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他将头埋在波佩的胸口,紧紧地抱住姑娘的细腰。
波佩微笑:“韦德。”
“我真的好感动。”韦德没有抬头,声音带了哭腔,“那么软又那么有弹性……”
波佩推开了他在自己胸上磨蹭的脑袋,好笑地将最后一圈围好,推开一点看围巾的效果时,却意外地看到了韦德通红的眼睛。
“韦德。”波佩轻轻凑过去,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他无可奈何的温柔,她捧住这个小男孩的脸,安慰道,“没关系的,韦德。”
韦德抬眼看她,四周又开始出现那些彩色幼稚的卡通人物,它们快乐地围住波佩打转,从她的头发滑下,更夸张的是,这次居然有他最喜欢的歌在脑海里播放。
噢,老兄,不是吧,韦德深吸气,自己居然这么喜欢她了吗?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想跳舞吗?”
波佩被他天马行空的思绪逗得笑起来,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是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开心。她点点头,眼中有干净的光芒:“好啊。”
两人在温馨的家里却跳着迪厅的舞蹈,韦德放了他最喜欢的唱片,像只得了多动症的猴子一样牵着波佩跳舞,跳一点踢踏舞,跳一点伦巴,跳一点爵士,后来又呜啦呜啦地背着小姑娘在房子里扮飞机,闹个不停。
最后两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天花板,音乐声依旧充盈着这间不大的房子,韦德在刚才打破了头顶的吊灯,现在只剩月光盈满暖和的室内。
韦德揽住她的肩,自己滑过去:“宝贝,你像我人生中的另一块拼图*,我凸你凹*。”
连吐露真心都要讲个黄笑话,波佩被他逗笑,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想去明天的周日聚会吗?就是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傻……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有时候,限于你还有钱的时候,他还挺靠得住的。”
波佩侧头看他,昏暗中男人的脸部轮廓起伏,竟在此时显出了温柔和深沉。她借着月光触摸韦德的断眉,轻轻点头。
“这道疤怎么来的?”
“官方解释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冰淇淋,但是比奥利弗·忒泰斯*还穷苦,然后我就老是在店门口转啊转啊转啊,老板嫌我烦,说只要我在我脸上划一刀就让我免费吃一年,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他.妈当然要答应啊!”
波佩撑起来看他:“那私人版本呢?”
“早上没睡醒撞在门框那里了,不过我一点没吃亏,我把那狗.逼玩意踢出了坑。”韦德语速飞快,“然后我花了三十四美元修门。”
波佩笑得快要打嗝。
这一晚他们说了很多话,从小时候聊到现在,天马行空,思绪漫游,什么都说,彼此心知肚明地撒谎比惨,聊喜欢的讨厌的东西,聊喜欢的演员喜欢的电影。
他们和世间其他坠入爱河的人没什么两样,同对方有说不完的话,对对方有着无限的好奇心和不知何时出现的灿烂热烈如烈日的爱。
最后波佩先睡着了,韦德说着说着没听到她的回应,转头去看时入目是她恬静带笑的睡颜。他伸手,在空中描摹她柔和的轮廓,最后轻轻触碰她的发丝。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狗.屎人生是有救的,是能看到光的。
一个人无论有多烂,他的人生有多么的不可救药,但若能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人,那就是自我拯救的开端。
有些人得不到回应,但时刻萦绕着对方的强烈情绪是他残喘的脊梁,但韦德不是,他很幸运,波佩是为他而来。
然后独角兽出现了。
波佩醒来时韦德已经出门去了,他留了张纸条压在床头柜上,告诉波佩他会在晚上七点左右回来接她去玛格丽特酒吧玩。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回想起昨晚两人的谈话,不自觉地笑起来。
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波佩起身打算收拾昨晚胡闹留下的残局。起身时毛绒拖鞋少了一只,她低头去看床底,找到拖鞋的同时还看到了一口袋的枪。
对韦德这些东西见怪不怪,波佩扎起长发,外面套了一件外套开始“工作”。
房子里只有波佩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打扫家里,检查自己的邮件,然后不停地进行素描练习。等到一月末的时候,她会在离这里五公里外的普瑞斯特艺术大学开始大学生活,到时候会有一个入学的小测试。
要做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全神贯注和持久苦练,而在画架前坐上几个小时对波佩来说是件很普通的事。白日很快消逝,她用面包屑虚化了边角线条,转动脖子去看墙上的钟——6:40。
应该换衣服化妆,然后等韦德来接她了。
韦德·威尔逊哼着歌上了楼,顺手逮了走廊里三楼瘾.君子外套口袋里的塑料小包,随手投出了一个三分球到……垃圾桶里。
“你个混蛋!”
“不用谢!”韦德送出一个飞吻,心情颇好,但下一秒空荡荡的衣兜让他的心情直线下降,“靠,又忘了带钥匙。”
“小罂.粟开门!你爸爸回来了!”
“韦德。”波佩打开门仰头看他,笑眯眯问道,“你说什么?”
“……哇哦。”韦德盯着她,半响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我说,哇哦,你好漂亮,波佩。”
“谢谢。”波佩转身,银色吊带裙的裙摆随着她的举动在空中划出曼妙的弧度,她问道,“你还需要带什么吗?”
“完全不需要,我已经带上我威武雄壮的旗向你敬礼*(硬)了。”韦德倚在门口看他的姑娘,突然很想抽支烟。
波佩正躬身去够沙发上的黑色羽绒服,她今天罕见得穿了一条银色鱼尾的吊带裙,露出白得耀眼的肌肤和优美迷人的曲线。她的妆很淡,口红是浅浅的西柚红,清新朝气像是夏天,但眼波流转、自然带笑的神情却又为她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姑娘穿好了羽绒服外套,套上了短靴,只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她笑着向韦德走去,想起什么又折回去拿了围巾。
“怎么都不戴呢?”波佩踮着脚为他围上,神情带笑,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不要舍不得,以后会有更多。”
韦德握住她的手,解开了围巾给她带上,飞快道:“我怀疑现在的一切是那些什么疯狂科学家在我的脑子里胡搞出来的,你就是我幻想出来的人,连头发丝都是我心中完美的样子。”
姑娘的脸蛋埋在温暖的围巾中,闻言笑起来叫他:“韦德。”
带上门,两人向一条街外的玛格丽特酒吧走去。
路上的积雪很干净,想来白天又下了一场小雪,波佩很喜欢踩上去“吱呀”的轻响,但总是容易摔倒。到后面,她干脆就抓着韦德的手走,将两人的手塞在男人夹克的口袋里,温暖异常。
拐入伊甸街,幽静空旷的街道变得喧闹灯火通明起来。韦德在这里明显很出名,短短几十米的路已经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但今天有些不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牵着的那个漂亮姑娘身上。
“操啊。”韦德有些烦躁,伸出另一只手拉高了波佩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不许这些丑.逼看你。”
波佩失笑,被他乖乖牵着进入了玛格丽特酒吧。
里面光线昏暗,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现在已经非常热闹了,人声鼎沸不为过,台球桌那一圈围了很多人正叫嚣着观看,吧台前更是塞满了喝酒的大汉和招揽生意的妓.女,来来往往衣着暴露的女侍应生在人群中端着圆盘灵活地穿梭。
韦德下意识去看波佩,意外地看她泰然自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没有厌恶或者害怕。
“小罂.粟,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韦德看见了向他招手的杰克,护着波佩向里面挤去。
“没有呀。”波佩收回打量的目光,笑眯眯看他,“不过也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玩,虽然形式和人不相同,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何况韦德就在我身边啊。”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就被淹没在喧闹拥挤的四周,但韦德却感觉有一把不大不小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男人微微低头看她,四周的一切都褪色黑暗,唯有她像发光一样闪烁,随后点燃了他。
“韦德!这里!”杰克以为他没看到,站在卡座的圆桌上朝他挥手,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瓶酒。
“靠,偏偏要现在。”韦德脸色变黑,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牵着她向几步之遥的卡座走去。
“韦德。”
他的手被波佩轻轻反握,男人转头看见她的笑,然后听到她的声音。
“我也爱你。”
……
韦德试图张嘴,他知道自己在哭,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全是眼泪,但他没法控制,他甚至不能说话。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描述现在的感受,就好像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心脏,又像探险时光里的杰克和芬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像有浩瀚星河向他倾泻而下,而他在其中,无力挣扎,甘愿溺毙。
此情此景,这声告白如此的不合时宜,又如此的再合适不过。