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手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
两人几个回合后,林落败下阵,索性不再挣扎,也不开口说话。
许赐握着她手心,感受到她不再挣扎后,也慢慢松了些力道,牵着她在雪地里走。
走出一段路程后,许赐才开口问。
“你回老家过年的?”
“嗯,没在这里。”想了想,林落补充:“平平说,她很想你。”
还问,为什么你没有回去。
最后这句,她默默压在了心里。
许赐颇有些意外,笑了笑说:“难为那个小女孩还记得我。”
“嗯,记得。”
“那等考完,我们一起回去看她吧?”
林落没说话了。
这句话,意思很深远啊。
许赐倒也不觉尴尬,只继续话家常:“林爷爷的身体还好吗?”
林落先点了点头,待想起她父母隐瞒了老头子生病一事,她又摇头:“一般般了,没以前好了。”
感受到她手传来的片刻抖动,许赐下意识又捏紧,安慰说:“上到一定年纪后,总是免不了会有些小病的。”
林落闷闷应了声。
生老病死,她也明白这个理,但每次光想想,她都觉得很难受,恨不得将时光拖住,让它再也走不动。
电光火石间,许赐握住她手的力道一紧,顿下步伐。
他状似无意提起:“对了,考完的那个晚上……”
听着,林落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还是来了!
逃避了这么久的问题!
许赐接着转过头,低眼看她,面上瞧不出太多情绪,只一双深邃无边的黑眸盯向她。
“你当时……”
林落紧张得心砰砰直跳,霎时脱口而出:“你先别说话!”
于是,许赐十分听话地不再开口了。
林落瞧着对方清清淡淡的神色,唇畔含着温温凉凉的笑意,不知为何,她竟瞧出他几点委屈来。
一瞬间,她脑海闪过诸多想法,主要分为两大阵营。
一小黑人挥舞着小鞭子,叫嚣着对方并不喜欢你,你若是说出来了,那就是破坏你们的友情。
一小白人挥动着小彩旗,呐喊着对方其实很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会主动牵你的手,还刻意让家里人误会。
两种想法,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两人默了半晌,林落终是挨不过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不管怎样,她都要试上一试。
林落牙根一咬,咬出几个字:“许赐——”
许赐挑挑眉:“怎么?”
林落脸烫了烫,忽而松开他的手,踮起脚尖,双手缠上他脖子。
在许赐愣神的功夫,印上他薄薄两片嘴唇,微凉,很软。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动作。
唇瓣相贴的那刻,世界万物就此陷入安静,风声、雪声,谈话声,都离他们远去。
唯余两颗年轻的滚热心脏,跳动不已。
雪花簌簌,落在林落鼻翼,冷冽、清凉、干爽,才是她对初吻的第一感觉。
那晚,她大脑其实就只剩下断片的记忆,和事实而已。
停顿数秒,林落松手抽离前,她直直盯着对方漾开柔意的双眼,恶狠狠放话说。
“被我亲了,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话毕,她就慢慢落下脚尖。
不曾想,一直没动作的那人,突然就抱住了她下降的腰际,眉梢微挑,勾唇笑道:“我的傻姑娘,这样也算是亲吗?”
说着,他就在林落惊慌失措的眼神中,向她粉唇噙去。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里,林落才知道,温软、炙热、湿意,才是…
缱绻纠缠后,她无力倒在他怀里,听他声色低哑道:“林落,高中毕业后,我们在一起吧。”
“我想承担你往后每天的奶茶。”
“冬暖夏冰,春温秋凉,一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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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瞧见一前一后走进家门的两人,笑着说:“欸,瞧瞧,我说了这两孩子去外边玩了吧。”
许儒瞧见,神情颇有些动容,只连连说:“好啊,好啊。”
他虽不喜许赐母亲,但却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个儿子。
他知道自己有愧于许赐,却苦于面子说不出口,现在难得看到许赐能卸下冰冷面具,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不由得对林落,又多了几分感激。
午饭时间。
几人按辈分,互坐至长桌两侧,一路排下来时,林落正好与许赐对坐。
席间,林落正自己吃饭时,碗里突然就多了一块红烧排骨。
“阿姨她这个做得好吃,你多吃点。”
她蓦地抬眼。
望向对面神情无比坦然的某人,于是,她在桌底下暗暗踢了他一脚。
注意些场合哪!
许赐被踢得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两人平时在学校,就经常一起吃饭,他也时不时给她推荐菜,或者夹菜,如今两人再次坐上同张桌子,他就下意识地给她夹菜了。
感受到两家父母的目光又要寻来,许赐忙不迭夹了一筷子菜,放于坐在他下首的许愿碟子里。
小姑娘瞧见,倒是扬起头,很高兴地笑了:“谢谢哥哥。”
纪薇瞧见,赞善道:“小赐真懂得照顾两个妹妹。”
许赐勉强忍着,只礼貌地回了句。
林落更是把头都埋到碗里了。
好在吃完饭,又玩了一会儿,父母二人就带着林落回去了。
临走前,许儒和肖玉又连连对林落说,让她以后多来家里玩。
林落哪还敢说半句不是,表面上连忙应下,内心却一片苦水。
许赐立在一旁,瞧着她又怂又怕还装镇定的模样,嘴角是一直都没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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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上到车后,忽然又想起肖玉,那个温温和和的阿姨。
她一贯的感觉里,继母向来是恶毒的,不喜丈夫前任的小孩,但她对许赐的关爱,又是真真切切。
她随意说:“妈妈,我觉得那个肖玉阿姨人很好啊,脾气也好。”
纪薇应了:“是啊,她人确实不错,没有半点架子。”
林落好似不知情道:“我感觉肖阿姨比原来温柔多了。”
纪薇惊讶:“你不知道?”
林落佯装不知:“知道什么?”
纪薇轻叹了声:“也是,你当年还小,哪记得那么多事,你肖阿姨她,是你许伯伯的第二任妻子,不是小赐的生母,所以说,她们性格肯定是不同的。”
林落先是装作十分吃惊地喊了声,再接着问:“为什么啊?”
在纪薇的大致讲述下,她才明白,原来当年,那个肖玉阿姨是许儒的初恋,两人感情也一直不错。
反倒是许赐的生母,作为第三者,一直对许儒穷追不舍,凭着些手段,怀上了许儒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的许赐。
这种情况下,许赐的生母死活不肯堕胎,加上家中背景有权有势,双方父母就商量着干脆结婚,也算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许儒虽还是舍不得肖玉,但年少自负轻狂,加上许赐生母也生得美艳,对他也是百依百顺,事已至此,他就索性跟肖玉分了手,娶了许赐的生母。
最初,两人倒也是和和美美,恩爱过一段时间。
可时日一长,许赐生母底子里的还是大小姐脾气,事有不顺就爱发火,而许儒又有大男子主义想法,谁都不肯让谁。
两人便开始小吵不断,到大吵,再到冷战,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
再后来,得知肖玉还是未婚时,许儒就又找到了肖玉,好说好歹,两人背着许赐生母,就又复合了。
纪薇显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故而讲得比较委婉,大多还都是林落脑补,才拼凑出的完整情节。
听完整段,林落咂摸着嘴,就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妈,想不到你们这代人,居然过得这么刺激哪!”
可以说,很魔幻了!
纪薇气笑:“你乱想些什么呢,你妈妈我过得还是很普通的。”
说着,纪薇还补充:“这要是你爸敢做出这种事,我第一个就拎东西走,跟他闹离婚。”
话毕,前排的林淌就转过头,有些无奈道:“这好好说着话,怎么突然又扯上我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过。”
纪薇有些赌气说:“当年那个班花还给你送过情书来着!”
林淌扶了扶眼镜:“你是知道的,我当时就拒绝她了。”
纪薇:“我前段时间才见过她!”
林淌:“这都陈年烂谷子芝麻的事了,明明是你见了她,又不是我……”
林落则是饶有兴致地瞧着,看他们二人老大不羞,像小孩一样地吵来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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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年级的学生,很快就又回到学校上课。
林落背着书包,在走近教室的那刻,心里突然有丝异样划过。
两人这几晚仍旧有过视频,但她的感觉终是不一样了。
正踌躇间,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笑音:“特意在等我吗?”
林落一惊,转过身。
许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挑开一抹笑。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嘴唇,突然就想起前几日在雪地的那个深吻,心间像被什么挠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