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捂住额头,无语地瞪他,“你干嘛啊?”
鹤丸也被她的突然坐起给吓到,揉了揉脑门,仔细看她,“不是那个啦,主公你才是怎么了吧,哭得那么惨可真是吓到我了。”
“诶?”
长生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是湿漉漉一片。
“主公。”
小夜左文字不知何时也坐起了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做噩梦了么?”
“好像是呢……”
长生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手腕就被握住了,鹤丸无奈地摇摇头凑上前来,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脸,“你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啊?”
虽然鹤丸平时大咧咧的爱捣蛋,但是照顾人的时候却也是轻手轻脚非常温柔的,他给长生擦了眼泪,用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发,尽量压低了声音,“我们一直在这儿哦。”
长生看看鹤丸那双亮晶晶的金色眼睛,稍微有点别扭地转开头,小声道,“我才不是被那种事情吓到。”
“如果真的害怕的话,”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三人一起望过去,正看到单手撑着下颚的笑面青江,他唇角微勾,语调轻柔,朝着长生掀起自己被褥一角,陈恳建议,“不如由我来陪您?”
三人动作一致地收回了目光完美无视了他。
“好了,继续睡吧。”
鹤丸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躺下,小夜给她盖好被子。
小短刀像是要为她守夜一般,一声不吭地跪坐在一旁完全没有要继续睡觉的意思。
长生抬头看看同样没回自己床位的鹤丸国永。
如同知道她在想什么,鹤丸笑嘻嘻的低下头来,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一直在这里,安心睡吧。”
声音隔得很近,吹在耳边痒痒的,还有按在眼睛上的温暖的手。
长生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却很有力的手掌。
又是一个,会揉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人啊。
“我只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忽然说道,声音低低的,很安静,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还因为她的举动稍感意外的鹤丸闻言,有些在意地看向乖巧闭起眼来的少女。这样的情境下,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生气盎然的模样,反倒让鹤丸有种,又看到她死去后徒留一具空壳的样子。
“很可怕么?”
他问。
长生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有点难过。”
鹤丸回握住了她的手,“睡吧。”
挂钟上的指针一格格转动,长生的呼吸渐趋平稳下来,周边陆陆续续有几个脑袋抬了起来。
“主人她终于睡着了?”
加州清光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
“看起来真的是很难过啊,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大和守安定忧虑道。
“啊,真——”
“嘘——兼桑,小点声,会吵醒主公的。”
“不过鹤丸先生你打算抓着主公大人的手到什么时候啊?”
今剑不满道。
“哈哈,是主公自己要握着嘛~”
鹤丸笑地爽朗,一副自己有多无辜的样子。
……
长生后来就没有再做梦了,一觉睡到了天亮,当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床铺都已经被收拾干净,整间厅室就剩她一个人躺在正中间,看场景还有点诡异。
“喵呜~”
咖啡果冻蹭了蹭她的手。
“早啊~”
长生顺手撸猫,然后打了个哈欠开始起床。
明天就是高中开学的日子,但是自从她找了搬家公司搬家之后,她连新住所都没来得及去看上一眼就一直待在本丸了。
虽说在预期当中,那间小屋子以后大概也就是被她当做仓库放行李用了,但是开学要准备的学习用具还是得提前备齐。
用过早餐,长生起床之后干的第一件正事,就是插着腰站在天守阁楼下,气势汹汹地一指那栋小楼对着身后刀剑吩咐,“把它给我拆了!”
“呦西~咆哮吧贫僧肌肉!咔咔咔咔咔……”
“锻炼么——”
“我也来!”
“主公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么?”
“主上,请离远一些以免被波及到。”
施工现场热情洋溢,不过一会儿之后,长生就被一期一振叫到了休息室,说是有事拜托。
长生对太刀一期一振比之本丸其他刀剑来说好像要来的更加亲近依赖些,虽然长生自己没觉得,但是其他付丧神们都多有意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办法。
谁让一期一振确实是一振强大又温柔的刀呢,本丸的每一振刀对他都相当的信任,他和烛台切光忠在过去的百年间,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座本丸的稳定与安抚着众人的情绪,这才让他们得以在那样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长生来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里面还等候着另外两振刀。
有着一头长得有些夸张的黑白色渐变长发的五花太刀数珠丸恒次,以及身形高大面容冷清端庄的大太刀太郎太刀。
看到她走进来,两振神刀都朝她行了礼。
长生有些疑惑,转头去看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微笑了一下,将她带到了休息室中央的案台旁,长生坐下后才发现,案台上正摆放着一把刀。
“这把刀?”
长生皱起眉。
“主殿,这边是石切丸殿下。”
一期一振解释。
长生恍然,她在一期一振的目光示意下,伸手拿起了石切丸的本体刀,刀刃出鞘,那遍布的黑色邪气把她吓了一跳,她差点失手握不住,还好及时想起这是石切丸的本体刀,这才连忙抓紧了。
“他,我是说,石切丸怎么变成这样了?”
长生皱着眉头打量着大太刀。
“因为长久以来处于怨气的中心,加之我们本身赋形所依靠的也是前主的灵力,在前主死后早就已经处于穷途末路,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切丸殿下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一期一振面色沉重。
原本倒也无事,前审神者虽然被镇压在树下,却也安分并不惹事,她似乎觉得有刀剑付丧神们陪她在黑夜中沦陷很高兴。
但是长生来了,她不仅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这座本丸的主人,还逐渐破除了她留在这里的诅咒,刀剑们更是将她当做了主人。
她自然不甘心,又愤怒又嫉妒,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所有物就那么被人夺走,黑暗的情绪助长了力量,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石切丸再无法镇压住那股怨气,这才让她从地底逃了出来。
“这样啊。”
长生点点头,不等一期一振阻止,已经直接伸手按上刀身。
滋啦一声,她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地缩回手,震惊地看着被灼伤的手心。
“主殿!”
一期一振担心道,“我去叫药研……”
“不用。”
长生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展示给他看,“很快就好了的。”
确实如此,白皙的掌心中间,被灼伤的皮肤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期一振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生如此的恢复力,不由有些惊讶。
他又看看对面太郎太刀还包着绷带的手。
“要为石切丸先生祛除邪气,必须需要您的帮助。”
数珠丸恒次如此说道,他一直低垂着眉眼,看起来仿佛阖目而坐着。
长生想起那时五虎退的情况,点点头。
石切丸本体刀现在的样子,可比当时五虎退还要来的更加严重。
她咬咬牙,又一次把手按了上去。
手心仿佛按上了烙铁,疼痛与灼热几乎是顺着皮肤与一切感官一路蔓延到大脑皮层,非常的疼。
长生眼泪再次扑簌簌掉了下来,可就是咬着牙不撒手。
“主殿……”
一期一振看得有些揪心,“请不要勉强,并不需要一次性——”
“不要,”
长生摇头,像是赌气一样,“要痛就一次性痛过了,我才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忍耐……”
黑色的气息在她手下渐渐退却,有清澈圣洁的白光自刀柄蔓延,一点点朝着刀尖而去。
长生松开手之前,“快把它接住我没力气了。”
太郎太刀俯身上前双手接住了落下的大太刀,而长生也忍不住踉跄两下,被一期一振赶紧扶稳了。
“嘶——”
长生甩着皮开肉绽的手扁扁嘴,吸鼻子,语带哭腔,“好疼——”
一期一振看着正在渐渐恢复的那只骨肉纤细的手,因为帮不上忙而有些无措。
正这时,被太郎太刀握着的那把大太刀刀身上白光越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来,随后白色的光芒中,一个人影渐渐显现了出来。
“我叫石切丸,”
穿着草绿色神官服的大太刀声音温润亲切,“你希望治愈疾病么?”
白色光芒退却,长生歪头看着这个还是第一次见到的付丧神。
而与此同时,也看清了眼前景象的大太刀这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哦呀,原来不是参拜者啊……”
……
长生在准备回现世之前,又去了天守阁楼下看他们的进展,刀剑们施工效率非常高,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那栋小楼已经被肢解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