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皱眉的可就不止西门大夫一人了,原芙月也蹙起了眉心。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来去开了门,向门外的侍从询问:“可有说是何贵客?”
侍从摇了摇头。
原芙月更奇怪了,照理说按无争山庄和万梅山庄的关系,无争山庄来了客人,是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还有就是,无争山庄自她爷爷那一辈起,便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也很少再同其余门派势力来往,到她父亲原东园这一辈,更是彻底不理江湖事,完全关上门来过自家日子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其他大门派大势力的人想上门来拜访,然而原东园一概拒之门外,根本不作理会。
所以能让原东园破例放进门的贵客究竟会是谁呢?
原芙月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答案,便继续问那侍从:“我爹派来的人呢?”
侍从说就候在正院那。
原芙月立刻:“我去问一声。”
傍晚时分,风较白天又猖狂些许,吹得她衣衫翻飞,发出哗哗的声响。
西门吹雪也清楚无争山庄的情况,心知她今日怕是留不下来了,便取了她挂在西阁里的披风走了出去。
原芙月从他手里接过披风,用缀着珍珠的缎带胡乱打了个结,一边动作一边气呼呼道:“我看我是没法陪叔叔吃饭啦,等我之后再找时间溜出来罢。”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也没说要送她,却在她迈步的时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回廊去到正院,原芙月才发现来人是她爹最信任的无争山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见了她,倒是非常主动地行了一礼,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原芙月:“我爹究竟是怎么说的啊?”
侍卫统领把她之前听过的两句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表示他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何贵客。
“但庄主很重视这位贵客,所以才派小人来寻大小姐,说是不好在贵客那失了礼数。”
能得原东园这般尊重和款待的人,找遍全武林可能都没几个。
怀着这样的好奇,原芙月坐上了回无争山庄的马车。上车前她回头叫住了准备回去继续吃饭的西门吹雪,道:“我方才走得急,都忘了同叔叔道别了,你帮我说一声。”
“还有最近天气反常,你和叔叔都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这些,她又亲眼看着西门吹雪点头应下,才放心地钻进车厢。
夕阳西下,马车顺着小道一路下山,驶入夜色里。
原芙月窝在里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披风缎带。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回到无争山庄,外头的天也彻底黑了。
原芙月一掀车帘,便率先看到了自己那位戏精兄长。
她瞬间翻了个白眼,却是没开口说话,只默默地跳下了车。
听到她下车的动静,原随云抿着唇上前一步,精准地扶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温柔道:“阿月可算回来了。”
原芙月早就已经不吃他这一套,忍着没嘲讽他装模作样,直切正题道:“到底是什么贵客啊?”
原随云淡淡一笑,道:“阿月可知道大理段氏?”
原芙月:“……”
那还真是个贵客。
第3章 郡主
倘若无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话,那大理段氏便还要再高一层。
大理段氏是无人敢撼,因为他们是大理国的皇族,有名正言顺治理一方土地的权力不说,更有世代相传,非皇族不能学的无上武功心法。
原芙月还没有正式习武练剑的时候,为了躲开原随云,便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时常钻进无争山庄的藏书阁,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争山庄作为一个威名远播的武林世家,不管是藏书类别还是藏书量都不容小觑。
原芙月对正经的典籍兴趣不大,但待在藏书阁内不出去总要看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于是她就专门去找那些写武林秘闻的书看。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全因两百年前,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尚未进门,原芙月便率先听到了父亲原东园的声音。
原东园道:“几位的来意我知晓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同平时区别不大,但原随云和原芙月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他略显复杂的语气。
兄妹俩俱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同迈进正堂,在原东园的目光下,见过了那三个大理来使。
对方的态度比原芙月想象中要客气和恭敬许多,见他们一进门就弯腰行礼,忙站起来表示不必如此。
这神态这语气这架势令原芙月愣了一愣。
在原芙月看来,大理段氏怎么说也是皇族,就算是几十年前同无争山庄有过交情,也不至于这么……这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所以大理皇帝的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怀着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原芙月跟着原随云一道入了座,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表情微妙的自己父亲。
待兄妹俩入座完毕,为首的那位使者也重新开了口。
使者道:“我等初至太原时,便听说了原庄主的一双锦绣儿女,今晚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原随云闻言,微笑着和声道:“家妹的确锦绣无双,我便算了,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瞎子而已。”
原芙月:“……”你神经病啊!在客人面前都要即兴演一演!
然而整间正堂里,也只有她知道原随云在演。
大理国的使者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话不能这样讲,而后万般真情实感地将他夸了一通。
平心而论,以原随云的武学天资和造诣,的确当得起那些溢美之词,但原芙月听在耳里,还是很想翻白眼。
好在那三位使者各自夸了几句后就将话题切到了刚过世没多久的大理皇帝身上。
大理皇帝,不,应该说大理先皇驾鹤西去之前,的确留下了一道亲笔书写的密旨。
登基的新皇是他唯一的儿子,向来和善孝顺,打开密旨看完后,便立刻遵循了先皇遗愿,派了使者北上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仍旧一脸懵逼:“那密旨上写了什么?”
使者低叹一声道:“先皇在遗旨中提到了原庄主的身世。”
事情还要从原芙月爷爷与大理先皇的交情说起。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大理先皇段誉尚是个少年,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那时的大理国君是他的伯父,而他则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镇南王段正淳一生风流,欠下情债无数。
有这么多情债,他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后来段誉离开云南来到中原武林行走江湖,不仅结识了几位好兄弟,也认识了段正淳在外头生的那些孩子。
当时的段誉还曾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深深困扰过,后来几经辗转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才算揭过这一茬。
其间经历之复杂,实非简单的几句话所能表。
后来一切结束,段誉回到云南当了皇帝。为了弄清楚养父段正淳到底有多少子女流落在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彻查了段正淳年轻时的荒唐经历。
最后他发现,除了他从前便认识和知道的那些,段正淳还另外有一个女儿。
他本想把这个姑娘接回大理,结果再派人过去的时候,传回来的却是对方嫁给太原无争山庄少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