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女的眼神,看起来好认真又投入,仿佛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
阿伏兔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表情有些不妙:“莫非是个医学宅?”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从今早团长把她叫住后,这个少女就没展露出什么认真的表情过,就连分析黑蛇的情报与进行任务期间,她的表情都是既轻松又皮的,他还想着这样的少女貌似比他想象中不靠谱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少女每次对人用药的表情。
兴奋、写满刺激的眼神,尽管少女的外表上看來还是冷静的,但眼神却和陷入战斗的团长差不多。
而她陷入制药的过程时,可谓不论他怎样搭话都不搭理人,身边散发着一阵不容侵扰的气场,让阿伏兔都不得不敬让三分。
可就当阿伏兔以为他会看着少女的背影到天明的时候,她又忽而拎着一根试管站了起来,再把试管塞入一座迷你仪器里头——而随着仪器的轻微震荡,一根淡色的浓稠液体又被分离出来了。
“这是?”阿伏兔把身体往前凑去,注意到少女脸上的表情已经稍有缓和了,兴许是解除了狂魔模式,会稍微搭理人了。
“……血清。”少女往自己的手臂伤口处贴上止血的膏布,额上冷汗密布,大概是从超高度专注的状态下解放出来了,她的身体就渗出了汗水。
“生物的血清有一个叫血清蛋白抗体的成分,能用来解毒。”夜萝垂眸瞥了眼那边仍处于被麻药放倒状态的黑蛇:“实际上,解蛇毒原本只要用毒蛇的血清就好,但我却无法从黑蛇身上提取有用的血清,果然是因为蛇人族的血液特殊,毒液只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制造出来,平日并不会长存在体内,所以她的血液中没有现成的抗体。”
所以,她也听说过一件事:蛇人族的毒只会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使用,是与敌人同归于尽时用的——并不是用来战斗的。也因此,每个蛇人族制造的毒都稍有不同,而一旦使用,对用毒者也会带来伤害。
所以,该是神威在那刻将黑蛇逼上绝路了,黑蛇才使用她的唯一武器——却没想到神威并没像一般生物那样被一咬毙命,反而是撑着到了现在。
反倒是黑蛇,情况就严峻了。
“换句话说,黑蛇此刻也在制作抗体。”夜萝耸耸肩,让血清的温度稍微缓和过来了,又把血清注入针筒里:“……所以干脆把毒混进我的血液里,我的身体制作能击倒毒素的速度怎么说也比一个半吊子的女人快。”
夜萝这样说着,又晃了晃手中的针筒,把解药缓缓地注射进神威的体内。
……
“该是没事了。”
她淡淡地说,看了眼神威那忽而被注射血清的写满不适的模样,又把自己的家伙都收了起来:“明天一早给团长先生买点早餐,他吃顿饱饭应该就能原地复活了吧。”
“才见面一天,你就完全接受了他吃货的设定了呢。”阿伏兔默默地回答夜萝的话——但说实话,听见夜萝说没事,阿伏兔也是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公寓里头。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阿伏兔大叔他也是累了啊。
似是基于对夜萝的信任,阿伏兔很快就合上了眼睛——睡倒过去。
……
…
翌日。
无边的黑夜渐渐褪色,耀华星又迎来了那个灰蔼蔼的白天来。
几缕光芒从公寓的窗倾泻而进,与毒素搏斗了一天的夜兔少年顿觉神清气爽地在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所及,是一个陌生又简陋的地方。
一栋用木建成的小房子,家具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靠墙的书桌,一个空荡荡的衣柜,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一个迷你浴室——这就是夜萝在耀华星居住的地方。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的体力也恢复得比他想象中的好,赤.裸着上身的神威一双湛蓝的眸往自己身旁看去,又见自己那沾染血迹的衣服早已被洗好晾在一旁——大概也是拜这个所赐,他醒来并无一丝被血液与汗水沾染的粘稠不适。
真细心的照顾呢。
神威笑瞇瞇地把目光瞥向自己身旁那趴在床边睡得甘甜的紫发少女——她恰好就睡在那盛着清澈冰水的盘子旁……神威从自己的额上拿下一条白色的毛巾,又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熟睡的少女。
呼吸平稳,但在她白皙干净的小脸上,竟有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他的身体此刻那么清爽,该是这个少女彻夜照顾他的功劳。
他还很记得昨天中毒的感觉,四肢无力、身体却像要被什么挤爆一般痛苦焦躁,每个细胞都在疼,但身体却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好——他甚少在战斗中中毒,因为夜兔的身体经常为他自带buff,一般剂量的毒都无法对他起到作用,所以他昨天是掉以轻心了。
要不是这个少女,他此刻必定好不起来。毒素一直在他的血液流窜、要不是少女为他放血、制造抗体、还有减轻他的痛苦,他现在该是半死了。
真是的,这可是夜兔不该有的慈悲心啊——神威想起之前团员跟他说起这个少女的事情,说起她带着夜兔不该有的一些特质,此刻神威是明白了。
“你是哪一方?”神威一双蓝眸微微瞇起,绑了绷带的那只手又缓缓伸近少女,拿起她一小撮柔软的发丝:“是弱者……还是强者?”
神威不自禁地放轻了语气,看着那睡倒的少女,终究她是为了照顾自己才如此疲惫不堪的,他也算是被她救了一命,懂得知恩图报这件事的他的态度就下意识地变好了来。
“……不管是弱者还是强者,反正人家就是照顾你一整晚了。”
在神威充满兴致地把玩着夜萝的紫发时,一不耐烦的声音又从房间的角落传来,阿伏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刚醒来就往神威的方向走去。
“嘘~阿伏兔你太吵了。”神威把手指凑近唇边,示意阿伏兔不要吵醒夜萝。
阿伏兔一脸嫌弃——怎么说也是你那不安分的手更容易吵醒人家吧?醒来后就用看宠物的眼神把玩人家的头发是什么鬼啊?
阿伏兔交抱着手看那赤.裸着上身的神威——比起昨天,团长看起来是好多了,但也兴许是昨天匆忙的关系,他扎好的小辫子都乱掉了,唯独呆毛完好如初:“你要不要整理下自己的头发?这是爆炸头啊?”
“杀了你哟~”神威笑瞇瞇的说,又把橡皮圈拆了下来——也兴许是他这一句下意识的杀了你说得稍微大声了,那床上的少女又马上苏醒过来了。
一抬头就是那个披散着头发的、裸着的橘发少年,叫夜萝先是吓了一跳,又慌忙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数步:“……早上好,但你去洗下.身体吧,好臭。”
她捏着鼻子,表情写满嫌弃。
神威头顶上的呆毛晃了晃——唔?能不能把他的感动还来??
而另一边则是忍笑忍出硬伤的阿伏兔。
……
因为不满阿伏兔的嘲笑,神威二话不说就把阿伏兔打发去外卖拉面拌饭十人分了,但屋内同样有一个不满神威身上血腥气味的夜萝,她也二话不说地把神威一脚踹进浴室洗澡了——客厅里就只余下她和黑蛇两人,黑蛇还没醒来,她就开始收拾客厅的残局起来。
昨天为神威解毒匆忙,又得为他翻出造血药片之类的,整张桌子都铺满她的药品,此刻真的要好好整理下才行。
整理到那她昨天塞了好几块给神威的造血剂,又一脸沉痛地捂住胸口:“……都是钱啊,心真痛。”
夜兔的身体真不是盖的啊,虽然□□抗性更佳,但一般药物下去也得加倍才能见效,昨天真是苦了她了。
这样想来想去,夜萝又捂住脸颊,怎么想……也得把神威和阿伏兔用过的药费加进她的报酬里才行!还有她这套染血的旗袍啊,还是她比较喜欢的——现在已经不能要了呢。夜萝这样想着,又趁着客厅无人飞快地换了一套干净的,又把旧的扔进旁边的垃圾袋里。
就这样把客厅整理好,神威又洗好澡地从浴室里出来了,披散着一头橘发的他此刻从裸上身变成裸全身——下身只用一条毛巾围着,而夜萝对神威这突如其来的坦诚相见只是吓了一跳,又脸无表情地把在客厅悬挂着的他的裤子给一把扔到他的脸上。
“洗好澡好了不起啊兔子,但得穿衣服,人类世界的文化你懂吗?”
“抱歉抱歉~刚才忘记把衣服拿进去了。”神威笑瞇瞇地说着,又转身回到浴室把裤子拉好,就裸着上身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洗澡后真的舒服很多呢。”
“对啊,把你兔骚味都洗走了。”
夜萝漫不经心又平静地回答,又过去扯起神威的手臂,瞄了眼上头那正在愈合的伤口——太好了,那些中毒的发黑痕迹都渐渐褪去了,想来此刻他体内残余的毒素能用他自身怪物一般的抵抗力击退,她也不担心了。
——第一次处理蛇人族的蛇毒,真是涨姿势了。她认真地想道。
而就在她检查完毕,打算放下神威的手臂转身离去的时候,又注意到那个披散着头发的橘发少年此刻正毫不掩饰地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