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雪天,即使有仆从撑伞也挡不住飞雪簌簌。她想着孙子孙媳要顶风冒雪地出门,就心疼无比,哪有心思理会靖安侯的忧国忧民?
临行前,她见谢嘉树二人都穿好了斗篷,忍不住又遣人取来两个貂毛围脖,分别给他们围上。
谢嘉树担忧黛玉湿了鞋子受凉,见周围只有仆从,就将黛玉裹好,一把将她抱起,嘱咐她将脸埋入自己胸口,一路抱进了马车内。
他的动作又快又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俩已进了车厢。车里备好了热汤,边行车边喝汤,会暖和许多。
红蕊、雪雁等人神色恍惚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这几日,她们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忍不住想呐喊——没想到世子竟是这样的人!
车内,黛玉想着回去见父母,心情难掩雀跃。
谢嘉树就感叹道:“本想陪你多转悠一番,看看京城街景,天气却这样不好。”
黛玉闻言,有些向往:“那等开春了,你再带我出门吧。”
谢嘉树微笑颔首。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很快到了林府。
因女儿、女婿今日回门,林如海早早就起来了,眉宇间难掩盼望之情。
待听二管家欢喜地禀报说马车到了,他立即目露喜色,不顾众人阻拦,独自撑着伞就跑了出去。
贾敏一阵无奈,只好跟随了过去。
大门处,谢嘉树为黛玉戴上兜帽,裹好斗篷,就如法炮制地将她抱出马车,正要入府,就见林家三口人顶着风雪,出来迎接了。
谢嘉树抱着黛玉,与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黛玉感觉到谢嘉树停住了,心中疑惑,抬起头回望,正瞧见父母呆滞住的神情。
她大窘,将头重新埋进谢嘉树怀里。
贾敏轻咳了下,若无其事地上前携了林如海,对谢嘉树笑道:“雪太大了,快进屋吧!”
谢嘉树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僵硬,忙安抚地拍了拍,然后泰然自若地举步向内走去。
几人步入暖阁,热茶很快送了上来。
贾敏拉着女儿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她。见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她衣衫干爽,手心温暖,面色绯红,顿时满意不已。
一家人坐在一处。黛玉腻着母亲,似有说不尽的话一般。林如海则拉了谢嘉树对酌,林琰陪在一旁。
林如海想起迎亲当日,谢嘉树当场作五首催妆诗,且首首妙笔天成,不由觉得女儿得遇知己,十分欣慰。
两人叙了一阵,见谢嘉树竟熟读《春秋》,更是欢喜。瞬间生出好好雕琢、教导女婿的兴致。
谢嘉树作茧自缚,只能同林琰一起,认真又恭敬地听着林如海的谆谆教诲,直至用膳方被贾敏打断。
叙过天伦之乐,回家路上,黛玉觑着谢嘉树犹残留几分僵硬的面色,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飞扬的笑意。
见她忍笑,谢嘉树跟着莞尔:“有这么好笑吗?”
黛玉眨了眨眼,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你那么认真读《春秋》,莫非要考科举不成?”
谢嘉树正色道:“非也。吾妻博览群书,胸有沟壑,我为了不被嫌弃,只好发奋图强,认真研究学问……”
可谓十分理直气壮了。
“哦。”黛玉轻笑着颔首,意味深长道:“那我岂不是应该告知父亲你的决心,他心中嘉许于你,定会多为你讲课。说不定,好好培养,日后父亲就多了一个共同研究学问之人!”
她一双妙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谢嘉树,见他表情一僵,终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谢嘉树无奈地将她揽入怀中,牢牢抱住。
……
成亲后不久就是新年了,大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西北战事本已接近尾声,却因连绵大雪而暂时止戈。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收复西北,已是指日可待。
因此,虽天气严寒,这个年还是非常热闹。
这也是黛玉首次以命妇身份参加宫宴的一年。
谢嘉树有一月婚嫁,直至新年夜,才陪着家人进宫领宴。
上万盏宫灯将皇宫的碧瓦飞甍照耀的如同白昼,上空朵朵烟花绽放,美不胜收。
凤梧殿内,每一名命妇的座位都是事先排好的。薛皇后坐于上首凤座,她的左右分别是母族薛家和靖安侯府。
黛玉陪祖母看着宫戏,时不时讨论几句。宫宴的外围,史湘云见到她,却怔怔出了神。
史湘云同样新婚燕尔,她的夫婿卫若兰与她完婚后,匆匆赶赴了西北战场。
如今,有红衣大炮和许多新式武器加持,僵持多时的战事胜利在望,许多勋贵子弟都将之当作积累战功,晋升的跳板,纷纷奔赴西北。
卫若兰就是其中之一。
史湘云能够理解丈夫的选择,新婚分离却难免失落。
她的婆婆卫夫人正坐于宫宴外围,与周围之人谈笑风生,史湘云却无座,在一旁侍候婆婆,为她布菜。
蓦地看见上首的黛玉时,她不禁有些讶异。
她自然知道黛玉嫁入靖安侯府,也曾暗暗欣羡她的生活。只是未料到,不过两年,物是人非,两人竟如云泥之别。
那时,她与黛玉初相识,她们地位平等。时光嗖忽而逝,她是二品诰命,高高在上,她却只能呆在外围,甚至无法入座……
然而,她的些微失落在想到意气相投的丈夫时,又很快消散了。她相信以卫若兰的才干,必能在西北立下功劳,为她挣得诰命。
……
夜色渐渐深了,宫宴也到了将散之时。
突然,闺秀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众人大惊,纷纷望去,发现薛六姑娘竟与一名宗室县主扭打在一起!
场面顿时一静。
在宫宴中出现这种岔子,简直闻所未闻,令人骇异。
附近的宫女脸色大变,立刻围拢上前分开二人。
薛六姑娘钗发皆乱,衣衫不整,却好似一无所察般,见那县主已扑进母亲怀中啜泣不止,顿时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她似伤心至极,泪珠滚滚而下,却不肯认输,大声斥道:“你不知羞耻,竟然引诱季状元,你凭什么哭?”
第96章
季云舒觉得很心累。
自穿越以来, 系统三申五令, 明令他参悟情之一道, 寻一名真心相爱之人共度一生。虽从未提及惩罚为何,但以他阅遍网文的见识,也能猜测不会简单善了。
都是套路!
他能怎么办?这可是撩了妹就要负责的古代!
犹豫再三后,他决定先走事业线。以他微薄的认知, 西方工业化还未起步,若能借此让□□领先世界,躲避被侵略的命运,那何止是名扬千古啊!
担忧怀璧其罪,他十分有耐心地等到中了解元,才借西北战事之机, 向当时的九皇子,如今的太子递上了投名状。之后, 他屡次改良武器, 并提出几何运算法改良各个重要水利工程, 政绩斐然, 一跃成为声名远扬的少年状元。
然而, 参悟情关始终毫无进展,直至他遇到薛六姑娘。
这是目前为止,他最为心动的姑娘。
去岁, 太子初定婚事, 他在慈恩寺巧遇了她。那是个毫无城府的姑娘, 因心悦太子, 躲在枫树下偷偷啜泣。
季云舒见她双眼泛红,泪珠不断滚落,心中生怜,忍不住从系统处求来一首咏佳人的诗作,赠予了她。
当时得知他是新科状元的薛六姑娘瞪大眼,一双雾蒙蒙的眼,仰慕地望向他。那样的眼神,让他始终难忘。
不久后,季云舒再次在慈恩寺远远瞧见了她。
她与她的堂姐亲昵地挽着手,喁喁私语着什么,笑得整个人趴在对方身上撒着娇。
之前的伤心难过,已风过无痕。
阳光从枝叶之间透下,星星点点地洒了她一身,双眸明亮,笑颜如花,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充满了无忧无虑。然而,当她目光不经意间瞄到他的身影,整个人就是一僵,立刻就端正仪态,满面通红。
犹如遇到老师的小学生一般。
他穿越多年,第一次在古代见到如此活泼烂漫、毫无矫饰的姑娘,顿时心生好感。
两人开始有了私下往来。
有一次,他诗性大起,在她的手帕上题了首情诗。然而,因为诗性大起不止一次,他也曾在昭阳县主的手帕上题了一首。
这就比较尴尬了。
翻车翻得猝不及防。
从系统处获知宫宴上发生了事端,季云舒整个人都不好了,艰难地抚上胸口的玉石,问道:“这下怎么办?”
系统真诚道:“去薛家提亲。”
季云舒毕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新科状元,薛家顺水推舟,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几率非常高。
季云舒却大惊失色:“那昭阳县主怎么办?我这样做,和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系统:“……”我让你参悟情,不是让你当中央空调!
季云舒摇头:“不行,不行。这是毁人一生。”
系统对他泛滥的怜惜之心毫无办法。
季云舒开始冥思苦想:“有没有什么符,像哈利波特那样,能让大家对当时的记忆一忘皆空?”
系统嘲讽:“就算有,消除那么多人记忆的符,你画的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