辛道:“大王为何忽生此念?”
帝辛见她面上毫无欢喜之色,笑意渐渐敛起,沉声道:“怎么?爱妃不愿意?”
难道做他的王后就这么可怕?她就这么不想陪在他身边?
俞青心念电转,如果直接说不愿意,以帝辛的性子只怕会适得其反,因此沉吟片刻,方道:“大王一番厚爱,臣妾心下自然感激,只是姜王后刚刚去世不久,外界舆论还未平息,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册立新后并不合适。
况且臣妾恶名在外,又如何正位中宫?百姓们会如何看待?便是比干丞相他们也不会同意,因此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要是比干和闻太师他们知道帝辛想封她为后,只怕明天就会跪在龙德殿死谏。
帝辛闻言,面色缓和了些,想起那些顽固不化、动不动就以死进谏的大臣们,目光一沉,冷声道:“你不必管外人怎么说,这天下是孤的,只要孤想让谁当王后,谁就是王后!”
俞青心下无奈,站起身正色道:“臣妾感激大王的一番厚爱,只是一国之母关系重大,臣妾实在无法担此大任,还请大王三思。”
见她神色坚定,不似作伪,帝辛一时有些挫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子,竟将王后之位视作洪水猛兽。
两人僵持良久,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帝辛沉默片刻,终于无奈妥协,冷声道:“罢了,你既不愿,孤也不勉强你,此事日后再议,你可以再好好考虑,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月后再给孤答案。”
俞青微微松了口气,帝辛既已经,她也不想再激怒他,并没有再辩解说自己不可能当这个王后。
正沉默间,忽然一个宫人匆匆忙忙跑过来,“大王,鬼方国派来献降的队伍如今已至朝歌城外了。”
帝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知道了,命人去请比干丞相及诸位大臣,孤稍后便到。”
那宫人领命而去,帝辛临走前,深深看了俞青一眼,沉声道:“爱妃若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与孤说。”
俞青神色不变,垂下眼眸,行了一礼,“恭送大王。”
帝辛面色一沉,心中怒气上涌,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俞青站在原地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坐回窗前刻经书。
外间,云茴等人见状吓了一跳,慌忙进屋,却见自家娘娘淡定的坐在书案前刻字,不禁面面相觑。
云茴上前帮忙整理书简,想起方才的事,依旧有些不明白,忍不住道:“娘娘,您今日为何要拒绝大王呢?”
这王后之位可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尊位,是其他嫔妃求也求不到的,自家娘娘却断然拒绝了,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若是以前,云茴是绝对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只是经过这一年多的贴身服侍,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家娘娘的性子,虽然看似冷淡,其实极好相处,对身边的人也很温和,从不打骂,赏罚分明,即使宫人们偶尔犯了错也不会生气,因此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俞青自然明白她们的想法,闻言,停下手中刻字的动作,摇了摇头道:“王后之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姜王后素有贤名,她薨逝还不到一月,正是风口浪尖之时,大王便想立新后,偏偏那个人还是我,你说别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